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允灏脸罩寒冰,瞳色一凝,“什么互不相欠,你还欠我的!”
“什么?”
“不离不弃,生死相依啊!”
那日雪山的情景历历在目,原来她渴望的幸福就这么短,她无奈的笑了起来,“什么不离不弃,生死相依。我说错了,应该是相离相弃,生死陌路!”
“好一句生死陌路,哈哈......”安允灏忽而起身笑了起来,狂妄中透着鸷狠冷冽,他倏地放开未央,“本王说过,这辈子你既已嫁给我,就只能是我的人,否则我便亲手杀了你!”
“杀吧,如果只有这样才能离开你,我宁愿死!”她一字一句万分坚决,高高的扬起手露出纤细的脖子,闭上那明动双眸等着他掐。
安允灏瞪着她,那布满血丝的眼仿若吃人一般,然而看见未央脸上的抓伤时,终究是心里一软,伸手想要触碰。玉扇却吓着了,以为他真要杀未央,急忙抱着咚咚挡在她跟前,“未央姐姐是我明忆哥哥的娘子,你要是杀了她,我明忆哥哥一定不会放过你.......”
想要触碰她的手僵硬在半空中,他低眸看着玉扇和咚咚,一个是明忆的妹妹,一个是明忆的礼物......她的身边永远环绕一个司马明忆,哪怕他不在了,却依旧以某种形势存在。
“想嫁司马明忆?简直是痴人说梦!”他收回手,突然气急败坏的甩门而去。
玉扇被吓到了,钻进未央怀里,“我一点都不喜欢允灏哥哥,他是坏人......”
未央只是傻愣愣的坐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安允灏一路风风火火直奔凤仪宫,宫女内侍一一阻拦说皇后在佛堂念经,不能打扰,都阻挡不了他气势汹汹的步伐。
“砰”
他推开房门,朝里间的佛堂走去,阿兰拦了出来,“王爷小声点,皇后在念经呢!”
安允灏看都不看她一眼,继续朝佛堂而去,带着那股大不敬的杀气。他唰的拉开佛堂的帷幔,险些要将它们全部扯了下来,“母后,谁让你擅自做主休了我的人!”
“咚咚咚......”
耳旁依旧是冗长的木鱼声,自从未央服侍皇后来,她已经有好久不曾念经了,这会儿又念了起来,他烦躁不已,“别念了,有念的时间何不多做善事?大错铸成,现在念什么都晚了!”
“出去!”皇后冷冷的说。
安允灏丝毫不惧,“母后不收回成命,就别怪儿臣将你的佛堂给砸了!”
“你敢!”皇后忽地站了起来,谁知下一瞬安允灏抬剑一扫,佛龛就轰然到底,四分五裂。
以前再怎么生气,再怎么不满,他都不会碰她的佛堂,这一次、这一次......皇后气急,抬手就甩了他一耳光,“孽障,这样蔑视神灵,你就不怕有报应!”
“有报应就尽管来呀!”安允灏勃然,“你嘴里吃着斋念着佛,一副仁义得不得了的样子,现在却做出这样的事,你就不怕有报应吗?”
“你”皇后气得脸通红,“要是佟未央的事,你就给本宫滚出去,我一句都不要听。”
“就是她的事,母后居然把我的王妃送去和亲,你究竟是什么居心?”
“她早就不是你的王妃了,一个下堂妇赐嫁北凉,那是本宫格外开恩。”皇后丝毫不退让,“再说佟未央要死不活的,留在身边有什么用?”
“那是我的事,用不着母后操心,请您立即下旨收回成命,儿臣根本就不要休未央,更不许她远嫁!”
“这事由不得你,她现在已经是我给北凉的礼物了。”
“母后你怎么可以这样?她是你的儿媳不是什么礼物,你这样把她送去北凉,你让她如何自处,北凉人又将如何待她?”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既是北凉求亲,我赐一个王妃过去,已经是给他们天大的面子。更何况北凉民风开化,根本就不在乎是否完璧,就算他们在乎了,又怎样?我只是把佟未央交给他们,至于许给谁配给谁,那是他们自己的事,又不一定非要是皇子,下嫁臣子也可以啊。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谁管得了那么多?”
“母后你简直是毫不负责!”
“一个贱民需要我负什么责?在北凉过得不好是她自己没本事,本宫已经是封了郡主,这就是对她莫大的恩惠。”皇后气恼的走出佛堂,安允灏紧紧相随,“您这么亟不可待的将她弄走,是不是她知道了你不可告人的秘密?”
皇后忽而止步,扭头直视安允灏,“你以为就凭她,就可以威胁本宫吗?”
“那您为什么弄走她?”
“为了你!”皇后一时情急。
“为我?如果真为我,母后就收回成命,儿臣从来就没有想过让她离开......”
“谁让你处处为了她,如此专宠对她只是祸!当年你父皇专宠惠妃,太后还不是不容,惠妃比佟未央还惨,不用弄什么和亲直接赐死!你听明白了吗,身在帝王家,专宠动情都是最大的祸害,害人害己!”
“如果真是因为儿臣,儿臣以后可以.......”
“晚了!”皇后冰冷的打断,“佟未央非走不可。”
“如果儿臣非要她留呢?”安允灏挡在皇后面前,那喷火的眸子带着恨意,令她心中一寒,“如果你执意若此,那就从本宫的尸体上跨过去。只要本宫还活着,你和佟未央就休想在一起!”
“为什么?”
“这就是她的命,命该如此,谁都奈何不了。”
“什么命,还不是掌控在你的手里?母后贵为一国之母,为了一己之私将一弱女子远嫁异国,举目无亲,您不觉得自己很过分,配不起‘皇后’二字吗?”
“你放肆!”皇后恼羞成怒,“你以为本宫稀罕当这个皇后?在冷宫一样的凤仪宫,本宫是一天都呆不下去。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为了你不再是庶子,为了你不再低人一等,为了你能成为嫡子,母后甚至、甚至......”
安允灏心悦诚服,“这些年,儿臣知道母后确实为了我牺牲太多、隐忍太多,付出太多。可是这一次,难道也是为了我吗?为了我什么呢,您难道就看不到我的不忍不舍不愿吗?难道您非要一再夺去我的所爱,让我和您一样寂寞孤独,您才甘心吗?”
皇后向后踉跄了两步,脸色煞白,阿兰及时抱住她,忍不住驳斥安允灏道,“不管王爷怎么想的,都不能这样指责娘娘。她作为母亲从来就没有亏待过你,相反,她为您是操碎了心,该做不该做的统统都为您做了。”
“谁要她做的,难道将亲生儿子给疯女人养,也是为了他好?”
阿兰和皇后皆是表情一僵,无论她为他做再多的事,都弥补不了那件事对他的伤害。她确实不是个好母亲,在幼时就将他抛却,现在这破碎的感情是怎么也弥补不起来。
“那件事是母后错了,母后错了......”皇后一脸颓然,悲痛欲绝的模样。
安允灏心中的怒气消散些许,然而却不得不紧逼道,“只要母后这次成全了儿臣,不让未央远嫁,那么此事我会忘得一干二净,永不再提。”
虽然很希望安允灏彻底忘记被遗弃的事情,可是,皇后表情坚决,“佟未央的事没得商量,今天除非你杀了我,否则你什么都别想阻止。”
“你这是在逼儿子恨你!”
皇后的心深深一阵刺痛,“都恨这么多年,本宫也习惯了,不在乎你继续恨下去。”
安允灏是无计可施,恨不能哀求了,“您到底要我怎么做,怎么做才能饶了未央。”
“你永远不会懂,母后今天的所作所为,是在救她,也是在救你!灏儿,母后就老实跟你说了吧,关于休妻、远嫁都是未央自己请旨的,她跪在我面前,你让我怎么办?难道不休了她,还让她休了你,让天下人耻笑?”
安允灏大吃一惊,简直无法置信,“什么,是她自己求旨的?”
“当然,那你以为母后干嘛平白无故的又是休书有是赐婚的,母后当年是选错了人,让你幼时吃了苦,可是我也在极力弥补你啊,母后何曾骗过你,对不对?”皇后语重心长的说,“关于未央和司马明忆的传闻母后早就听闻了,既然她的心不在你这里,留着一个躯壳又有什么用?你父皇的前车之鉴还不够吗?难道真要等她和外人有个什么,才处治她?恐怕那时候就已经晚了,现在既然是她愿意和亲,又有何不可呢?如若真是嫁给司马明忆,也未为不可,你何不成人之美?”
安允灏一下子失了魂,“北凉到底是为谁求亲,司马明忆?”
皇后面色为难,沉默了,什么都没说。
然而,这在安允灏眼里,就是默认。他紧紧的握着自己的剑鞘,沉声道,“儿臣不信!”
“信不信由你,本宫是管不了那么多事了,成全了未央,却得罪了你,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皇后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
安允灏脸色从知道未央主动求旨开始,难看的不行,一直黑着。冰冷的双眸里似乎在极力隐忍愤怒,又似乎带着强烈的不信任,皇后默默注视着他,知道他在怀疑她的话,不过他的儿子她太了解了,越是在意越是当局者迷。
他现在是昏了头了,佟未央向来就是个不善解释不屑解释的人,和他在一起就注定两人只会越陷越深,越深就越越误会,越说不清!
“如果母后所言的真,只能成全一个。那就成全儿子,驳了她的请旨吧!”安允灏突然跪地恳求,无论如何,不管未央心底到底是谁,他都要将她留在身边,总有一天她的心底彻彻底底的只有他。更何况,她身上的病,根本经不起长途跋涉......他不能让她走,一定不能!
皇后叹了叹气,“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已经奉旨上路了,圣旨上的三日后只是写给你看的,而她,现在就已经离开了燕京。她说不要送嫁仪式,只求快马加鞭,所以现在......”
皇后的话还没有说完,安允灏就起身大步朝外跑去,谁知凤仪宫的侍卫统统出动将他围了个水泄不通。
“母后!”安允灏回头一声,几乎已经是咆哮了,他如斯绝望,为何她还一再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