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庆在大帐内来回踱步,李成居然把两万宋军战俘给他了,这是在向自己示好吗?或许有一点,给自己一个人情。
但更有可能是他们粮草不够了,杀了两万宋军又怕触怒自己,索性用他们来换一点粮食,刘琼给了他们五千石粮食,李成也找到借口向完颜兀术交代。
不过陈庆还是感觉到了李成的心机,恐怕他是想挑起自己和朝廷的矛盾,让朝廷误以为自己和金兵事先有战俘协议,是自己和金兵勾结才导致宋军十万大军全军覆灭,无论如何,秦桧肯定会拿这件事做文章。
这还真是一件棘手之事,不好处理啊!
陈庆负手走了几步,他没办法改变天子的愚蠢和偏见,天子要误解就随他去,不过这两万战俘倒是可以帮一帮徐先图,这次宋军惨败,对徐先图影响肯定很大,自己得拉一把徐先图,不能让他被罢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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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十万大军在海州全军覆灭的消息由《京报》刊登,传遍了整个临安,临安朝野和市井一片哗然,
眼看着刚刚有点小胜,斩女真骑兵六千人,鼓舞人心,没想到一个巨大的打击接踵而来,十万大军全军覆灭,只有数千人逃过淮河,淮河以北悉数沦陷。
更重要是,他们不是被女真骑兵击败,而是被签军击溃,简直是前所未有的耻辱,朝野无不痛斥军队无能。
这次惨败让很多人都对朝廷灰心丧气了,不满和失望的情绪在临安街头蔓延。
临安市场上米价随即大涨,上好太湖米原本每斗六十文,一夜之间上涨到每斗百文,但最敏感的价格还是临安的黑市银价,号称大宋时局晴雨表,虽然官方从不承认黑市银价,但它却真实存在,而且影响巨大。
朝廷的官方银价是一两白银兑换五贯官钱,所谓官钱就是指大宋朝廷发行的绍兴通宝,而不是雍王府发行的雍王通宝,或者金国、伪齐发行的铜钱和铁钱。
但除了皇亲国戚外,谁也不可能以官方的银价兑换到白银,根本就无银可兑,所以临安的黑市银价才是真实的银价,是买卖双方真实意愿,它也在不断变化。
斩首六千女真骑兵消息传来后,临安银价一度跌倒一两银子兑换五贯八百文,但十万大军全军覆灭的消息传来,一两银子兑换价格暴涨到一兑八,一两银子兑换八贯钱,随即又回落到一两白银兑七贯钱,然后稳定下来。
以此同时,另一个消息从皇宫传出,天子赵构病倒了。
长丰茶馆内,胡云特地请王牧和郑统全前来喝茶,胡云给郑统全斟了一盏茶,笑问道:“听说这次刘东主亏惨了?”
他们说的刘东主便是临安大商人刘遵,临安五大酒楼中清风大酒楼就是他的资产,另外他还有三十几家店铺和几十座房产,在临安是和郑统全齐名的大商人,另外平江府也有一座清风酒楼,偏巧东主也姓刘,大家都以为是一家,其实不是一回事。….郑统全澹澹道:“那是他自己的选择,我还劝过他,他不听我也没有办法,现在他想便宜卖给我,我怎么可能再接手?”
上个月,宋军斩首六千女真士兵,临安府上下士气高涨,地价也达到最高峰,郑统全趁机将他的六家店铺和五座小宅子出售了,以三十万贯的价格打包卖给了刘遵。
但十万宋军全军覆灭的消息传来后,临安地价大跌,之前郑统全在最高价位出售的店铺和宅子,按照现在的地价只值二十万贯了,才几个月时间,就损失了十万贯,昨天刘遵找到郑统全,愿意以十八万贯的价格再回售给他,被郑统全一口回绝。
王牧在一旁道:“现在《京报》体会也很深,以前的插页商讯买房卖房各占一半,甚至买房还多一些,大家都觉得田宅价要一直涨,所以比较惜售,但这两天,全部是要卖房的商讯,之前三桥有座五亩宅,低于十万不谈,现在连挂两天急售,五万贯就可以卖了,足足斩了一半,看现在这个局势,房价还要跌。”
这时,掌柜董安走过来对郑统全笑道:“老郑,你手上有多少银子?”
郑统全笑道:“我手上是有点白银,你想兑银子?”
董安笑着摇摇头,“不是我,我兑啥银子,是对面老妖茶馆的王东主,他想兑银子去京兆买宅地,到处托关系,平时大家关系不错,我就帮他问问。”
“他想换多少?”
“一万两银子!”
郑统全眉头一皱道:“现在黑市银价可是一比七,京兆黑市却是一比六,这一来一去,他可是足足亏了一万贯钱,这种事情他愿意干吗?”
“他也没有办法,只有银子比较容易携带,六百多斤,混在货物里面就可以走了,七万贯铜钱太重了,若被哨卡查到,会没收的。”
旁边胡云不解道:“他可以走柜坊啊!用钱票,异地提钱不就行了。”
郑统全冷笑一声道:“这就要问问宝记柜坊做的好事了,它们把所有一万贯钱以上的交易记录都提供给朝廷,户部秋明所就会来调查,如果发现是去京兆买地,那就吃不了兜着走,轻则狠罚一笔钱,重则下狱。”
朝廷严禁官员去京兆买房,这是早就有规定的,现在这条规定居然涉及到商人了,胡云却第一次听说。
他连忙问道:“这规定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怎么不知道?”
董安道:“还是之前的规定,严禁官员去京兆购置地产,只不过执行的时候连同商人也一起查办,最恶心就是宝记柜坊,听说东主石广平还是主动提出配合朝廷,已经有人被抓了,所以没有人敢从宝记柜坊汇大笔钱去雍王的地盘。”
王牧笑道:“其实办法还是有的,可以把六万贯钱汇到平江府,再从平江府把六万贯钱取出来买成绸缎,运到襄阳,如果按照本钱加运费出售,这个价格官方商铺都愿意收购,再把钱存到川陕第一柜坊,汇去京兆,六万贯还是六万贯,没有损失了。”
董安摇摇头,“这个办法都想过了,还是不太现实,买货物要交一成的商税,到襄阳也要交五厘的商税,六万贯钱的货物光税钱就去掉九千贯了,还有运费,除非你能提高两成的价格出售,如果能出售还好,卖不出去不就砸在手上了吗?毕竟不是商人,不懂行情,也不懂规矩。”
“那把钱汇到芜湖,从芜湖提钱。”
“芜湖不能提钱,只有几个雄县可以提钱,襄阳倒是可以提钱,但襄阳属于雍王府了,这边又卡住了。”
胡云缓缓道:“宝记柜坊这样,谁还愿意把钱存在它那里?”
董安叹口气道:“是这样,很多商人都把钱提出来了,老妖茶馆的王东主就把十万贯钱全部提出来,他现在在卖茶馆,我估计他们全家都想迁徙去京兆了。”
胡云沉思片刻对王牧道:“《京报》可以刊登一些信息,告诉商人们,怎么买卖货物不亏本,比如可以告诉他们,如果货物是卖给官铺,可以免税,另外也并不是所有的货物都是一成的商税,据我所知,绸缎商税最高,如果是细麻布,那么商税只有一半,甚至还有更低的,这些信息《京报》都可以刊登出来。”
王牧点点头,“《京报》会尽快推出商讯专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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