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的紧张局势并不仅仅发生在海州,在遥远的北方草原,一支由数百辆大车组成的队伍正浩浩荡荡在草原上行驶。
这是运送攻城武器的队伍,从燕山府出发,穿过居庸关,沿着羊河一路向北而行。
大车上运载着两百架攻城梯和七座重型投石机,投石机拆散成零件运送,等游牧军队攻到太原府时,会有专门的工匠负责装配。
太行山脉和燕山山脉连为一体,雄伟险要的数千里山脉完全隔离了大同府和燕山府之间的联系,只有桑干河和羊河两条大河冲破和太行山和燕山的阻隔,也由此形成了两条重要的战略通道,飞狐陉和军都陉。
飞狐陉是从大同府南面的代州出发,通往燕山府的易州,而军都陉则是从大同府北部外围沿着羊河而行,通过居庸关穿过燕山山脉,进入燕山府腹地。
此时已是三月初,草原上万物复苏,莺飞草长,一片生机勃勃。
五百名女真骑兵护送着这支车队北上,前往塔塔部的驻地。
这时,夜幕即将降临,队伍停止了前进,为首千夫长大声喝喊,大车围城一圈,骡子从大车上解下来,和战马一起在圈内吃草休息,士兵们也在圈内点燃了火堆,又在外围点了几个火堆。
这主要是防御狼群的侵袭,拉车的骡子就是群狼袭击的目标。
夜幕降临,女真士兵围着火堆烤羊肉,大口喝酒,十分热闹,就在这时,数十支箭‘嗖!嗖!’射来,女真士兵纷纷中箭,惨叫倒地。
其他士兵都趴在地上不敢动弹,片刻,再无箭失射来,为首千夫长拾起一支箭,箭失制作粗糙,一看就是游牧民族的箭失。
他再向西面望去,只见月光下,数十名骑马牧民在远处的下山岗上。
千夫长大怒,起身大喊几句,五百女真士兵纷纷上马,兵分两路向数百步外的牧民包抄而去。
距离牧民还有一百多步,牧民掉头继续向西奔逃,跑得并不快,感觉能追上,女真骑兵大声呼喊,拼命打马追赶,追得越来越远。
他们离开驻地不久,数百名西军骑兵便从东面悄然杀至,十几汉人工匠率先发现了骑兵,惊得大喊大叫,但密集的箭失无情地射穿了他们胸膛。
虽然他们都是汉人,但他们是为女真人服务,是西军的敌人,西军骑兵毫不犹豫痛下杀手。
十几名工匠全部被射杀,他们随即取出火油袋,将火油浇在攻城武器上,用火把点燃了。临走时还一刀噼断了大车轮轴。
女真骑兵追出三里,依然没有追上数十名牧民,这时,忽然有士兵大喊,女真千夫长一回头,只见他们宿营地火光冲天。
“糟了!”
女真千夫长忽然意识到,他们中计了,他们追赶的根本不是什么牧民。
.......
长江当涂县,三十余艘万石货船在当涂县码头缓缓靠岸,一队队士兵走下码头,足有一万西军,由都统制刘琼和统制唐骞统领。
他们的目标同样也是海州,刘琼将率领这一万军队夺取东海岛。
海州其实是由两部分组成,大部分土地都是陆地,治所在紧靠海边的朐山县,另外一部分是东海岛,一条窄窄的海峡将岛屿和大陆分割开。
岛屿颇大,分布着几个渔村,最西面还有一座县城,东海县。
虽然西军和宋军的战略目标都是海州,但双方的策略却不同,宋军是两线进攻,重点攻打陆地,而西军是单线进攻,放弃陆地,只进攻海岛。
刘琼和唐骞来到军营,当涂县驻军统制王青将二人请到大帐内。
“朝廷军队情况如何?”刘琼问道。
“我刚刚得到消息,朝廷十万大军已经进入海州,王建部三万军队在海州西面的利国镇和金兵签军激战一场,签军败退,撤回了朐山县,目前十万大军从三个方向包围了朐山县。”
“水军怎么样?”
“听说韩世忠出兵了,但人数不算多,只出兵了五千人,三十艘大船,这是水军内部的消息,应该比较准确。”
刘琼铺上一幅地图,问道:“目前朝廷的水军有多少?”
“两万人左右!”
“既然有两万军队,为什么只出兵五千?这是什么缘故?”刘琼着实不解。
王青小声道:“卑职听说韩世忠上书天子反对北伐,会不会是他不想配合宋军作战?”
刘琼摇摇头,“不可能,韩世忠很忠诚,他反对归反对,可一旦朝廷决定北伐,他肯定会全力以赴,他出兵五千,应该是朝廷的旨意,不是他决定的。”
一直没有说话的唐骞道:“我估计这和朝廷进攻策略有关,朝廷是由南向北推进,陆地部分对朝廷至关重要,海岛部分就可有可无了,或许朝廷认为,拿下陆地,海岛就自然倒手了,不用耗费太多人力物力。”
王青连忙道:“唐将军说得对,东海岛的补给全部来自于陆地,一旦朝廷,拿下朐山县,就等于切断了海岛的补给,东海县军民坚持不了几天!”
刘琼注视着地图问道:“对方水军走的哪条线?”
”他们沿着运河北上,到淮河后向东进入大海,再走海路绕到东海岛。”
刘琼点点头,“我们休息两天,然后按照既定计划出发!”
........
两天后,西军的船队继续出发,他们没有效彷宋军走运河,而是直接从长江出海,然后绕道北上。
宋军只出兵五千的意图,唐骞只猜到一半,宋军的战略目标是向北推进,夺取朐山县后,既能得到大片土地,也能得到港口出海,东海岛对宋军属于鸡肋,得之无味,弃之可惜,所以只派了五千军队去攻打东海岛。
这一点唐骞猜对了,但一半答桉他却没有猜到,那就是宋军水军成立时间太短,训练远远不足,只有五千人勉强可以出战,这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三十艘万石大船在淮河旧道上航行,这里也是新黄河,河水滔滔,船队顺流而下。
韩世忠站在大船上,目光阴沉的注视着远处江面,海鸥出现在河面上,快要到出海口了。
其实韩世忠并不赞成这次北征,朝廷根本没有这个实力参与争夺山东路,没有自知之明,必然会撞得头破血流。
完全就是因为天子的头脑冲动,虽然已经取消了全面进攻山东路的决定,而改成蚕食策略,但韩世忠还是没有意义,占领那几个州既然改变不了大局,又要耗费巨量的钱财,得不偿失,还不如用这些钱财好好打造水军。
说到水军,也只韩世忠的一个新兵,他去年制定的百艘新战船计划到现在已经快一年了,连一艘都没有动工,还是图纸状态,找了几次军器监,都说没钱造船,导致他现在的水军还是以民用货船为主,朝廷连改造民船的钱都拿不出来。
却要耗资百万贯,粮食数十万石进行毫无意义的北征,韩世忠心中怎么高兴得起来。
这时,副将王贵上前道:“大帅,前面就是出海口了,听说风浪颇急,不如等一两天!”
韩世忠当即令道:“派艘船去看看,如果不是狂风巨浪,那就是继续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