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晴刷地站了起来,进了卫生间,他站在盥洗台前,端详镜子里的自己,随后他用手指蘸取盥洗池壁尚未凝结的粉底液,均匀涂抹在脸颊,遮住碍眼的淤青和伤痕,很快他的脸上不见瑕疵,他又变得和哥哥一模一样。
他本就和哥哥一样,方晴想,既然哥哥可以,为什么他不可以?
方雨来到方晴说的酒店,已经过了十二点半,酒店大堂的璀璨灯光映照这不眠的夜晚,一路上没有人拦他,服务生以为他是宴席的贵客,主动为他带路,指引他找到方晴所说的包厢。
他推开包厢大门,正中央是一桌残羹冷炙,桌上和地面散落着空酒瓶,未喝完的酒液全流淌至地上雍容华贵的真丝地毯。
一眼看过去,包厢里不见任何人,他犹豫少许,朝包厢隔间走去。门未关紧,他轻轻一推,走进了这关着灯漆黑一片的隔间。
依稀能辨认前面是一张长长的化妆桌,沙发椅靠墙摆放,此时没有旁人,也许他只要把化妆包放回化妆台上,也许事情只有这么简单。
方雨的手刚触碰到化妆包,一个酒气浓重的身体从身后猛然冲撞上来,方雨腰间被箍住,湿热的气息混着污言秽语顷刻间蹿入他的耳朵。
“美人,走了怎么又回来了?回来正好,给哥哥干一干,让哥哥好好摸摸,要什么资源都给你。”
方雨猝不及防,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刚要骂滚开,却听见一个声音近在门口,“找不到,哪都找遍了,不可能是我弄丢的,我明明记得——”
隔间门大开,话音戛然而止,说话的人似乎没想到隔间里还有人,黑暗中方雨看不清来人的面孔,只隐约看见其摸索墙上的电灯开关。
方雨趁其不备,拿出化妆包反手塞进身后那人的西装口袋里,再用力挣脱,踉跄地逃到一边,灯光亮起,他惊魂甫定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方晴?你回来干什么?”面前的人面露狐疑,在注意到一旁醉醺醺的西装男人后,眼神即刻变暧昧,“原来是为了蒋总,那我不打扰两位的好事了。”
方雨白着一张脸,假装惊慌失措,“不是!你们认错人了,我来找方晴,请问他去哪了?这么晚没回家我有点担心。”
“你是方晴的双胞胎哥哥?”
方雨点了点头,他猜测这位就是方晴说的隋文斯,隋文斯好奇地打量他,身旁醉得不省人事的男人又要扑上来。
他假意躲避不及,被抓住了手臂,于是奋力挣扎,肢体推搡间拉扯了对方的西装,口袋里的化妆包眼见要掉落——
“别动!”隋文斯喝道,他走上来,抽出西装口袋里的化妆包。
方雨立即往外逃,一边提防地回头看,神情充满戒备,“方晴不在我先走了,见着他麻烦叫他回家。”
直到走完长长的走廊,方雨刻意作出的慌张神态才渐渐消失,他加快脚步,进了电梯,缓缓合上的电梯门映出他面无表情的脸。
阿志的车还在外面等候,方雨上了车,悬着的心并未放下,反而生出更深的忧惧。阿志发动车子,瞟他一眼,“还了?顺利吗?”
方雨嗯了一声,“我把化妆包塞进不知谁的西装口袋,那个人发现了化妆包,拿走了。”
“你弟说的那人?你们打照面了?”
“对,我说我来找方晴,很晚了他还没回家,”方雨双目投向车窗外,出神道,“不知道他信不信。”
阿志开着车,平视前方,“信不信无所谓,他没证据,东西还了就行。”
车开到方雨家楼下,方雨解开安全带,临下车前想起对阿志说句谢谢,阿志笑笑道:“很晚了,不留我过夜吗?”
方雨后知后觉想起来,疑惑问:“你不是说要回局里?家里没别的房间了,要不你睡我原先那床。”
“那你呢?”
方雨下了车,站在车门边道:“我睡我爸的房间。”
阿志无奈,仍坐在驾驶座上,双指一下一下敲着方向盘,“你和那个谁,你们?”
“你说陆与闻?他回学校了,”方雨露出些许笑容,眼睛总算有了神采,“他家里来亲戚了,我不习惯回来住几天,顺便收拾东西,过几天他会来接我。”
“接你?去哪?”
“跟他回家啊,”方雨歪了歪头,觉得阿志明知故问,他能去的地方只有陆与闻家了,他朝童年时的玩伴、实际年长他几岁的大哥哥挥了挥手,“我上楼了,今晚谢谢你。”
方雨头也不回走进楼栋,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他刚握上门把手,方晴来给他开了门,神色冷淡,转头回了房间。
方雨站在横遭洗劫似的客厅,看得出打扫过,但看着地面残余的玻璃碎屑和垃圾桶里的碎玻璃,不难想象在他走后客厅发生了什么。
方雨把客厅打扫干净,碎玻璃用旧报纸包好,垃圾桶套上新的垃圾袋,做完这些才拿了衣服去洗澡。他没忘记带手机进浴室,已经凌晨两点,方雨试探地给陆与闻发去一条短信:睡了吗?
陆与闻电话打了过来,声音听上去还很精神,语气忿忿不平,“舍得打给我了?回个家就对我爱理不理,你怎么回事?我跟你说我现在很生气!”
“气什么?我一天都想着你。”方雨切换成免提,将手机放到置物架上,他一边脱衣服一边听陆与闻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