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诚回家,蒋晓鲁正失魂落魄抱着枕头在沙发上坐着。
破天荒他今天自己开门进来的,见蒋晓鲁在家也没多惊讶:“吃饭了吗?”
蒋晓鲁回神:“啊,吃了吧。”说完,她又恍惚摇摇头,“不对,没吃,你吃了吗?”
宁小诚在门口放下车钥匙,笑了:“没有。”
“饭吃没吃也记不住?怎么了,心里有事儿啊。”目光一撇,瞥见茶几上堆着的几页纸,小诚笑渐渐收了。
一联想到蒋晓鲁这几天偷偷摸摸在家里研究股票。
“这东西你看过?”他脱口而出。
“没有啊……”蒋晓鲁一头雾水,“怎么了?”
见她望着自己茫然眼神,小诚一怔,蒋晓鲁顺着他话里的意思低头翻了翻那几页纸,咯噔一下。
越翻越快,越翻心里越凉。
他在家从来不避讳,很多东西都是随手放,想起来了就拿着看两眼,宁小诚懊悔自己多嘴问她。
可话都出口了,也没法往回收。
蒋晓鲁手垂下来,看着他:“你怀疑我偷看了你资料是吗?”
宁小诚咳嗽一声,试图往回拉:“我不是那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蒋晓鲁在公司受了一下午询问,本来心情就压抑,一心一意在家里等他回来,也不是想诉苦,就是感觉好像他回来了,自己有个依靠似的。
可万万没想到却等来了他的不信任和质疑。
“你刚才不说,我都不知道你也参与了同华的私募。”蒋晓鲁情绪激动:“韦达出了事儿我是第一责任人。”
“我能傻到看你资料然后卖给别人赚做空的差价吗!!”
“我也没说什么。”宁小诚平静地看着她,很温和:“你喊什么啊。”
“我说我怀疑你了吗?”
老话说了,有理,不在声儿高。
小诚不太喜欢女人动不动就嚷嚷。
蒋晓鲁死脑筋,很犟:“你问我的意思就是你在怀疑我。”
她特别讨厌不被信任的感觉。
“这事儿出了,我被开除都有可能。”看着像一句抱怨,其实蒋晓鲁也是下意识的诉苦,她也害怕。
可小诚听在耳朵里,像是她多有理似的。
他压着火,不耐烦地一句:“被开除只能说明你办事儿不过脑子。”
蒋晓鲁语塞,被说到心坎里,恼羞成怒:“你滚!”
小诚不急不缓,终于露了点儿年轻时的混样子:“我滚?我家,我往哪儿滚?”
蒋晓鲁听懂了,意思就是,要滚也是你滚。
两个人从认识到结婚以来,从没红过脸,这是第一次吵架。
她在外头出了事儿,他也心疼,可在同华被老任那么提醒,男人也要面子,小诚心里有结,一时说话重了。
谁还没有脾气不是?
可僵就僵在两个人没什么感情基础,难免吵架的时候会把对方处于对立面,当成敌人,捡着狠,捡着不留情面的话说。
一个滚字。
彻底把场面搞僵。
第二十七章
蒋晓鲁跑了。
三天没回来, 自己在国贸饭店开了房间, 日子过的好不惬意。
以前公司开年会, 跟国贸合作发的福利, 有内部折扣卡,在钱包里揣了好长时间,那天要不是跑出来没地方去,她还想不起来有这个用处。
这两天停职等候事故调查结果,她每天白天出去逛街,下馆子,晚上回来洗完澡瘫在床上看电视, 趴在窗台上看夜景,没心肝哪。
可要说她心大, 每天晚上蜷在被窝里,睁着汪水似的眼睛直愣愣发呆,看着又可怜。
话都说到那份儿上,不走,她拉不下脸来求和, 也心里堵, 走了,摔门那一瞬间是挺爽, 出了单元门口,也不知道往哪儿走。
回家?结婚没多长时间新媳妇回娘家,你再怎么解释也没人能信,杜蕙心又是那么敏感一个人, 少不了问这问那。
去常佳那儿?闺蜜跟你再好,也是两个完全独立的人,你不能一有点烦心事儿就去人家家里诉苦,思来想去,蒋晓鲁住了酒店。
住多长时间,接下来该怎么办,她也不知道。
这三天宁小诚连一个电话都没给她打过,一条短信也没发过,这还不够表明态度?意思就是你爱哪儿去哪儿去,跟我置气,就非得晾晾你不可。
反正蒋晓鲁也打定主意了,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咱俩就这么冷着,冷到心灰意冷,互生厌烦,散伙儿拉倒!
这边,宁小诚也烦。
家门锁让蒋晓鲁摔坏了,门关不紧,也不敢关紧,要不你真出不去。
今天他正用螺丝刀拧着螺丝,盘腿坐在地上,耳朵和肩膀间夹着手机。电话那头吴井嗓门大,走廊都能听见回音。
“真跑了?你也不找找?走三天了别出什么事儿,蒋晓鲁那脾气,我看可不像回娘家诉苦的人。”
本来想旁敲侧击打听打听蒋晓鲁在不在常佳那里,但听吴井那意思,不太像。
小诚嘴里叼着烟,手上使劲儿:“往哪跑?主意倍儿他妈正,还有时间给别人朋友圈点赞呢。”
吴井闷笑:“万一让谁绑架了,用手机假装给别人点赞呢,这年头什么事儿都有,别后悔都来不及,差不多就行了,不是多大不了的矛盾,至于的吗。”
事儿不大,关键是话紧着话呛到一起了,谁也不愿意低头。
小诚想起前几天吴井在办公室说他那句话,结婚,结婚干什么啊。
娶这么个东西,窝着你心,一天骗吃骗喝骗感情。
宁小诚把最后一个螺丝拧紧,把烟掐了:“下午我找去。”
吴井是细心的人,想得多,话是无心的,说完,也让人不禁琢磨琢磨,心里后怕起来。
电话放下,把工具箱收好,小诚低头看了看自己右手。
嚯——
四道指甲抓出来的疤,血淋淋地,结了痂,一看就是女人挠的,手黑呀。
话说从小当娇娇养大似地宁小诚,啥时候受过这。
那天。
“我滚,我家,我往哪儿滚?”
话出口,蒋晓鲁忡怔,顿了三秒,忽然拿包夺门就走。
小诚也后悔,赶紧拦腰给她抱起来,像抱个胖娃娃似的放软了态度:“哎——大晚上你哪儿去啊??”
蒋晓鲁眼泪在眼圈里打转,伤心啊,委屈啊,恶狠狠用指甲抓他:“你管我哪儿去?哪去也不在你这儿!”
她指甲嵌在他肉里,带着怒气:“你滚!滚!滚!!!”
尖锐钻心地疼,小诚吸气,一松手。
蒋晓鲁趁机就跑了。
男人跟女人不一样,吵了架,女人怄气,越想越恨,越想越矫情,男人呢,气也就气那一会儿,气消了,躺床上,没事儿人似的,就会想你那些好。
她站在街口,噘着嘴,让你拉她的手,软软的手指勾着你。
她无条件的相信你,答应和你结婚,下半辈子都给你了。
她和你面对面坐在地上,陪着你,听你说话。
她睡着了混沌时搂着你的手,脸贴在你胸口,嘴微张。
越琢磨心越软。
想宁小诚以前是多宽容的一个人哪,对个外人尚且还有恻隐心,怎么换成身边亲近的,反倒没耐心烦了。
……
下午,蒋晓鲁正在房间里看电视,忽然接到公司电话,说泄密的事儿有结果了,让她回去听处理。
在保密部,公司几大高层都在,一起看监控视频,时间显示下午五点四十五,那时候三部人还没有全走,偌大的办公间还有几个人在低头整理东西,镜头拉近,放大到蒋晓鲁办公室门口。
只见邵溪若无其事像往常一样从座位上站起来,然后推开蒋晓鲁办公室的门。
保密部的人询问她:“蒋总,这个时候你确定你已经离开了是吗?”
蒋晓鲁穿着白色衬衫,黑色长裤,脖子上戴着胸卡,双手撑在监控台上:“是。”
老周很谨慎:“调地下停车场录像给何总看。”
视频切换,显示五点四十的时候,蒋晓鲁确实上了她那辆小红车离开了。
“你是否在你下班之后,吩咐了你的助手去你办公室完成什么工作?或者帮你取什么东西?”
保密部的人心思多,弯弯绕绕问的话全都是陷阱。
蒋晓鲁听出来了,镇静否认:“没有,我从来没有让助手下班之后还进入到我办公室的习惯。”
邵溪在蒋晓鲁办公室待了十几分钟,出来的时候明显有点紧张,在门口左右看了一下,然后迅速拿起文件包离开了。
“你电脑里的相关文件最后显示更改时间是六点零七分,是被人拷入到u盘直接带走的,能证实就是你助手干的。”保密部负责人坐在转椅上,有条理地分析:“她最近在和二部戴卫戴经理谈男女朋友,关系一直不错,我们有理由相信她出于感情或者利益原因,偷了你的资料,然后给他人从而达到某些目的。”
“而且戴卫已经在几天前离职跳槽,就是那家风投公司。”
事情水落石出。
老何呵呵笑着:“周总,你们内部人,内部处理吧。”
蒋晓鲁低着头,掐腰,做了个长长的深呼吸。
老周点头,为何总拉开门:“一定好好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