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有什么难?”我仰起脸回答,果见庄霈扬本来轻扬的嘴角沉了下来。
他说:“方琪,你狠,你拿走的东西原来不只一样。”
他的喉间抵着一根寸许长的轻薄利刃,尖端寒光闪烁,大有见血封喉之势。
方琪淡淡笑了,颈脖仍深陷在他掌中,脸色泛紫,明明已是强弩之末,手上却不颤不抖,准头狠辣。
她的声音已微弱之极,却很是坚定:“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你便不要指望能伤害她。姓庄的,我们便来赌一场,看是你的手快还是我的武器快。让你的狗把苏晨放了,答应我,你绝不会伤害她,你该比任何人清楚这东西的厉害。”
庄霈扬却是一言不发,黑瞳微烁,审度着她。
方琪一笑,神色有几分悲凉,她随即一喝:“别……想拖延时间。”
庄霈扬忽而轻笑:“至于吗?”
我心中一个咯噔,叫道:“琪琪,小心。”
话音未落,形势已完全扭转,方琪手中的小刃被挥落,人已被庄霈扬禁锢在怀中。而在这前一妙,他不过手肘一动,轻拂过方琪肘弯。这人会拳脚功夫,且不容小觑。
他的手也离开方琪的咽喉,改挟她在胸前。
这下总算给了方琪喘息的机会,她立刻猛烈地咳嗽起来。
我提到嗓子眼的心方才落下来。
庄霈扬冷冷一笑,两个男人立刻把我架起来。
方琪眼眸大睁,恐惧得大叫:“庄霈扬,你要对苏晨做什么?”
庄霈扬只是笑,神色阴冷。
“少爷新进了两条巨獒,不知猎性怎样,苏小姐也许是个适合人选。”
有人排开众人,走了进来。
正是庄海冰。
我心下一震,方琪早已惊得脸色煞白。
“不要,求求你,不要,那样她会死的!不要,我代她去,求你了!”
她叫着泪水如瀑,死死看着庄霈扬。
“你要我做什么都成,只要你肯放过她!”她哭喊着,身子缓缓滑落,跪跌在地上。
我若是害怕了,方琪怎么办?我闭了闭眼,把所有恐惧和泪水都逼回去,道:“琪琪,别求他。他与纪叙梵有私怨,本来就不会放过我,你起来,我认识的方琪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不!”方琪厉声打断我。
“庄霈扬,你要玩什么都可以,我奉陪,我说真的,我再也不会和她逃走,也不反抗你。”末了,她静静道,如灵魂被抽离的木偶,定定看着庄霈扬道。
庄霈扬,轻声道:“不识好歹,给你宠爱不要,现在却要求我上。”
我仿佛被人重重击了一记,心脏狠狠一抽。
“苏晨,看这里。”
庄海冰突然轻声道,伸手在我面前打了个响指。
我应声而倒。
掉入黑暗前最后的记忆是方琪瘦削颤抖的背影,还有纪叙梵凝着夏静宁的眸。
琪琪,我最好的朋友,她用这样的方式来回报我任性的爱。
如果我没有爱上纪叙梵……
这一刻,恨意铺天盖地将我淹没。
窗外是漆黑的夜。
当我再次醒来,又是一天过去,我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愣愣看着这片夜色发怔。
眼睛干涩得流不出一滴眼泪。也许,我该感谢庄海冰,他大概精通催眠术,方才将我催眠了。方琪的身影,再多看一秒,我方才会疯掉。
方琪,只要想到这个名字,我就心痛得想死掉。
突然,细微的声响从门隙传来,我一怔,茫然地站了起来。
一动之下,金属撞击的声音响起。我低头一看,原来颈、手和脚都被上了镣铐,脚踝上的链子拖了一地。
这时,我发现地毯上俨然多了件东西。
是谁将这东西从门隙中塞进来?
这是一只遥控器。
我一个激灵,按了开关,却见房内的电视倏地亮了。
黑白的荧幕上,一个房间,一堵墙,两个人在里面,一男一女。
男人的手擎着女子的下颌,背对着镜头,看不清任何表情,但浑身的萧杀气息却叫人寒栗。
女人肩上插着一柄小刀,被钉在墙上,黏稠的红色液体湿了一肩。
男人坐在椅子上,眸光半掩,女人却跌坐在地上,微微仰起的脸,眸光是死灰般的绝望。她轻轻解开男子的裤头……
黯淡的背影挡住一切,可我却清楚无比她在做着什么。
她肩上被洞穿的地方,犹自流着血。
我紧紧掩着自己的嘴,心脏像被谁的手捏碎了一般。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遥控器用力掷向屏幕。
可任凭屏幕碎掉也没有用,那画面已经清晰烙印在我脑里。
我嘶声尖叫,直至喉咙沙哑发甜,吐出血来,再也发不出半丝声音为止,我发泄般拔扯着手铐。
看着手脚皮绽肉裂,方才好过一点,这样,心就没那么痛了。
不知道天是什么时候亮的,不知道那些人是怎样进来的,不知道是谁用鞋尖踹了踹我。
一个男人道:“这女人怎么变成这样子了,浑身是血,真恐怖。”
有人接口:“她也真硬朗,还敢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们。”
“说够了吗?”一个声音冷冷道。
“陆管事。”两个男子立刻噤了声。
“纪叙梵的女人到底有些不同。”被唤作陆管事的男人抬起我的脸,冷冷道。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年轻的男人的脸,剑眉朗目,看去甚是英俊。
我冷冷道:“别说纪叙梵!”
他瞥我一眼,一把抓住我的下巴,冷笑道:“小骚货,你的男人来了,你很高兴吧?纪叙梵是个沉得住气的主,虽说看去对你甚是喜欢,但你始终不过一个才交往了不久的女人。本以为他不会轻易涉这潭浑水,想不到他竟来了。你先别得意,少爷已做好招待贵客的准备,咱们不妨拭目以待,看他能不能全身而退!”
我也不看他,只是轻蔑一笑,一笑,扯动了身上的伤口,痛得撕心裂肺,只凭着一口气忍着,指甲深陷进手心里。
纪叙梵,你终于来了?
你来不来救我,都已不重要,我已经不需要任何人的救赎了。
“老子跟你说话呢!”那陆管事一声暴喝,一个耳光扇了过来。
我不躲也不闪,脸顿时肿起老高。
“够硬气,给我打,你手脚的皮肤都已皮开肉绽,这张脸也不要要了。”陆管事狠声道。
我冷冷笑着,也不讨饶。身子撑到现在已是极限,全凭着要再见琪琪一面的想法,不躲不闪不是硬气,是因为所有的力气都已花光,根本躲不开。
四五个男子靠近。
重重的巴掌一下下落下。有时,咬牙头微微一偏,这些拳脚便落到了身上,干涸的血水又再涌出。
疼痛超出了身体可以忍受的范围,我的神志开始有些模糊。
苏晨,你不能认输!
我咬破了唇,咬牙忍着。
一旁的陆管事燃了根烟,嘴边钩起嘲弄狠毒的笑。
“不知道一会儿姓纪的看到你这个鬼模样,会不会后悔来这一趟?想到这个,便叫人热血沸腾!给我再打,一群废物,给我狠狠地再打!”
有血从头顶蔓流下来,视线模糊,我闭闭眼睛,艰难地开了口:“陆管事,我想,你虽和庄海冰二人都同为管事,但庄管事一定比你更受庄总重用,对吗?”
陆管事一跃而前,神色狰狞,他一把攥起我的发:“小蹄子,你说什么?不把你这张嘴撕破,我便不姓陆!”
他说着,一手挥下来。
门外人影一闪,有人挡下他的手。
一说曹操,没想到曹操果真到了。
庄海冰看我一眼,神色一变,对陆管事道:“陆明,姓纪的来了,少爷也已在大厅候着,你还不将人带出去,这女人死了事小,少爷的事情却千万坏不得。”
他冷冷掷下话,先行离开。
陆明盯着他,目光透出几分狠毒,他没有当场发作,向几名下属打了个手势。
我被架起来。
我想擦一擦脸上的狼狈,却悲哀地发现,连抬手的力气也没有了。
当众人架着我走进大厅的时候,我听到有人倒抽了口气。
大厅上,站着不少人。
只有左右两侧中央的两个男人是坐着的。
身后皆站了多名高大的男子,气势如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