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摇了摇头,她只是觉得好孤单好茫然,幸好芷溪在身边,幸好还有她。双腿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脑中一片混乱,眼睛干涩得很,想哭却什么都没有流出来。
一个人失去了哭笑的本能,那还是人吗?
回到玉泉宫,早晨还凌乱的床榻这会儿换了床单光洁如新,未央疲倦的躺在上面,芷溪端着吃食进来了,“娘娘吃一点吧,一整天都没有吃了。”
“我不想吃,你下去睡吧,不用管我。”未央一翻身,脸颊刺痛,眉头不由得一皱,芷溪忙道,“那我去给你拿药。”
不一会儿她就回来了,未央坐起来,芷溪小心翼翼的抹着药。未央的肌肤本能的因痛收缩着,但她没有吭声。脸上还好只有一道疤痕,手背上就惨了,被佟夫人失控的抓了好几下。
“奴婢去请皇上过来吧!”芷溪小声的说着。
“请他干嘛,他是太医吗?”
“那奴婢去请太医?”
“这点小伤就不用麻烦了。”未央涂好药,又躺回到床上,“好了,没事了,下去吧。”
“那晚膳......”
“不想吃。”
芷溪终是没有再劝,恭敬的退下,“您一会儿要是饿了,就喊奴婢。”
未央没有吭声,只是看着房顶出神。脑中全是佟夫人惊魂未定的样子,她的心都揪做一团,如果当初不是她执意回京,或许就不会这样。
不过说到这儿,当初回京也不是她主动的,那个张公公说的主子到底是谁?太上皇、丽太妃,还是其他人呢?
如今碧云宫虽说搬置太上皇宫殿隔壁,但皇宫的宫殿就是大,虽说是隔壁,但由这间寝宫到那一间还是要绕行好远。未央思忖着,似乎好久没有见丽太妃了,要不要去见一见她呢?
栖霞宫。
整整一天,苏青宁都陷于这种半昏迷中,御医看过说是身子太虚加之心底郁结,又没好好用膳,这才几症齐发,导致一病不起。
心底郁结,看来终究是为没有宠幸一事。
婵娟在一旁哭,说是皇上好几天没来,娘娘心情不好,也不想吃饭,所以......
“下去吧!”安允灏听她哭哭啼啼半天,虽然担心苏青宁的病,但更烦了,心底一团糟。
“是。”婵娟退了出去,苏青宁幽幽睁开眼睛,安允灏问,“醒了吗?”
“皇上......”她喊了一声,轻咳了下,抓着他的手,不敢置信道,“您来看我了吗,皇上......”
“醒了就把药喝了。”安允灏想抽回手端药,苏青宁却握着不松,“皇上能来看臣妾,比什么药都管用。”
安允灏终是没有说话,苏青宁柔若无骨的手温柔的握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一副很感激的样子。
“允灏哥哥......”苏青宁娇滴滴的喊了一声,安允灏心底涌起无限惆怅,“睡吧。”
“我睡不着,脑子里都是小时候的事,那时候多好啊,那时候我们天天在一起......可是现在,你都不来看我,我知道是我错了,我不该勉强你......我现在什么都不求了,只求你有空的时候来看看我,宠不宠幸没关系,我知道我脏了身子,配不上你......”
“别瞎说,没有的事。”
“如果不是,为什么你连正眼都不瞧我,你就是嫌弃我......允灏哥哥,我也好讨厌自己这个样子,可是、可是......咳咳咳......”
“什么都别说了,好好休息。”
苏青宁不舒服的动了动,枕头似乎没枕好。安允灏倾身给她弄的时候,她却趁势抱着他,钻到他怀里。
被子滑到腰际,安允灏蹙眉,“躺好,别冻着了。”
“你抱紧我,这样就不冷了......允灏哥哥,对不起,对不起青宁变成这个样子,我只是不想失去你,求你不要不理我......”
她柔软温热的身子埋在他怀里,鼻尖萦绕的还是她管用的香料,茉莉香。
她病着,安允灏也粗鲁不起来,用被子将她裹了下,想将她放回到床上,她反而抓得更紧,“我好害怕躺着,就像要死去一般,允灏哥哥抱着我,青宁不要躺在床上,就算死,青宁也要死在允灏哥哥的怀里......”
她娇弱的说着,一口一个允灏哥哥,她知道,这就是安允灏的死结。他再怎么不喜欢她,也忘不了少时的点点滴滴。
果然,安允灏抱着她,似乎是怕她摔下去。虽然没有紧紧的抱着她,但没关系。她一直都知道,安允灏是爱她的,男人哪有不爱美色的,如今无非是对佟未央的愧疚,才连累了她不能受宠。但是,她知道,在安允灏心底,最爱的人应该是她,是她苏青宁。
“允灏哥哥,我是你的妃子对不对?”
“嗯。”
“可是你让我在冷宫里生活,你说会对我好的,就是这个好法?允灏哥哥,你不来,我一个人好孤单......”苏青宁紧紧抱着他,“听说你今天本来是要去佟府的,我真不该这时候病,应该和你一起去看佟姨的,她好点了没有?我还不能下床,明天让婵娟替我去看看......央央不在她身边,在燕京她有没什么亲人,青宁想起就觉得表姨命苦,想接进宫照顾,可是她又肯来,我......药人的事让央央误会我了,现在她人已经去了,我想解释都解释不了,我......”
说着在他怀里嘤嘤哭了起来,“如果央央还活着,该有多好,我们都能陪在你身边,你也就不会这么孤单......我也不至于想找个人散步聊天都没有......允灏哥哥,我好想央央,你说雪楹是不是央央呢?她们那么像,要是央央就好了......”
她悲伤的哭着,失去未央的痛现在还在,听她那话,安允灏差点就想说别难过,雪楹就是未央。可是,他忍住了,他不知道自己从什么开始,居然对苏青宁的话不能全然相信了。她说和未央是好姐妹,她说她爱他,她说她不要名分,可是,为何给他的感觉她要得越来越多,欲擒故纵这种战术,不知道用在后宫,是不是也行?
多年前,她说他醉酒强要了他,害他内疚至今,可是,这一切居然是假的,让他情何以堪。他最相信的苏青宁,到底有多少事是真,多少事是假?
就像此刻,她说着没事,说着无所谓,没有宠幸也无所谓。可是,他却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你到底要怎样呢?他还是想未央了,想她说,我吃醋了我生气了。那样真实,那样简单。哪怕她叫雪楹,都掩盖不了她未央的本性。
未央不喜欢苏青宁,他是知道的。至于苏青宁喜不喜欢未央,安允灏乱了,以前相信这姐妹情,现在在苏青宁一次次喜怒无常中,已经开始不相信了。
“允灏哥哥?”苏青宁说了半天,口都要说干了,发现安允灏根本没听见去,不免苦着脸道,“你是不是不想待在栖霞宫?是不是现在连看见青宁都嫌烦呢?”
“没有。”他回答很简单。
苏青宁却想发火,但忍了,想着太皇太后的话,女人要温柔似水,女人要知进退。她就是觉得最近逼得太急,才想着病一病缓一缓,扮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
“允灏哥哥,我困了,你也明天还要早朝,也早点睡吧,栖霞宫寝殿很多,你......”
“别担心朕,你先睡。”说着将苏青宁放下,这回,她也没有死抓着不放。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楚楚可怜的问,“你一会儿要走是不是?”
见安允灏没有回答,又说,“你回宫休息也好,不用守着青宁,这样睡不好青宁也不安心。只是......只是你明天还来看我吗?”
安允灏点点头,她甜笑了一下,“青宁就知道,允灏哥哥最关心我啦!”
她以退为进,没有再逼迫他,往后的几日也都是这样,再也没有提宠幸的事儿。反而处处关心安允灏的身体,说天凉了注意保暖,还在病中给他亲手缝制了件保暖的小马甲。惹得宫中人皆说贤妃手巧贤德,对皇上最好最贴心,是后妃的榜样,就连太后也来看过她一次。
不过这是后话,当晚安允灏确实没守一整晚,等苏青宁睡着了,便动身去了玉泉宫。
婵娟送走他,一回寝殿就见苏青宁并没有睡着而是坐了起来,遂不安的上前道,“皇上走了。”
“本宫知道,去哪呢?”
“似乎是玉泉宫。”
苏青宁气得脸登时就红了,手紧紧握着床单,想着雪楹那张像佟未央的脸,越发嫉妒了。她甚至恨不能自己也长一张那样的脸,不由得道,“拿镜子来。”
很快婵娟就将镜子拿了过来,她端详着镜中的美人,“你说,用胭脂点颗朱砂痣如何?”
“娘娘又何必学佟未央那狐媚妖子,您这么美何必扮丑?皇上去玉泉宫也就是念旧,但说到跟皇上年数长的,还是您啊。再说若不是现在身子不便,皇上今个肯定不会走。”
“你什么都不知道!”苏青宁厌恶的将镜子搁到一边,“不就是长了张一模一样的脸么,看没有那脸,还拿什么跟本宫抢!”
“娘娘......”婵娟被她的话吓到。
苏青宁躺回到床上,脑中都是雪楹和未央那张脸,像又不太像,但是她试探了皇上,分别就是两个人。该死的佟未央,就是个妖孽就是个魔鬼,活着和她作对,抢她的人。死了,还敢让这个雪楹来捣鬼,她绝对不能让她们称心如意。允灏哥哥是她的,谁也别想抢!
“吱呀”
哪怕那一声极其轻微,但都足以让睡得不深的未央惊醒,屋内一直燃着微弱的烛光,她本能的喊一声,“是谁?”
“是朕!”他说着走了过来,未央借着烛光看他满脸愁容,还未及开口,他就踢掉鞋子坐到床上来。
他身上有那个女人的味道,以前不太浓,可是现在似乎存心的,每次都弄得很浓,未央想不闻到都难。曾经她气急败坏的说未央抢了她的男人,可是,到底是谁介入谁的婚姻,苏青宁,你给我想清楚!
“贤妃怎么样呢?”未央略显关切的问着,但心里已经为娘的事,难过的要命。
他没有回答,只是躺在她身侧抱着她。他知道佟夫人疯了,不想让未央去佟府,可是又不得不去,那毕竟是她的母亲。
“我讨厌茉莉味儿!”她几分任性的说着,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敢这般小心眼和妒恨。
安允灏二话没说将外衣脱了,凑上来道,“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