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府。
苏青宁以看佟夫人为名,光明正大的进出佟府。高天祁练兵去了,苏青宁陪了佟夫人好一会儿,起身去佟府药房向杜远询问佟夫人的病情。
“表姨最近好些了吗?”苏青宁问着,杜远点了点头,让阿武去厨房里给佟夫人煎药。
“既然有好转,你就可以撒手不管了,让阿武来弄,你随我进宫。”
“进宫?”杜远一脸诧异。
“你进宫帮我查查那雪楹是不是未央,不过不管是不是,你都要帮我将她给......”苏青宁说着,目露凶光,但还未说完,杜远就跪在地上,“佟未央活着不是更好吗?还请贤妃娘娘网开一面。”
这些年他为了当年药人的事,满心愧疚。所以想尽心尽力救治佟夫人,但佟夫人的疯病太怪了,就是怎么也好不了。
“她都要将我赶尽杀绝了,我还怎么网开一面?杜远,我的事你都知道,我什么都告诉了你,现在你要收手不觉得迟了吗?连那天的药都是你给的,你就不怕我去告诉皇上?”
“你要去说,我也没有办法,但皇上若来了,恐怕更担心的人是你吧!”
“你敢威胁我?”
“不敢,我只是希望您收手,您不是说在皇帝身边就可以了吗,现在既然已经实现了,为什么还要残害无辜?”
“什么无辜,她长得和佟未央一模一样,都快将我逼疯了。不杀她也行,你给我药,要那种让她喝了容颜溃烂的药,我不能面对她那张脸,更容忍不了她用那张脸去勾引皇上。”
杜远抬眸看着苏青宁有些扭曲的脸,竟一时无敢相信这就是少时就被他接手医治的病人。为什么他觉得她的病越来越重。”
见杜远不做声,苏青宁道,“最后一次,只要你给了我药,以为我定然不来麻烦你。”
杜远摇头,“娘娘,我是大夫,只能救人,你这是在让我害人。”
“你又不是没害过,现在装什么纯良,你给不给我药!”苏青宁急了,杜远跪在地上,“怒难从命。”
“好啊,杜远,连你也敢背叛我!”
“我没有,只是请你收手,现在还来得及。”
“晚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苏青宁气恼不已,复又压下火扶起地上的杜远,楚楚可怜道,“皇上被那个长得像佟未央的人迷得神魂颠倒,已经快把我打入冷宫了,我不反击就只有死路一条,杜伯伯,这是最后一次,你对青宁一样都好,为什么就不肯再帮我一下?我又不是要杀她,只是让她毁容罢了,如果皇上真心喜欢她,又岂会在乎,是不是?如果皇上在乎了,那也只能说皇上不爱她,只爱那张脸,你帮帮我,再帮我一次。”
“娘娘别逼我,这些年我一直备受折磨,若不是还想医好佟夫人,我早就离开这是非之地了。现在我是绝不会再帮着你害人了,就算是死,我也不想再害人了。”
“你......谁说让你害人,就让你给我药,你给是不给?”
“娘娘,您回宫的时间到了。”杜远再次拒绝,苏青宁气得脸都绿了,“好啊,杜远,好,就当我今天没来过。”
说着,推门而出。不远处的湖边,佟夫人抱着枕头疯疯癫癫的坐在地上,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连个侍婢都没有。
苏青宁冷冷的瞥了一眼,终是走了过去,“表姨、表姨......”
喊了几声没反应,佟夫人就抱着枕头发傻,苏青宁越看越烦,“你说你们好端端干嘛要回京,如今这都是自找的。”
说着,竟狠狠拽过枕头扔进河里,佟夫人惊叫着“央央”,第一反应就是跳进河里,她不会游泳幸而杜远及时出现将她救起,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娘娘,你......”杜远湿漉漉的身子,抱着惊慌失措的佟夫人,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苏青宁,“你打算连她也杀吗,你......”还有没有人性?
“我不过是想试试,看她是真疯还是装疯!”苏青宁无所谓的说着,转身就走,徒留河畔边佟夫人抱着小枕头冻得瑟瑟发抖。
已经一个月了,听闻彻查受贿的名单出来了,皇上这几日都在忙于此事,并没有闲心来后宫,未央也是好久没见到他了。
倒是这些日子见了丽太妃很多次,她突然兴起说想学刺绣,让未央教一下。所以免不了去碧云宫,而谈论的话题绕来绕去,也不知道是未央刻意还是丽太妃刻意,反正都离不开当年的三妃,也离不开德妃如何忘恩负义,残害惠妃。
每每听到这些,未央平静的心就翻江倒海一般涌起浓浓仇恨,以至于她后来真听芷溪的话,不敢去碧云宫了。那种仇恨的感觉,太让人煎熬了。让她觉得再这么安逸,继续不行动的话,只会是大不孝。母亲枉死,她还在认贼做母,在她的宫殿里逍遥快活。
如斯想来,未央想趁着最近安允灏忙政务就行动,连忙去木柜缝里找她的小药包。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竟然将这么大的事给忘了。还好还好,那小药包还在,看来是芷溪打扫时,这太角落里没有注意。
随即没一会儿,未央便收到了第三封匿名信,内容是让她提防苏青宁,说她正在找药毁她容。
信上说杜远拒绝了她,但不排除苏青宁从别地下手。未央简直觉得那女人就是魔鬼了,口里对安允灏说着怎么怎么想念央央,背地里却在怎么怎么想她死。
很不凑巧,去凤仪宫的路上,未央就与她碰了个正着。看样子她也是去凤仪宫请安回来,就算如今安允灏不搭理她了,她还是贤妃,且还是太皇太后的孙侄女,在宫中还是可以游刃有余。
说皇上冷落她,还不如说皇上冷落整个后宫。都一个月多了,听闻每天睡在书房,不知道到底在忙些什么。后宫不得干政,所以也没人敢问,就一个个眼巴巴得等着,等着皇上忙完再来所谓的宠幸她们。
不知道是不是看了信的缘故,未央总觉得苏青宁的目光像刀一样,停在她脸上一刀刀的挖着肉。
“静妃妹妹。”在外人面前,苏青宁满脸笑意,冲未央施礼。
未央还礼,也笑着说,“本想第一个来给太后请安,没想到还是落在贤妃娘娘的后面。”
“呵,也不看看天,都什么时辰了呢,还想第一个?静妃妹妹,你今天可是最后一个到。”苏青宁说着,那目光盯着未央的脸,越瞧越气。
未央不以为意,她故意最晚来的,这会儿正要走,苏青宁又道,“挤垮我,你有什么好处?皇上最想看到的,不过是你我和和睦睦。”
“贤妃娘娘素来就喜欢将责任外推吗?是你欺负人都欺负到玉泉宫了,怎么,用药不行,就继续装可怜?呵,你还真胆大啊,私用禁药祸乱后宫,真是找死也没见过这般积极的。”
“你怎知药的事?”苏青宁脸一寒,想着是皇帝说的,不可能!他还不至于这般口没遮拦,说些让人耻笑,让她难堪的话。那是御医,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啊。再不然是杜远?苏青宁的心一下子乱到极点,猜了个遍都没能找出到底是谁。
再抬头,未央已经扬长而去了。
凤仪宫到了,未央驻足抬头看,曾几何时,这里的主人对她亲如慈母,可是现在她却要放手一搏,彻底来个了断。
昨日已经去佟府看过娘了,也看过天祁、玉扇,除了没有看见他,应该也没什么遗憾了吧。不想让芷溪卷进来,今天特地将她甩开,凤仪宫的宫女看见她,迎了出来,“奴婢见过静妃娘娘。”
未央点了点头,由宫女扶着走入凤仪宫。
太后正在念经,未央就站在佛堂外等。看她那虔诚温和的模样,未央依旧是有些不敢相信,她居然就是当年的主谋。
好半响,太后才念完经,回眸看见未央,下意识的笑了起来,那样温暖的笑意,很快就要成为冰冷的尸体,未央的心陡然一寒。
结束了,太后死了,恐怕她也活不长,这样很好,她不用再面对后宫,面对安允灏,面对这么多这么多的问题。反正她早就该死之人,尽管她并不想死,但她更想报复赵太后。耳旁尽是丽太妃气急败坏的控诉,她有多在乎惠妃,就有多恨赵太后。未央也是如此,八年就只有娘陪着她,却让赵太后害死了,才落得今天这样颠沛流离的一生。
“你来了,怎么不喊本宫,让你好等。”太后温声说着,开始收拾木鱼、佛珠。
“见您在念经,怕打扰了,对神佛不敬。”
“我佛慈悲,不会介意的。”太后自佛堂出来,怕被打扰这会儿屋里没什么人。
未央也是熟悉她,掐准这时候来了。照例她跑到墙角的茶几上给太后倒了杯茶,在心底挣扎无数次后,终究还是将那包药粉倒了进去。
端过来的时候,手竟不争气的有些颤抖,她望着太后道,“雪楹请安来迟,还请太后娘娘勿怪。”
“多大点事,还弄得这么郑重。呀,怎么流这么多汗,很热么?不会是病了吧!”太后掏出手绢给未央擦汗,那温柔模样,仿若回到当初。
因太后没有接茶,未央只能悬着心放在桌上,那一瞬,她也不知道是希望太后喝,还是不喝。只觉得心扑通扑通乱跳一阵,是不是太紧张了,心竟一阵阵绞痛。
因为太心急,她并没有设想完美,所想的大不了就是一命偿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