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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

秦氏被这股子腥臭味直接恶心得想要吐出来。奈何靳霄早已牵制住她的下颌,硬生生地灌了下去。

不知道是被恶心的,还是过分惊恐,秦氏终于在一顿挣扎之后,咽下了半桶鸡血,昏了过去。

经此一役,林家上下彻底对平日里不争不抢的大小姐有了改观。有人心底暗暗佩服,有人心底暗暗庆幸,但不管怎样,这样的大小姐不会在家中待太久了。

靳霄遣散了围观的人群,让家丁把秦氏拖回了房中,自己也洗漱了一番睡了。

躺在林舒曼从小长到大一直生活的房间里,靳霄大口呼吸着房间之内的空气,满满的,充斥着的,都是林舒曼的气息。

重生之后,靳霄突然发现自己对于林舒曼的依赖感我越来越强了。他有时候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终于要名正言顺地和自己喜欢的女孩走到一起了。

哪怕用这样一个,匪夷所思的荒唐方式。

但终于,他们要在一起了。

一早从北大营巡视回来的林擎英听闻了家中的荒唐闹剧,不由得怒火中烧,把家中的所有人都唤去了前堂听训。

靳霄好一番梳洗打扮之后,又磨磨蹭蹭地挑选了自己最喜欢的衣服首饰,而后姗姗来迟。

因为他知道,秦氏定然会比她还磨蹭的。

果不其然,今早的秦氏全然没有了往日的精气神,脸色苍白,病恹恹的,强扑了些脂粉,让面色看起来红润了些,却依旧有气无力的。

林擎英双眉紧锁,怒目圆睁,喝到:“你们以为这是什么地方,容得下你们这般胡闹?还杀鸡取血,我用不用给你备下黑驴蹄子?”

靳霄不着急回答林擎英的问题,见他这苗头是针对自己的,便小嘴一抿,吸溜着鼻子,两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吧嗒吧嗒地滚落下来。

眼角鼻尖都泛起了粉红色,再加上一双雾气氤氲的杏眼,看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父亲教训得是,曼儿不懂这些鬼神之事,平日里也都是听老人们说的。昨儿见母亲喊着闹鬼了,我少不经事,便出此下策了,父亲别生气了。”

靳霄虽然是个冒牌女人,但却比林舒曼这个正牌货更能看清形势。懂得适当退缩让步,以退为进,既博得了林父的同情,又轻描淡写地把锅甩给秦氏,这才是靳霄最聪明的地方。

林擎英一见女儿委屈巴巴的啜泣,心里一下子便酸软下来。一想到自己养这么大的女儿,以后便要彻底离家了,更是不忍,便安慰道:“别哭了,错也不在你。”

秦氏是个会看眉眼高低的,一听林擎英这话,赶忙应和道:“确实错都怪我,怪我。”

靳霄一面擦拭着眼泪,一面抽泣着问道:“母亲昨晚究竟看到什么了,怕成那个样子?”

秦氏没想到会这么直接,一时间哑然。她总不能说自己看见王氏了吧?只能尴尬地笑道:“许是树影子,我看错了吧。”

林擎英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训斥:“我们是什么家庭?最不信那些牛鬼蛇神的,以后再敢信口胡言,都怪我不客气!”

靳霄不等秦氏应答,先抢着回应:“父亲教训得是,孩儿以后一定谨记父亲教诲,知道不做亏心事的不怕鬼敲门。母亲您说是吧?”

秦氏的脸色更加难堪起来,有苦说不出的她赶忙转移话题:“老爷,昨儿晚上我想了好久,曼儿出嫁,是咱们林家的头等大事,怠慢不得。所以我想来想去,得给曼儿多置备一些嫁妆。”

说到这,秦氏从怀中掏出一厚沓纸票来,对林擎英说:“这些地契,是王姐姐来咱们家时带过来的庄子园子,这些年我都帮姐姐保管着,如今曼儿成亲了,我也该把这些地契都交给曼儿了。”

林擎英原本也想把王氏的遗产全都给林舒曼交代奈何不好开口。如今秦氏主动去提了出来,他也颇为欣慰,怒气也就散去了。

林擎英遣散了家丁们,靳霄看向身边的清瑶,清瑶意会,点了点头,便去办事了。

林擎英搓了搓手,满脸堆笑地看向“林舒曼”,却没有马上开口。

靳霄便问道:“父亲有什么要和女儿讲的,但说无妨。”

林擎英干瘪地笑了笑:“曼儿,你也知道,自打你上次小产,折腾这么一通,你妹妹这名声啊,彻底就是毁了。”

靳霄听着这话茬,彻底明白了昨日林静娴所言不虚,林擎英果然趁着这机会,想把林静娴送到东宫去。

靳霄心底暗暗想笑,你们这只管杀不管埋,只要有他在,还会有林静娴一天好日子过?

见“曼儿”眉头紧锁,林擎英赶忙解释道:“曼儿,你别怕,娴儿一辈子都不会比过你的。皇上只是许了她进东宫,你仍旧是太子妃,她……”

靳霄冷冷问到:“我若是不同意呢?”

“曼儿,这是皇上的旨意,不容得我们同不同意啊。再说了你进了东宫,太子也会有其他良娣的。自家妹妹,多少还能照应一些。”

见“林舒曼”依旧不肯松口,林擎英继续安抚道:“曼儿,只要你点头同意她进东宫,父亲答应你,再给你加双倍的嫁妆!”

林擎英的话音未落,却听见门外传来乱哄哄的吵嚷声。靳霄心底一笑,清瑶办事还是可靠的。

一个小厮也顾不得挨骂了,赶紧跑了进来,禀报道:“老爷,二小姐,二小姐正在寻死呢,您快去看看吧!”

第四十六章 陪嫁

林擎英为了林静娴的婚事, 操碎了心, 好不容易求皇帝允了她跟着姐姐进东宫, 她又起幺蛾子。林擎英满腔怒火地往林静娴的院子走去。

秦氏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面心急怕女儿出事,一面又大气不敢出, 怕林擎英责怪,只能一溜小跑地跟在身后。

林擎英进门的时候, 几个丫鬟正架着林静娴的两个胳膊, 拽着她, 不让她轻举妄动。

“都别拦着我,让我死了算了。左右这个家也没人把我当嫡亲的女儿, 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林静娴趴在地上,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饶是已经被拽住了,还是死命地想要往墙的方向凑。

“都松开她!来, 让我看看,你打算怎么个死法?”

林擎英声如洪钟,威严地训斥道:“一整个家族都在为你奔波,你不知感恩, 反而在家中胡闹!我林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丢人的东西!”

林静娴一见父亲这般厉声厉色, 也有些胆怯了,可转念一想刚才丫鬟们穿回来的话, 母亲竟然给姐姐置办了这么丰厚的嫁妆,恨得她牙痒痒, 于是心下一横,拍打着地面,哭丧道:“爹娘偏心眼,把财产都给了姐姐,这就是什么都不想留给我!你们做父母的这么偏心,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秦氏一听自己亲生女儿说出这样的话来,气得胸腔火辣辣的疼,奈何她此刻仍旧需要维护自己这不肖女,只能按捺住怒火,待以后再收拾她。

可林擎英却万般寒心,怒道:“偏心?为了你,我舍出一张老脸去求皇上给你赐婚,让你跟着你姐姐进东宫,你不知道感恩,还在这里指责父母?”

说到这,林擎英突然感觉胸口一阵剧痛,他捂着自己的心脏位置,脚下踉跄了几步。靳霄眼疾手快地上前扶住了差点跌倒在地的林父,赶忙将他扶到了椅子上。

喝下了一盏茶之后,缓了好半晌,林擎英才逐渐恢复回来。

林静娴趴在地上,一听说自己被赐婚入宫,登时便止住了泪水,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奈何腰伤依旧未能愈合,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依旧没能站起身来。

秦氏看不下去了,忙道:“快把她扶起来,趴在地上,成什么样子?”

林静娴喜上眉梢,全然忘却刚才趴在地上撒泼打滚时候的模样,刚一站起来,便趾高气昂地走到“林舒曼”的面前,满脸不屑地挑衅道:“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姐姐,今后在东宫,我们可就要各凭本事了。”

面对林静娴的宣战,靳霄的脸上无波无澜,他转头看向林擎英,问道:“父亲,这就是你刚才说的,自家妹妹,好照应?”

林擎英方才被气得差点丢了半条命,如今又被女儿打了脸,面色更加不好了,他指着林静娴怒喝道:“你姐姐是太子妃,未来的皇后娘娘,你要感恩你姐姐如此宽宏大度!再敢说此大逆不道的话,仔细你的皮!”

林静娴打小生活在林府,便是被当做掌上明珠一般对待,林擎英虽然平日里不苟言笑,但鲜少对她厉声训斥。如今他指着鼻子呵斥她,让林静娴心中不爽。

“父亲不必说此狠话,过了大婚,女儿就是东宫的人了。即便我不是太子妃,也是太子的女人,父亲想要打女儿,恐怕就没这个资格了!”

秦氏已经察觉到林擎英的嘴角都在颤抖了,赶忙想要上去劝解。奈何林静娴这话太过大逆不道,林擎英已经忍无可忍,一把推开秦氏,一个箭步冲上去,直接给了林静娴一巴掌。

他手指都在颤抖,咬着后槽牙,说道:“很好,那我就趁着你还不是太子的女人,先打死你!”

就这样,林擎英的斥骂声,秦氏的求情声,林静娴的犟嘴声此起彼伏,像一出丑角满台的闹剧,在林府上演着。

靳霄冷眼旁边,脸上的神色毫无波澜,只是静静地等着他们吵完闹完打完,才好进行他的下一步计划。

直到这身经百战,战功赫赫的兵部尚书实在没有了力气,被秦氏好说歹说劝回到椅子上坐下,林静娴的脸上已经被打了十几巴掌。

脸颊红肿得老高,眼睛哭得也肿了起来,一张原本姣好的美人面如今变成了猪头,只能拖着还未痊愈的身体,躲在秦氏身后。

可眼神之中,依然写满了挑衅的意味。

靳霄在这一刻,都有些佩服起曼儿的这个妹妹了,是什么给了她这么大的自信心,觉得自己只要进了东宫,就一定能得到“太子”的宠幸呢?

靳霄见闹剧告一段落,于是便知道自己该出场了,他轻轻走到林擎英身边,倒了杯茶递给林擎英,然后轻轻用手抚着林父的背,宽慰道:“父亲,您别动气,伤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林静娴却看不惯姐姐这副模样,恨恨道:“你少在这里装好人,不就是想在家中多骗一点嫁妆么?左右我已经撕破脸了,爹娘,我今天就想问问,我的嫁妆,是不是也不能比她少?”

已经身心疲惫的林擎英正欲再度发作,却被“林舒曼”摁住了肩膀。

靳霄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意,“嫁妆?妹妹,恐怕你想的,可真是有点多呢。”

说到这,靳霄转头问林擎英:“父亲,赐婚的圣旨在何处?”

“圣旨是传到北大营的,如今随你的赐婚圣旨一起,都供奉在祠堂了。”

靳霄点了点头:“去把圣旨请过来,我要看一看。”

林擎英:“你什么意思,为父还能骗你们不成?”

靳霄赶忙安抚林擎英:“父亲莫急,我只是想看看圣旨,没有任何意思。”

内侍去取圣旨的这段时间里,林静娴冷言冷语地讽刺了“林舒曼”好一会,靳霄也明白她这是自诩有恃无恐,就打算在这林府撕破脸,破罐子破摔了。

靳霄安安静静地等到了圣旨,看过之后,又让内侍恭敬地送回了祠堂。

“父亲,圣旨上说的是,许林家嫡女静娴,随长姐林舒曼,同入东宫。”

林擎英不知道“林舒曼”这话什么意思,点了点头。

“而我的赐婚圣旨上,可是明确写着,我为太子妃的。”

林擎英又不明就里地点了点头。

“所以,皇上只是准许妹妹进东宫,而未封赏妹妹任何等次,说白了,你只是随我嫁过去的一个人,你,也是我嫁妆中的一部分罢了。”

蔺朝旧制,妻为贵妻,妾分贵妻与贱妾,贵妾尚且有些尊严可谈,都不可与妻同日而语,贱妾则不过是物件一般,毫无地位可言。

可即便如此,仍然有许多地位还比不得贱妾的人,比如通房丫头,比如陪嫁丫鬟。她们的存在,与秦氏为林舒曼准备的六十六口大箱子一样,甚至都算不得一个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想要打骂变卖,都由女主人一人说了算。

此刻靳霄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难以言喻的笑意,他袅袅娜娜地走上前,拍了拍林静娴的肩膀,居高临下地吩咐道:“后天就是大典了,你作为我的陪嫁丫鬟,也该学一学日常的礼仪和规矩了。到了东宫,手脚麻利些,别叫皇家看轻了我们林家,说我们带去的人,都是绣花枕头,不中用。”

说到这,靳霄仿若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拍了拍自己的嘴唇。

“瞧我说的,不严谨了。绣花枕头,起码还漂亮呢。你看看你现在这猪头,啧啧啧……哎,林家的脸面啊,彻底就丢尽了!”

林静娴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大张着嘴,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待到她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拽着靳霄的裙角,哭泣道:“姐姐……姐姐……求您了,妹妹错了,求您饶了妹妹吧。我好歹也是林家嫡女,做陪嫁丫鬟,这太不合适了!”

靳霄从林静娴的手中把裙子拽了出来,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到了东宫,你可不能再提起你是林家嫡女的事情了。在东宫,无论是谁,都是太子的人,你说是不是?”

说到这,林擎英又想起了林静娴方才所言的她即将是太子的女人,于是刚熄灭的怒火又冒起了头,冷哼了一声,道:“你能进东宫,老夫也算是费尽心思了,至于你能在东宫活得如何……呵呵,希望如你所愿,各凭本事吧。”

说到这,林擎英顾不得林静娴与秦氏的哀求和痛哭,转身拂袖离开了。

靳霄精致的小脸上依旧挂着人畜无害的笑意,露出两颗小虎牙,道:“我早就吩咐清瑶把我要带过去的几个陪嫁丫鬟的衣服都做好了,统一的衣服,到了东宫好看些,一会我会让清瑶送过来的。”

靳霄蹦蹦跳跳地走到了房间门口,又突然想起一句话来,回头嘱咐道:“哦,对了,你一定要和清瑶处好关系,你们这些人都归她管的。以后呀,你就叫她清瑶姐姐吧。”

接下来的时间里,宫中如期将婚服送到了林家,同时也送来了尚仪局的典仪师,给“林舒曼”详详细细地讲解了一番大婚的礼仪。

靳霄虽然一直身在皇家,对礼仪颇为了解,可前世的他却至死也没能举行一次大婚典礼,对于这一切,与林舒曼一样都是新鲜的。

他一面学着怎么走路,怎么行礼,怎么说话,一面心中暗暗猜测,此刻的林舒曼,是不是也在做同样的事情?对于大婚,是不是同样带着期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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