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越回头上了轿辇。
轿辇的帘帐落下时,却看到身后马车不紧不慢地下来了一人。
还没看见脸面,视线便被轿辇的帘帐遮了住。
等曲越再一次撩开帘帐时,那人恰巧从他的轿辇前经过。
曲越只瞧见她的背影。
那是一个女子。
素白色锦衫,烟青色襦裙,不如京城那些贵女穿着的衣衫那边艳丽,却是让人耳目一新。
也不知是京城哪一家的贵女,如此端庄沉稳的气质,倒也让曲越心生好奇。
似是感觉到曲越打量的视线,那人回过头来淡淡一眼。
一时四目相对。
正是这几日在京城名声沸沸扬扬的主角宋锦瑟。
曲越眯着眼,正想着宋锦瑟肯定会上前来,问候一句。
毕竟,他是堂堂的四皇子殿下。谁不上赶着来巴结讨好?
没想到,宋锦瑟只瞥了他一眼,便回过头,似是从未见着过他这个人一样,继续前行。
作为四皇子,样貌又长得英俊帅气,自然是京城众多贵女仰慕追逐的对象,而宋锦瑟,居然是对他视而不见。
曲越的面色不好看。
本来在帝师府前,吃了一个闭门羹心情已是不佳。
如今,更是不悦到了极点。
不得不说,帝师府没有一个,是可以轻轻松松便为他所用的。
老帝师,顽固难缠。
季清婉,高冷逼人。
饶是这两人见着他,也会因着规矩问候称呼他一句四皇子殿下。
而这个宋锦瑟,视他如同空气,即便是与他擦肩而过,都视他如无物,真的是乡野出身的女子,一点规矩教养都没有!
这边,跟随着宋锦瑟身后亦步亦趋的青栀眼角的余光也看见了曲越,下意识地出言提醒道:“大少奶奶,那边的好像是四皇子殿下。”
“我知道。”宋锦瑟已经看到了。
刚才回头,便已经看清楚是他。但是懒得去理会。
男主又怎么样,贵为四皇子殿下又怎么样,与她何关?
宋锦瑟是非常不喜欢曲越的,即便曲越确实是如书中所描写的那样,是一个美男子,长得人模狗样的,
可这个男人刚愎自用,自私又心胸狭隘,即便是长得人模狗样那又怎样,不过是道貌岸然的小人而已。
她的时间宝贵,一分一秒都不愿意浪费在那种渣男身上,便是多看一眼,都觉得污染了眼睛。
“大少奶奶,应是过去问候一下才合乎规矩。”
青栀又道。
可宋锦瑟是接受了现代教育的,自是不会拘从于古代的繁文缛节。
只眉眼一挑,“不喜欢问候这人,装没看见赶紧走就对了,没看见便不问候,这就合乎规矩了。”
“哦”青栀愣了愣。
虽然下意识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想想,也是这个理。
既然是没有看见,那问候来作甚。
遂也心安理得起来,没有回头,亦步亦趋地跟着宋锦瑟往前走。
还没走几步,便传来一声低喝。
“大胆!见到四皇子殿下,竟是如此无礼!”
出声的人是曲越身边的一个太监,叫做于公公,此人惯会观言察色,见曲越面露不悦,便出言将宋锦瑟与青栀两人叫住。
闻言,宋锦瑟停住了步子。
皱了皱眉。
她本想赶紧走了省事,但没有想到,对方却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回头,淡淡睨了一眼曲越。
“哦,原来是四皇子殿下,在下眼拙,没有看清。”
说是这般说,可面上,却没有半分因为对曲越无礼的愧疚。
话音刚落,那于公公面上便露出一丝不悦,白了宋锦瑟一眼,捏着嗓子尖声道,“你是哪家的女子,如此没有规矩?”
宋锦瑟刚想说话,便听到女子不屑的声音传来。
“什么没有规矩?又不是长了一张多么惊世骇俗的脸,一眼便能看见,还不能让人没看清?即便是看清了,又不是脸上写了我是四皇子这几个字,谁能一眼认出来?”
这一番话,虽是口直心快。
但当着那么多人面上说出来,曲越只觉得一时脸面无关。
目光望过去,便是看到帝师府那对常人岿然不动的大门不知何时敞了开,里面,老帝师偕同一个模样娇俏灵动的女子走了出来。
这话,便是从那女子口中说出的。
很明显,那女子说出这番话便是为宋锦瑟解围。
老帝师则是脸色温和,似是也认同这一番话。
一时,那于公公脸上便是一阵红一阵白,还想说什么,却被旁边的曲越一记眼刀子瞪了过去,便噤若寒蝉,哪里还敢言语。
曲越本来听到此话,也是心中不悦的,可又碍于老帝师在场,而且,帝师府门前,又因为老帝师的出现,聚集了不少围观帝师威严的路人。
遂,哪里敢有分毫表现出自己心中的不悦来。
只道:“季小姐所言极是,是本殿下对下人管教不严,回去本殿下定会说教一番。”
这话,任谁都知道,只是客套之话。
曲越虽是丢了脸面,但也无法追究,只得给自己找了台阶下去。
寻常人,若是听到这番话,定是不会再为难。
可季清婉,并不是什么寻常人。
她只睨了曲越一眼,便继续道,“只是说教不行吧?这奴才怎么也是四皇子身边的人,代表着四皇子的脸面。知道的,只当是四皇子管教不严,若是不知道的人,便会以为四皇子殿下也是同样的张扬跋扈,蛮不讲理,所以上梁不正下梁歪呢。”
瞬时,曲越的脸色难堪至极,似是被人在脸上打了一巴掌似的。
可偏偏,却是不能表露出来,毕竟老帝师并未说话,一时间也不知道老帝师是什么心思。
看向老帝师,明显是在等待老帝师的只言片语。
老帝师此时也清了清嗓子,出了声,“清婉说得极是。”
这话,话里话外,皆是纵容季清婉。
这话都已经出口了,最后,曲越只能堪堪迎着季清婉的意思,赔着笑脸讪讪道:“季小姐所言极是。这等奴才,就应该拉下去杖责。”
说着,曲越虽是不甘,但只能吩咐道:“来人,将这奴才拉下去,杖责三十。”
话落,便不再多留,也没有脸面多留。
与几人告了辞过后,便甩袖离开。
等曲越离开,季清婉便不屑地哼了一声,她一向不喜欢曲越的做派,觉得这人表里不一的,整个人阴沉得很。
不喜的模样,不做掩饰,跃然于脸上。
老帝师微微叹息。
清婉的性子直,即便是对待皇上皇后,也不一定卖面子。老帝师从小看她长大,自是知晓的。
看向宋锦瑟,心中倒是有几分忐忑。
也不知道这两人,能不能相处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