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奕不承认自己做出了超出理智范围的行为。
[过早向剧情人物暴露了自己,让任务对象察觉到异状。]
江奕死鸭子嘴硬,强作淡定道:迟早也要检测天道对外来者的态度,无妨。
7号位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便当着江奕的面拖出电子面板,书写等会要提交上去的报告。
江奕轻咳了一声:既然天道没有明确做出表示,主系统也没有探测出异常数据,报告之后再做也一样。
[主系统提示:请任务者不要牵连无辜系统做挡箭牌。]
江奕的脸皮几不可闻地抽动了一下。
御膳房内很多人在准备吃食,来来去去忙活着,也没人注意偷偷潜入的江奕。
江奕将食盒放在旁边,平静自然地离开,便将宫人的躯体丢在了无人的地方,没过多久宫人醒来,呆愣茫然地看着四周,显然还在状况之外。
他站起身,苦恼地挠挠后脑勺,似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来,神情陡然一慌,朝着御膳房的方向跑了过去。
哟?公公怎跑得这般匆忙,难道是忘了什么东
莫说废话!贵人的早膳你们做好了么?
说什么早膳,公公莫不是糊涂了,天还未亮时不就已经被你拿走了么!方才你来还食盒,大家可都看见了啊!
你才在说什么胡话,我什么时候来过御膳房?
江奕没有往后看上一眼,慢腾腾地飘回了楚凛居住的偏殿。
宫人侍奉的是当朝皇帝最宠爱的贵人,为人骄横不讲理,宫人侍奉吃食却误了时辰,致使贵人饿肚子,估计能被那人刮下来一层皮。
上辈子有江奕时时刻刻看顾着爱人,对方没机会发疯,自然也没有在疯了之后碰上穿越而来的主角,主角也没机会往苍烬的肚子上扎上一刀。
所以江奕看得很开,不过是让那主角被马蜂蜇到全身红肿,又让凶兽给追着跑了三座山罢了。
昨夜在现场的有两人,整治了这一个,还有一个,以及吩咐他们给楚凛喂药的幕后之人。
嗯,慢慢来。
回到楚凛所在的宫殿,楚凛正在百无聊赖地抛着苹果玩,江奕回想了一下自己碰上过的亡国之君,似乎每一个都在日夜焦虑着,没有一个能如楚凛这般悠闲。
楚凛玩了一会儿,眼睛却细致地瞄着殿内细节的地方,没能从中看出个什么也不见气恼。
江奕降落在楚凛平等的高度,而后坐在楚凛的身边,让7号位调出电子书籍,安安静静地看着。
楚凛突然把苹果放在了一边。
真是奇怪。门外还有守卫,楚凛不能提高声音,他朝半空仰着头,声音柔和得像是对恋人的喃语,轻声道,我感觉你就在我的身边。
江奕拖动页面的指尖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你是人是鬼?
这一句话无声吐露出来,楚凛也没将其放在心上,身体往后仰倒,好以整暇地躺在了床榻上。
江奕顿时有了动静,他往后瞥了一眼。
片刻后楚凛揉着肚子坐了起来,饱腹状态下不敢再随便地躺下,施施然半倚被褥,等待腹中消食。
悠闲的白日终于过去,那名宫人没有再出现,反倒是另一人跑了过来,小心地朝殿内探视了一眼,楚凛似有所感地看了过去,对那人露出一个森然的笑容,宫人神色骇然,忙不迭地逃走了。
江奕当时正在看书,察觉到楚凛的动作才抬头,余光看见一抹飞快消失在殿门口的衣角。
天气转凉,榻上被褥单薄,殿内还没有安上地龙,只可惜对方跑得太快,没能让他把握机会借用到那人的身体,不然还能给楚凛谋取点保暖的福利。
夜幕降临,漫天星斗闪烁着璀璨的光芒,料想明日一定是个大晴天,屋子跟着昏暗了下去,借助星光才能勉强看清一二。
以往都是宫人来殿内点灯,今夜倒是比昨晚还要安静,想想也是,毕竟昨晚才秘而不发地进行了一场毒|杀事件,只是中道崩殂,一点也没被人发觉罢了。
或许连门口的守卫都在疑惑,明明上面暗示了会有大动作,楚凛为何能活到现在。
楚凛的靴子被江奕放在了阳光可以透窗照射到的地方,在屋里,只不过离楚凛的床榻较远,楚凛也是不拘一格,实在是无聊透顶了,穿着布袜便下了地,从书架中抽出一本书,现正坐在床上津津有味地看着。
屋里无光,江奕已经关了电子书,他怕楚凛在黯淡的环境下看书坏了眼睛,正欲出言提醒,却见楚凛合上书,抢先开了口。
这都已经两更天了,你还是不肯与我说话么?
江奕能确定楚凛看不到自己,只是对方的神情过于笃定,让他从原本的确定也变得不确定了起来。
还是要再晚一点你才愿意上我的身?
上这个字眼用得巧妙,楚凛什么反应都没有,江奕却忍不住摸了摸鼻子,暗道自己什么也没有听到。
其实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楚凛又是缓慢地说道,但现如今拖着这么一副羸弱的身体,门外又有重兵看守,我实在没什么把握,你若是方便,不若帮我将这本书搁在后花园最高的那棵杨柳树下,如何?
江奕看着楚凛白日一直在看的那本书,期间也注意到楚凛似乎在哪几页折叠了一下,没有出声。
楚凛轻笑一声:不说话我便默认你是答应了。
他说与做是同样的干脆,话音刚落,人已经躺在了床上,外衫也懒得脱去,闭上眼睛,鼻下传来蚊蝇般细小的鼾声,没多久便睡着了。
快得让江奕以为这人是在装睡,毕竟楚凛有前科。
[分析检测显示,任务对象确实进入了睡眠。]
江奕探头观察,楚凛的眼皮正在不自觉地轻颤着,嘴唇也闭得死紧,这是真睡着了后才会体现出来的小动作。
他无奈地笑了笑,睡得这么快。
给楚凛掖好被角,打开电子书的夜晚灯光探照模式,江奕好似忘记了楚凛睡前对他的嘱托,只是安静地看书。
窗外未见明月,乌云将星光尽数遮掩,屋内没有那点缕的光芒照射,一下子变得更加昏暗。
没多久后后,殿内檀窗被人悄无声息地推开,一个削瘦的身影从殿内轻巧地翻身跃下,怀中还揣着一本书。
[有言道,恋爱使人盲目。]
披着楚凛壳子的江奕伸出手来,不轻不重地弹了下银白小圆球的额头,7号位在空中翻了个滚,知趣地关闭传声器不说话了。
主系统没有发出任何警示,就代表江奕现在的行为不会影响主线剧情,但江奕还是得千万分的小心,指不定空间异动如山倒般突如其来,让他毫无应对的准备。
宫殿内灯火通明,乌云悠然飘过,星光缓缓流淌在内院楼阁之中,廊下守卫踏着整齐的脚步声,除此之外再听不见任何声音,仿若鸟雀也不敢惊动面色肃然的士兵们,陷入沉寂。
江奕弯身俯趴高处,从地图上密密麻麻的红点中不难看出殿内守卫森严,忍不住叹出一口气,揉捏隐隐胀痛的额头。
恋爱使人盲目,他确切地信了。
※※※※※※※※※※※※※※※※※※※※
仙尊的世界一般来说是不写了,云城没想到你们这么想看要不然过后开一个短篇酱紫的肿么样=。=
第82章 忍辱负重的亡国之君(六)
次日清晨, 寒意渐敛,鸟鸣欢欣,一缕橙光现于遥远天边,于雕栏玉砌间勾勒出阵阵柔和的光晕。
当楚凛再一次睁眼时, 他发现自己仍躺在床上,只是睡前未脱的外衫不知被谁脱去,被角也被仔仔细细地掖好来人甚至有足够的耐心帮他把散乱的发丝敛拢在旁。
搁置被褥上的手掌因此停滞了许久,随后楚凛将被子一把掀开, 穿鞋下床。
突然他眉头一动, 扯眉朝不同寻常处瞥去一眼,入眼便是微怔, 回神时已然迈开了脚步, 走到那方。
久未使用的香炉上烟雾袅袅,淡淡清香萦绕鼻前, 令人不自觉放松身躯,心旷神怡。
目光透过烟雾,一张平凡无奇的脸突然而然地钻入了楚凛的脑内。不同于那小太监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姿态, 在楚凛为数不多却根深蒂固的印象中,这人要更温和,更沉着。
就像一湖澄澈无痕的静水, 让人一不小心便能栽了进去。
不该如此。
或许是从未有过这种澎湃激烈的感觉, 或许是受了心底长久压抑着的情绪所蛊惑, 楚凛颤着手探去, 指腹陷入烟雾, 肌肤滚上灼热的温度,烫得他下意识回手一缩,攥紧作拳狠狠地砸向了旁边的柱子。
不该如此!
陛下?
楚凛猛然回首,阴鹜锐利的眼神直逼声源处,门口探头探脑的小太监被他看得下意识一哆嗦,差点没拿稳手中的膳盒,半跪于地:陛,陛下。
原不是他。
看清楚了来人,楚凛几不可闻地抿了下嘴唇,掩去心中遗憾。
他正待转身,脚步半撤时却是一顿,复侧头,将这全然陌生的面孔再一打量,缓声道:起来罢。
话落,坐回床榻,浅阖眼整理着衣襟,仿若随口一问:今日怎是你来送饭?
小太监忙又低下头,支吾着话,好半天才说清楚:小德子和小顺子两位公公,因犯了事,被贵人给罚了,所以
楚凛听着话,神色不明,这人在面对他时无论是神情还是言语间的惶恐都有点耐人寻味,除此以外,他察觉对方在提及犯事两字的时候明显战栗了一下。
皇宫里做差事的,最会看菜下碟,他们或许能心怀怜悯地对一可怜人言笑晏晏,但绝做不到对一个被囚禁的亡国君毕恭毕敬。
以这太监对他的态度来看,对方明显知道些什么,或者说,从昨晚到现在这短短的时间段里发生了什么。
小太监说完后匍匐在地等了会儿,没听到楚凛吩咐话,便悄悄抬眼,斗着胆子上前,面带讨好地道:奴为陛下更衣。
看着那伸来的手,猜疑之色从楚凛眼中散去,满脸排斥不耐地打算将这手拍开。
岂料其人似乎早有预料,掌从下绕,虎口贴着楚凛手腕一转,干脆利落地卸掉了这抽来的力道。
楚凛一惊,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温和的声线便从他耳畔响起:今日许有客来访,陛下还是穿得庄重些为好。
楚凛:是你。语调沉沉。
江奕闻言笑了笑,退离两步,微躬身行却了礼:不然陛下还想是何人?
或是被这笑容中的沉静所感染,楚凛放松了些许,见江奕挑选了衣裳过来,摊开双手,任其为他更衣束带。
好半会儿他才惊觉自己的反应太过自然,往后大退了一步。
江奕面露困惑:陛下?
楚凛沉默了下,拳抵嘴边一轻咳。
他也不知自己哪来的一股倔强劲,不愿在江奕面前露了别扭,状似若无其事地道:方才的不是?
这话没头没尾,但江奕仿佛知道他在问什么,点头应声:嗯,方才的不是我。
此后两人无话。
江奕手脚利索,很快便帮楚凛更衣结束,又从食盒中拿出早膳,依次摆上桌面。
楚凛在旁看着,眸色深沉,负手踱步缓缓靠近。江奕就像身后长了双眼睛,没回头便捉住了楚凛袭向他耳侧的手。
他完全不恼,只是无奈一笑:这副身体不是我的,怕陛下日后想起心生膈应,还是莫要动手动脚的好。
动手未遂还被抓了个正着,楚凛悻悻地将手给收了回去,落座端了粥碗搅动两下,压抑不虞: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江奕笑而不语。
用东西两字唤作人称实在称不上友好,楚凛也是后知后觉,接下来的表情都显得有些僵硬,末了,生硬地岔开了话题:那你就没有自己的身体?
江奕张了张嘴,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止他开口,又将嘴给合上,顿首不语。
楚凛见江奕欲言又止,误以为刚才的话得罪了对方,神色略显尴尬,没有追问下去,也难得柔和了语气:坐罢,可曾用膳?
江奕诧异楚凛态度上的突然转变,细想后似有所悟,没有声张,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道:未曾。
他不知道小太监本尊有没有吃东西,不过他自己确实没有进食。
楚凛闻言,未作他想,拿勺子给他盛了一碗粥,江奕谢过,单手接了过来此时此刻的两人仿佛都忘记了尊卑礼仪,只用他们最寻常、也是最轻松的模样面对对方。
晨日朝阳最为惬意,盛华日光从檀窗而入,渐化了氤氲雾气,在江奕微微闭合的眼睑下映落一片朦胧碎影,叫楚凛无端看得失神。
你
江奕抬头:怎么了?
楚凛迅速撇开脑袋,沉吟片刻,手指点点桌面:你方才说有客前来,是指谁?
陛下应该最清楚不过才是。
我最清楚?楚凛笑了,第一想法是江奕在卖关子。
他忽而眉宇紧拧,那反应过来的表情看着戾气横生,昨晚我给你的那本书,你带去了哪里?
陛下口头交代我要带去的地方。
不可能!下意识否认了这句话,楚凛起身喝道,御花园建在长明宫后,守备森严,来往巡逻的禁卫军不下十队,单凭你一人,手无寸铁,怎么闯得过去?
他说着,悄然拽紧了拳,冷声不掩质疑:何况是用我这副身体。
7号位在江奕的身边冒头说:【恋爱使人盲目。】
看了眼楚凛,江奕不置可否,和声回答得不卑不亢:陛下金枝玉叶,奴怎敢用您的身体去冒险。
楚凛:
他冷静下来,重新落座,望着嘴角泛起温和笑意的江奕,眸眼深沉,默不作声。
江奕只作不知,从盒里取出银针,扎入虾仁肉内依次验|毒,又夹起一颗先自己咀嚼试了,随后才夹往楚凛的食盘。
看见这一幕,说心里无所触动那都是假的。楚凛以手抵住额头,拇指用力按捏太阳穴,暗道对方来历不明,千万别被蒙蔽了过去。
况且这身体也不是他的,就算有毒也毒不到这个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