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这也并不在萧律的意料之中,但他很快恢复平静,“金策,传命下去,准备好奇袭!先斩了岭南道的先锋军,再退回虔州,让虔州太守准备好迎敌。”
“是!”心中忐忑的金策,也只能先去传令。
萧律又叫来刚办完事的金刚,“给李修传讯,让他在打下整个江南东道后,留董明江在苏州即可,他立即整军来接手岭南道。”
“是!”金刚再次领命而去。
随后,萧律又紧锣密鼓的召来几名小将,安排了行军路线。
司浅浅听得脑子发涨,云里雾里的,水明悦和二长老则是越听越心惊!只觉得秦王对岭南道之熟悉,宛若早已将堪舆图熟记在心。
而且,哪怕知道对方将领极有可能是血亲,他也一点没乱!根本不受影响。
但二长老不得不再次提醒:“秦王,若是战中出现意外,沈铸极有可能战死。”
“背叛朝廷,投靠独孤,本就是死罪。”萧律漠然回应,仍没有叮嘱属将们留沈铸一条命的意思,该怎么打还怎么打。
二长老就沉默了,他本以为秦王会在意沈铸,毕竟沈铸可能是沈氏最后的嫡系血脉。
安庆之乱时,名门沈氏作为后族,遭到乱军毁灭性的打击,为的是击垮刚被拥立为新帝的代宗。
没曾想代宗转眼又迎娶了独孤氏嫡长女,得到独孤一族的鼎力相助!最终顺利平乱,坐稳了江山。
但沈氏嫡支,算是全数折陨在战乱之中,没曾想沈铸还活着!可是——
“消息可靠吗?”司浅浅不得不怀疑问道,因为出现得有点巧了。
二长老自然也明白这个节点不太对劲,但他也言明道,“因前太子的缘故,属下与沈铸有过交集,八成不会出错。”
司浅浅就点了点头,“好,再探再报。”
“是。”二长老领命退下后,就带着自己的小子们继续当斥候去了,为的是历练这些“新兵”,将来好为司浅浅(萧律)所用。
水明悦也识趣的暂时退下,持续关注京城方面的消息。
与此同时——
在上京城内,已是人心惶惶。
“圣上能撑到秦王回来么?”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起了战事!唉。”
“若是秦王赶不回来,京中还有得乱。”
“……”
不少朝臣都很担心会出乱子,因为太医署传出来的消息,越发不明朗了,都说当今已昏迷数日,恐醒不过来了。
关键是——
就在当今昏迷前不久,因独孤皇后忽发急症薨逝,瑞王借着操办丧事,已能四处走动,几乎等同于解除了禁足。
“这可真是多事之秋。”司世弦也颇为担心,主要是这个时机太不合适了。
司景睿却皱了皱眉:“父亲可否觉得,太过巧合了?”
“皇后的薨逝确实蹊跷,不排除是瑞王得到了独孤党的大力支持,毕竟独孤云已入狱,他们需要瑞王重新掌权。”司世弦有这个猜测。
司景睿思量一番后,倒也认同这个说法,然而——
一旁的裴衡,却有不同的想法:“据可靠消息,皇后薨逝前,萧乾去过甘露殿,并从殿内端出一杯酒来。”
司景睿愕然,“奉命弑母?”
“嗯。”裴衡颔首。
“若是如此,倒不必担心瑞王会登基了,弑母之人,罪大恶极!天下士林,容不下他,各路节度使也不会认。”司世弦对此十分肯定。
司景睿便点了头的附和道:“照这么说,圣上病重前,极有可能有所预感,因而布下这一局,让瑞王彻底失去登顶的资格,哪怕独孤一族的人再怎么用力,都是徒劳。”
“有这种可能。”裴衡比较警惕,“但也要担心其他意外,毕竟殿下至今未曾入主东宫,吾等也不曾见过传位给殿下的诏书。”
“有理。”司世弦赞同裴衡的谨慎,“眼下是关键时局,吾等必须用尽全力,确保殿下回京前,帝位不会有任何意外。”
“这是自然。”裴衡颔首道:“祖父已在士林中,为殿下作势,加上殿下恰好取得了洪州大胜!问题不大。”
司景睿闻言,便提了一句,“父亲,是否让岳父出手,趁势取下黔中道,与殿下形成收复长江以南的大势?”
“行军之事,还是等王爷安排,我等贸然出手,反而可能打乱了殿下的布局。”司世弦相信在行军方面,他那位女婿有绝对的天赋和能力。
裴衡也赞同司世弦的安排,不过他表示:“可以让兰节度使做好准备,以殿下的风格,不破则已,一破都是势如破竹,想来很快会有好消息。”
“好,此事景睿你去办,小裴你继续紧盯宫中。”司世弦安排完这些后,留了裴衡用膳,但裴衡有事在身,还是先告辞了。
司世弦在他走后,不得不叹:“殿下慧眼识才,小裴年纪不大,心思缜密,竟已是裴氏之主,不简单。”
司景睿也是近年来与裴衡接触多了,才知道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裴氏接班人,竟是这样优秀的同龄人,颇有几分汗颜。
好在裴衡是自己人,否则……
司景睿都不敢想了,他起身拜道:“若无他事,儿先告退。”
司世弦知道他惦记着身怀六甲的儿媳,倒还叮嘱了两句,“去吧,梓曦怀的是我司家长孙,莫慢待了人家。”
司景睿应罢,正要走出书房,奈何府中老管家又来禀道:“小国公下学归来,拦住了小裴大人,非要和他切磋。”
司景睿没办法,只能去瞧瞧,别看柳仪那小子才七岁,却因天生体质不凡,再加上有秦王给请的好师父,能打得很!
裴衡虽通君子六艺,但身子骨弱,可别被打出个好歹来。
不过裴衡虽然武力不行,可脑子好!已经忽悠柳仪在比箭。
司景睿见此,稍稍放心,正要近前换下裴衡,好让后者去办事,然而——
“唰~”
“唰唰~”
一只盘旋而下的白鸽,却先司景睿一步,落在了裴衡肩膀上。
裴衡取了信鸽脚上的信,展开一看,就给司景睿道谢了,“恭喜怀竹兄,秦王妃找到了,一切安好。”
司景睿顿时愣在原地,哪怕他很清楚,秦王一直在找小妹,可三年的无音无讯,早已让他逐渐死心。
没曾想……
还真的找到了!
“在哪里?”最先反应过来的柳仪,已经窜到裴衡跟前,抓了他手中的信,可惜上面说的是密语,他啥也看不懂。
柳仪就急了,“写的都是什么啊!我小姑姑到底在哪儿啊,我要去接小姑姑!”
司景睿这才稳了稳心神的,握住小柳仪的肩膀,“莫急,你姑父肯定会把人安然带回,我们只需在京中等着。”
“那怎么能一样呢?!”柳仪依然很急,他最喜欢漂亮又香软的小姑姑,很多人却老跟他说,他小姑姑死了,和他爹一样,再也不会回来。
柳仪一想到这些话,眼睛都红了,声音也带上了哭腔,“我要去接小姑姑!”
裴衡看出了些许端倪,已从旁安抚道:“国公爷有心了,待王爷与王妃归来时,我们都出城去接。”
“不能现在就去接么?”柳仪希望现在就能去,他现在就很想见到小姑姑。
但裴衡不得不摇头表示:“不能,你姑姑正陪着你姑父在和叛军作战,我们不能过去添乱。”
柳仪闻言,下意识抓紧了手中的弓,“我也长大了!我也想上战场!”
裴衡摸了摸他的头,“会有机会的,但不是现在,至少要等到您能赢过殿下给你找的师父,你才能上战场。”
“啊?”柳仪垮下小脸,“我有好多个师父!”
“您可是镇国公,您上战场,就一定是大将,不可能是小兵,所以您只有打败您所有的师父,方能胜任此职。”裴衡言明道。
柳仪仿佛懂了,已经认真点头:“那我现在就回去找师父继续练功!”
司景睿就想说“倒也不必如此着急”,奈何柳仪说走就走,一转眼就跑没影了。
裴衡便再次告辞道:“秦王妃找到的消息还需妥善处理,暂先别过。”
“好,有劳。”司景睿拱手道谢,他很清楚小妹虽已找到,但到底是隔了三年,裴衡这是要去遏制下会出现的流言。
且这事还不能全让裴衡包办,所以他在送别裴衡后,也重新回到书房,和父亲商量此事,务必不能让这三年的失踪,成为小妹的污点,影响她封后!
……
而此时尚不知,她人还没回去,家中就在为她回京做铺垫的司浅浅,她只关心她的狗子,“王爷,你不喜欢你小舅吗?”
“总算问出口了。”萧律见她踟蹰了很久,才问出这么一句话,只觉得好笑,“本王对这个人没印象,所以谈不上喜欢与否。”
司浅浅:“……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萧律好整以暇的问。
司浅浅就觉得他的神情蔫坏蔫坏的!不由气鼓鼓的戳了戳他的颈,“你没有不高兴就好,我不理你了。”
这话说完,她已经从萧律怀里跳下来,去找司马炎了。
因是马上就要出战,萧律才没困住她,由着她蹦蹦跳跳的跑远,眉眼却逐渐冷戾下来,周身都透着肃杀的残暴低压。
不多时——
除被留在原地的,要转道先去虔州城的司浅浅一行人外,由萧律亲率而出的一万轻骑,就随他打响了进攻岭南道的第一战!
……
是夜。
本是在虔州城内焦急等着的司浅浅,就听到前方传来喋血捷报。
“秦王不仅杀尽了五千岭南道先锋军,还以火攻,烧杀了无数岭南军,眼下已活捉岭南道副节度使,预计要明日才回虔州城。”司马炎禀道。
司浅浅听得眼皮直跳,“那沈铸呢?”
“已由金刚扣回虔州,正关押在大牢里。”
“好。”司浅浅稍稍安心,“王爷一回来就叫我。”
司马炎应下了,然而——
萧律次日并没有如期而至,他又临时起意的挥军南下了,据说要直接收复广州城才罢休。
司浅浅:“……”
她忽然有种脱缰狗子收不回来之感。
这让她下意识问道:“我们能否南下跟上?”
“属下不建议这么做。”司马炎解释道:“一则岭南多瘴气您是知道的,以您的身子骨,最好不要前往;二则秦王此行行军多变,又有秦岭隐蔽,哪怕是属下,也很难第一时间得到精确位置。”
“二长老呢?”
“他已与我们已经断了联系,估计正在全力为前往侦查军情,暂时无法分神,又或者是秦王有意断了老二与我们的联系。”
司浅浅一听就觉得!第二种可能性更大,“狗子一定是防着我再跟上!他混账!总是说话不算话!”
司马炎不好跟着品论主子的夫君,只能说:“虔州目前很安全,您在这儿,秦王才能后顾无忧。”
“我是怕他……算了,你先退下吧,有消息再来跟我讲。”司浅浅挥退了司马炎,没跟他说下去。
她不可能将萧律的病情说得太细,毕竟双重人格不是小症状,在这个时代背景里,多半会被判定为失心疯。
“狗子现在瞧着还好,可一旦杀疯了,未必不会再次被刺激到。”司浅浅不怕别的,就怕他发作时,她没在身边,不能及时治疗。
殊不知——
在她面前还好的萧律,早就变了一个人!
此行随他出征的金策,已经被他残暴的攻伐手段惊到了。
所过之地……
但凡没有第一时间投降者!全数被杀,一个活口没留。
就差、就差无差别的屠城了。
不过好的是,在这等残暴推进下!岭南道很快被收复。
这才三天而已,司浅浅就收到消息说,“岭南道节度使已出城投降。”
“这么快!”司浅浅惊呆了。
可更让她震惊的是,司马炎在踟蹰了一会后,还是禀道:“陈节度使极其九族,皆被秦王下令抹杀。”
司浅浅:“!”
几乎是刹那间……
她就有了推断的问道:“沈铸还在牢里?”
“是。”
“带我去见他!”司浅浅怀疑,她狗子已经分裂出第二人格了!
可等她见完沈铸,她就明白,情况极有可能比她预想的还要糟糕!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