还没等我说话,哑巴兰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哥,你看!这好像就是壁画最重要的部分了——那人跟你一模一样!”
我抬起头,就看到了眼前,浮雕的色彩已经逐渐过渡成了一片金红。
四周围庄严肃穆,全以一个中心围绕跪拜。
那个中心,是一个穿着黄袍的男人,脚踏高高的台阶,坐在了整个画面最高的位置上。
那台阶,竟然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相组成的,画面恢弘之极!
心里骤然一紧。
那个面庞,绘制的极为传神,确实跟我自己,一模一样。
而那些跪拜下来的身影,也不再跟上头一样,是什么官宦,而是……长着角的,长着尾巴的,还有长着两张面孔的。
灵物,邪祟,甚至,天女,天兵!
这是天地万物,三界众生的意思。
那张跟我一模一样的面孔,垂眸望向了苍生,嘴角含笑,似乎带着俯视众生的慈悲,可深邃的丹凤眼,锐利如电,凌厉异常。
坐到了那个位置上之后,身边簇拥着数不清的九蒂莲花。
头顶上,还有玄鸟,青鸾——全是九霄上殿才有的东西。
小绿“呱”的叫唤了一声,看向了国君画像后面的一个东西。
是一面旗帜,或者是一个袋子——上头的图案,跟小绿背后一模一样。
结合上头的万龙升天图,意思是说,景朝国君生前建立四相局,有了丰功伟绩,死后以四相局为台阶,坐在了九霄上殿最高的位置上。
四周围,还环绕着一些不认识的神灵。
那个睥睨天下的磅礴气势,让人瞠目结舌。
“哥,你穿上这种衣服,可帅的很呐!”哑巴兰回过神来,兴奋的指着“神君”:“龙尾巴!”
果然,神君的龙袍下,延伸出了一条金色的龙尾,垂在了脚下,焕彩生辉。
“妈耶,”程星河几乎伸手想摸过去:“人靠衣裳马靠鞍——哪怕跟你同吃同睡这么久,我都差点拿把香点上拜一拜。”
确实,画面上的神君,就是有这种压倒一切,让人望而生畏的震慑力。
但这个时候,我注意到,神君身体两侧,隐约还像是有什么东西。
两道长长的披帛飘带?
这在古代,是极其常见的元素,代表风,可我看得出来,颜色有极其细微的违和——这地方,原本可能不是飘带,而是绘制完成之后,被改过!
奇怪,原来神君肩膀两侧,应该是什么?
“你看。”白藿香也拉了我一下:“手里!”
神君的左手,微微举起,像是在发号施令,而神君的右手,握成了拳头,像是攥着什么东西。
一个金色的痕迹,从指缝里露出来。
那个大小颜色——我忍不住握紧了衣服下的敕神印。
是这个东西?
“那就是说,拿到了这个,你就能靠着四相局升天了?”程星河别提多兴奋了:“现在那东西已经回到了你手上了,是不是万事俱备,你能大闹天宫了?”
天宫哪儿有那么容易闹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却涌现了一种不甘——甚至悲伤!
好像有什么事情,是我费尽心血,可却以毫厘之差,功败垂成。
就差那么一点了,就差那么一点了……
会不会——是景朝国君在琼星阁里,已经找到了敕神印,本想把敕神印带到了这里来,却出于某种原因,留下了敕神印,再回到这里的时候,被玄英将君,抢先一步杀害,再改了四相局,这地方没成为阶梯,而成了牢笼。
可现在,我握紧了敕神印,不管这是干什么的,我终于能完成,他当年想完成的事情了。
这已经,是最后一步了。
白藿香看着我,眼神有几分担心。
“怎么了?”
“你的眼神……”白藿香别过头:“跟以前在商店街的时候,不一样了。”
她看向了那个高高在上的神君:“而是,跟那个人的眼神一样。”
骄傲,锋锐,带着凛冽的侵略性。
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我?
“爹!你看!”赤玲忽然跟发现了什么似得:“那个黑的是什么?芝麻糊?我喝!”
黑的?
赤玲要是不指,我刚才都没看到。
国君的脚下,踩着一个黑色的东西。
那个东西极其不显眼。
“那有什么好看的,”程星河说道:“不是影子吗?”
可不对啊——影子应该是跟龙尾相交的,但那一团子,只在脚下,跟龙尾却并没有联系。
不像是影子。
而像是……真龙骨猛然一痛,是个活物!
但是——是什么活物来着?
那个东西——罪大恶极!
“哥!”在我们前头的哑巴兰忽然回头兴奋的喊了一声:“你看前头,咱们是不是到了?”
我顺着哑巴兰的手,就看到了前面,有一个路口。
天花飞起,那个路口后头,豁然开朗!
而且,老远就能看到,里头的光华璀璨。
是了……我们几个同时心头一振。
真龙穴的最中央,十二天阶被困的地方到了!
那个路口边缘,有厚重的石幔,也是万龙升天图。
终于到了。
哑巴兰奔着那个位置就扑过去了。
可刚到了那附近,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等会儿!”
哑巴兰一愣,一只脚还是悬空的:“哥,怎么啦?”
“你看你脚底下。”我盯着地面:“这是个璇玑阵。”
面前的地板,看似跟周围融为一体,光华璀璨,仔细一看,是围棋子大小的石头,铺设出了篮球场大小的一片图案。
数不清的龙虬结其中,腾云驾雾,活灵活现。
程星河点了点头:“这东西是脚垫?”
不,这东西,是厌胜的一个法门,极为危险。
第1994章 万龙璇玑
“璇玑……”哑巴兰也有这个常识:“那不就是特别复杂的意思?”
没错,敢叫这个名字的,没有善茬。
比如前秦的时候,有一个叫苏蕙的才女,为了挽回抛弃自己的前夫,曾经以五色丝线,在八寸见方的锦缎上绣下了纵横各二十九字,纵、横、斜、交互、正、反读或退一字、迭一字读,全都能成诗的一副图,就叫《璇玑图》。
整个《璇玑图》共计八百四十一字,诗有三、四、五、六、七言不等,共有一千多种成诗方法,简直在文字游戏上绝无仅有,登峰造极,武则天都曾经亲自为《璇玑图》撰写过序。
厌胜门的璇玑阵,也是从《璇玑图》上引申出来的,跟璇玑图一样,图案交错纵横,能有成千上万种变化。
而它的作用,类似于现在的密码锁——你得在千变万化之后,踩中了隐含的图案,才能顺利从这里通过。
哑巴兰皱起眉头在四周看了看:“那要是没踩中呢?”
“没踩中……”我抬起了头来:“你看见那个没有?”
哑巴兰,程星河都抬起了头,全屏住了呼吸。
天花板上,是一个跟眼前这个璇玑龙阵,几乎一模一样的巨大石板。
是沉重坚固的断龙石。
“只要踩错了一步,底下机关触动,上头这个玩意儿就直接砸下来了。”
断龙石我们以前托江辰的福气,在药谷接触过,哪怕是屠神使者兄弟,也只能把它打出一个缺口。
更别说那个重量了,连金灵龙王他爹都困得住,这断龙石一旦启动,大家也不用有什么侥幸心理了——多余,因为这东西一坠落,谁也无法抗拒,只能被碾成肉饼。
程星河吸了口气,继续看那个万龙璇玑阵:“从这里找正确的——这他妈的怎么找啊?”
是啊,这个万龙璇玑阵,乍一看复杂,仔细一看,更复杂。
比如一条青龙的头,兜转直下,转化到了另一个赤龙的龙爪上,构建的天衣无缝,而赤龙的尾巴,又成了另一条青龙的角,这种设计,精妙复杂,环环相嵌,看时间长一点,头都发晕,更别说破解里面的密码了。
程星河蹲下,头一歪:“不行,看多了想吐——难怪是厌胜的代表作,这他娘得死多少脑细胞啊?七星,你看出什么来没有?”
我毕竟也是厌胜继承人,这其中的规律也懂——所有的龙,其实都依托在一个巨龙身上。
这个巨龙被称为主龙,可主龙不显山不露水,要想从中进去,每一步,都要踏在万千龙里,若隐若现的主龙身上。
那个主龙可能龙角藏在西边,龙尾藏在南边,肯定是贯穿全图的。可要找出来,还是难——不得不说,景朝的时候,厌胜的工艺,比现在竟然强大很多。
安大全乘着驴在前头走来走去,也跟着看,但很快下了定论:“这东西,要不是自己设计的,谁也找不到通关密码,一步踏错,断龙石就砸下来了,你们想当披萨呀?”
程星河一个是怕死,一个是怕任何不吉利,立马呸了一声:“不是,你咒谁呢?你才披萨,不,你是鸡蛋饼,煎饼,馕!”
安大全对程星河的跳脚充耳不闻,绕着周围看了一遍,咂了咂舌:“我看这样吧,找是找不到了,眼看着还有最后的机会,咱就母鸡跟公鸡离婚——回家玩儿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