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远山拿着画卷的手微微有些颤抖,神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宋文燮见状,不好上前打扰,只静默的立于一旁。
好一阵,汪远山才道:“果然是她!这画……看落款应是她夫君所做,想来那个时候,他们还未生出龃龉……”
人都杀了,还留着画,这又是何必?宋文燮倒有些不以为然。
在他看来,这陆如真倒也算得上一位女中豪杰,只是眼光不好,还缺乏韧劲。
不过是受了几次打击,便念念不忘,甚至一蹶不振,自甘来到这等偏僻地方隐居……
可惜了。
汪远山看了半晌的画,这才叹着气收起来。
他心里同样很惋惜。
不过倒不是不能理解陆如真的心思。
毕竟她自打出江湖,因为生得美,功夫高,可算是顺风顺水了,自然是很有几分高傲的。
哪知没过多久便接连遭遇致命打击,最后甚至连枕边人都是虚情假意,心灰意冷,似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师徒两人各自思忖着,一时间石室内一片静默。
直到汪远山打开同画轴一起拿出来的那本册子。
因为年代颇久,纸册已经泛黄了,好在里面的字迹还算清晰。
原来这是陆如真临终前一段时间开始写下的一份记录。
宋文燮虽然礼貌的不去窥探,但无意间瞥了一眼,发现里面频繁的写着长瑛的名字。
到底是母女,自知命不久已,担心女儿的将来,也是情理之中的。
宋文燮转开头,抿了抿唇。
之前他想的是想办法除掉长瑛这个麻烦,眼下看来恐怕是不能了。
师父与陆如真之间,恐怕比他料想的还要亲近。
以自家师父重情重义的性子,断然不会放着长瑛不管的。
不过,他若能拘住长瑛,令她不再为恶,倒也不是不能放过此女。
汪远山这边拿着测子看了好一阵,方才缓缓合上,看向宋文燮的神情 欲言又止。
“师父可是有话要说?”宋文燮心下疑惑。
汪远山艰难的扯了下唇角,慢吞吞的道:“之前仿佛听你说,长瑛……同你那个小未婚妻相处的不错,还一道回了京城?”
宋文燮微微点头,“虽则长瑛姑娘当初寻过去时,未必是存着善意,但乐平性子极好,又宽以待人,想来是她化解了长瑛姑娘的戾气,这才使得长瑛姑娘甘愿留下与他们一道。”
猜想自家师父是不放心长瑛,宋文燮虽然对此女极为不喜,但还是宽慰道:“师父您放心,乐平既然接纳了她,必须将她照顾的妥贴,倒不必担心她受委屈。”
汪远山心虚的干巴巴笑了笑。
他琢磨着,若是他现在告诉徒儿,长瑛根本不是姑娘,而是位儿郎,以他的脾气,恐怕不会放过长瑛……
真是要命!
这都是什么事啊!
只是,说到底长瑛那孩子也是无辜,要怪就怪他那个爹。
若不是他爹骗了如真,如真也不会厌恶男子,因着厌恶男子,所以见不得长瑛做男装打扮,说是一见他男装,便仿佛瞧见了当初那人……
于是不但自小让长瑛穿女装,根本就是完全将那孩子当姑娘来养的。
从徒儿口口声声“长瑛姑娘”,便可知如真养的有多成功了。
只怕长瑛自己也习惯了做女子。
可他毕竟是个年轻儿郎,与徒儿的未婚妻同行了这么一路,人家多半一直将她当姑娘,行止间难免不那么避讳……
汪远山越想越头疼,真相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迟疑了好一阵,最后只得道:“据说长瑛那孩子习武的天赋出众,功夫比之当年的他娘也不差到哪里去,我倒是不担心他会受何委屈。不过他娘没精力好好教导他,使得他不懂得是非曲直,在这里时,便做下种种随心所欲之事,去了京城附近,人多是非多,只怕他会闯下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