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白汀一怔,这年轻男人等的竟然是仇疑青?他们关系还那么亲密?
耀金阳光洒在茶楼,随着距离慢慢拉近,空气更加安静,三人表情各不相同。
叶白汀当然很意外,仇疑青和别人有约,仇疑青和别人关系紧密,不管朋友还是其它,总之是很熟很熟的人……他有点点生气,仇疑青为什么不同他说?
这种关系,是不值得说的小事吗?
还记得除夕那夜,他和仇疑青一起去温泉庄子的路,那条街很冷,也很热闹,他们肩并肩走过了长长一段路,当时并不知道仇疑青对他有想法,很天真很社死的试探对方,说了很多话……
那些话里承载着自己的观念,他觉得仇疑青不该听不出来,如果和仇疑青确定关系,他是希望仇疑青带他进入他的社交圈子的,他想知道仇疑青都有什么样的朋友,什么样的家人,喜欢聊什么样的话题,看什么样的风景,可直到现在,他都没有等到任何关于这方面的表露。
叶白汀有点闹小脾气,并且觉得自己并不过分。
他想不通,仇疑青更意外,为什么小仵作会在这里,又为什么……和皇上在一起?看过来的眼神还这么不对,难道皇上又……
只有那个年轻男人,宇安帝好整以暇,颇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切发生,一脸新奇有趣,还忙不迭的朝仇疑青招手:“阿青快进来,尝尝我给你点的茶!”
叶白汀一滞,阿青?
仇疑青也十分头疼,走过来拱了拱手,算是行了礼。
皇上微服私访,当然不能行大礼,就算他想行,皇上背对着叶白汀,眼色使的都要飞了,他能装不懂?只能掀袍落座,端茶浅尝:“……好茶。”
宇安帝满意了:“算你有眼光。”
仇疑青:……
叶白汀:……
宇安帝烧了这把火还嫌不够,突然冲仇疑青伸出手掌:“我的东西呢?给我买了没?”
动作自如,神情更自如。
叶白汀真的有点酸,瞪向仇疑青,你还给他买东西了!
仇疑青头更疼。哪儿来的东西!我为什么要给你买东西?你还用得着我给你买东西么!
但天子发了话,他只能圆谎,抿起唇:“……忘了。”
宇安帝一脸难以置信:“我的东西,你竟然敢忘?”
仇疑青:……
“忘了。”别逼我拆穿你!
宇安帝改换了方向:“来来,同你介绍下,这是我新认识的小友……”他顿了下,看叶白汀,“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叶白汀:……
“叶白汀。”
“嗯,这是阿汀,”宇安帝冲着仇疑青微笑,“来,和我一起叫,阿汀,汀汀。”
仇疑青没叫,而是下意识挑了眉,谁准你这么叫的?
叶白汀也有些不自在,这……会不会有些过了?
他还看了仇疑青一眼,万万没想到,合作那么久,竟然还要被别人介绍认识。
仇疑青:“不必,我认识他。”
宇安帝扇子一停,更感兴趣了:“很熟?”
仇疑青心说我和他熟不熟你不知道?不知道你这么来劲?
他垂眼,呷了口茶:“嗯,很熟。”
宇安帝追问:“有多熟?比我们还熟?”
仇疑青:……
“算是。”
“那你可有送过他礼物?”宇安帝步步紧逼。
“算有。”
“什么叫算有?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身为北镇抚司指挥使,你要以身作则,说话要严谨,不能模棱两可。”
仇疑青没办法:“……都是不怎么贵的东西,算不上礼物。”
宇安帝立刻抚扇,严肃批评:“那你不行啊,交朋友都舍不得花钱,不怕别人嫌弃?”
仇疑青视线掠过叶白汀:“他不会嫌弃我。”
宇安帝:“那你可有跟他同榻而眠过?”
叶白汀:……
这是什么社死问题!
仇疑青视线收回来:“……还没有。”
宇安帝就叹了口气,非常遗憾的看着仇疑青:“……要是真的不行,我认识几个京城名医,改天介绍给你看看?”
叶白汀几乎要怀疑,仇疑青是否把他们的事昭告天下了,怎么随便街上遇到一个人,别人就知道他们的事?还误会到这种程度?
宇安帝诲人不倦:“你怎么还是这样,不关心自己,也不体贴别人,很少同人交心,连知心话都不和人聊聊,以后可怎生是好?”
叶白汀立刻反应过来,这个时代,可是有很多‘抵足而眠’,‘秉烛夜谈’的事的,男人交情好,聊兴上来了,真的会睡一张榻,人说的……应该只是这个意思?
所以仇疑青曾经和人抵足而眠,秉烛夜谈过?
见小仵作眯了眼,仇疑青头疼极了,瞥向宇安帝:“不用你操心。”
这话回的很生硬,宇安帝竟也没生气,还问:“为何不带阿汀来见我?”
仇疑青心说你会不会问事,小仵作现在身份还没完全洗清,仍然沾着诏狱,见你,怎么见,在哪儿见?你是想吓着别人,还是吓着他?
“……没机会。”他顿了顿,还是没忍住,“你可唤他全名,叶白汀。”
宇安帝就笑了:“阿青啊……”
“也不要叫我阿青,”仇疑青额角绷紧,“叫我的名字。”
宇安帝啧啧两声:“明明是你自己不上心,还凶别人,”他还转头,冲叶白汀告状,“你看,我白在你面前夸了他,说他丰神俊朗英姿飒爽还武功高强,喜欢他的人有多少,他不懂怜香惜玉,至少还有些可爱,结果他就这么回报我!你说,他是不是个木头!实心的那种!”
叶白汀虽然有点生气,但男人是自己挑的,得护:“也不能这么说,指挥使还是……”
宇安帝收了扇子,面色严肃:“你这就心软了可不行,不能见人长得好看,就轻轻放过,他刚才说了和你关系不错,可又没送过你礼物,又不曾同你抵足而眠,交心畅谈,显是没做到位,必须得罚他,不然他记不住教训!”
叶白汀眨了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竟然还有这操作?平日不都指挥使罚别人吗,竟然还能罚他?
宇安帝看着他,语重心长:“别人不行,你行啊,你不是他很亲密,他非常想同塌而眠,还没来得及的那种朋友?你的任何要求,他都应该要满足,你的任何不满,他都得接着——你说是不是,仇疑青?”
仇疑青:……
“……嗯。”
竟然还点头了!
叶白汀真心实意的明白了,什么叫‘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气氛到这份上,好像他什么都不说,有点不太合适?
今天大约是遇到高手了,这年轻男人一身月白,看起来优雅得体,说话随意,实则将贵气刻进了骨子里,还非常擅长蛊惑人心,好像不跟着他的思路走,就是自己不争气一样。
宇安帝放下扇子:“来吧,你说,咱们罚仇疑青点什么?”
叶白汀不知道。
宇安帝坏心眼的提议:“罚他给你舞个剑怎么样?我同你讲,他有一套剑法特别好看,轻灵有余,杀气不足,他很少用,但舞出来真的漂亮,要不要看?”
“不行就让他给你表演个百步穿杨,他箭法也准的很,指哪儿打哪儿,从不出错——再不行,就你手里这个东西,茶盏也行,你使足了劲往外扔,扔出去不管多远,凭他这功夫,一定能噌一下蹿出去,给你接住了,一点不带差的送回来!”
叶白汀:……
这不是狗子会干的事吗!就这最后一条,玄风比谁都好使!
他有些狐疑地看向仇疑青,眼神暗意十分明显:这位……真的是你的朋友?
仇疑青都没眼看了,表情沉痛的点了点头。
宇安帝还在那等着呢:“选哪个,你说!看他敢不动!”见仇疑青嘴唇抿得很紧,他还拉长了尾音,“怎么,汀汀要罚你,你不满意?”
仇疑青视线再次掠过叶白汀:“……没有不满意,他若喜欢,没什么不可以。”
叶白汀却没直接应,而是转向宇安帝:“指挥使也曾为你如此?”
坐到这个位置以来,宇安帝第一次被问住,顿了顿,才道:“这个么……我同指挥使只是那种非常一般的好关系,得他自己乐意,或者耍酒疯,我才有机会看个舞剑,百步穿个杨,他可是指挥使,哪能随便就给别人表演?”
非常一般的好关系?
叶白汀也顿了下:“那我也不太合……”
“你怎么能一样呢?”宇安帝就不同意了,“你问他,你和我对他是一样的人么?”
仇疑青这次答得非常干脆:“不一样。”
叶白汀:……
他左右看了看,今天天气委实不错,出来踏春赏景的人很多,这个茶楼消费算高,客人不多,却也是有的,远处掌柜小二都在,让仇疑青搞这些事,他有些不忍心。
宇安帝本来也只是为了逗逗他,见他不忍,冲仇疑青使了个眼色,笑了:“要不这样,其它节目呢,等你们回去,晚上慢慢演,慢慢看,月亮底下,玩这些游戏更有妙处,现在么——”他指了指桌上了茶盏,“罚他伺候你,给你沏茶剥果擦手,你需要什么,他就必须立刻做到什么,你不必留情,折辱他,使用他,让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叶白汀还没说话呢,仇疑青直接道:“好。”
不但立刻答应了这件事,还立刻伸手做了。
他先给叶白汀续满了氤氲白雾的茶水,又叫小二拿来了湿帕子,拉住叶白汀的手,一根一根手指的,给他仔细擦。
因为要擦得干净,伺候的好,动作就很慢。
叶白汀给他捏的,耳根都红了,这哪里是擦,根本就是又摸又揉!看看左右,还是那个环境,客人不多,但也有,他要是大惊小怪出声,别人只怕立刻会围观过来!
这真的是惩罚仇疑青……不是在奖赏他吗!
宇安帝笑的不行,要不是有扇子挡着,早就失了仪态。
玩了一通也够了,他指着仇疑青因为动作,露出的怀里的东西:“咦,这是什么?”
仇疑青身体一僵。
左右两双眼睛看过来,个个都带着好奇,没办法,他只能掏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这是一枚玉雕香囊,底色是非常浅非常淡的青,润着一点紫,水头很好,清澈润亮,像汪着一汪湖水,香囊样式小巧精致,外形是一颗桃心,内里透雕海棠花纹,从上面系绳上垂下两根淡紫色丝绦卷成的绳,垂在桃心两侧,看起来更添几分可爱。
叶白汀头一回见到这样的小东西,香囊常见,很多人腰上都会佩戴,但玉雕而成,还这般精巧可爱,他从未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