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未央宫
宫中灯火通明。
贤妃在贵妃椅上舒舒服服地躺着,底下宫人给她揉着肩。
虽是如此,她的面上却无半点表情。
而宋清清则是被晾在一边,张了张嘴,想要开口,却是冷不丁听到贤妃道了一句:“清清。”
宋清清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
虽是重生了一世。
但她对贤妃的惧怕,即便是重生了一世都不曾削减半分。
上一世,她为皇后,贤妃则是身份再尊贵无比的太后。
曲越的皇位,都是贤妃扶持上去的,这女人看似笑面盈盈,实则手段高明着,拿捏她,不过是如同蝼蚁般,轻而易举。
更何况,她要攀附的人是四皇子,而贤妃,是四皇子的母妃。
她若是想要成为皇后,更是少不了讨好贤妃。
所以,这一世,她根本没有考虑,便投入了四皇子的阵营。
“贤妃娘娘,有何吩咐?”
宋清清态度尤为谦恭地道。
小心翼翼地用眼角的余光瞥了贤妃一眼。
贤妃面上还是没有多余的表情,她那颗心便更加慌乱起来。
今天慈宁宫中的事情,她在来未央宫的时候就已经早有耳闻,自是明白,贤妃让她过来,是兴师问罪的。
“清清,今天的事情,你可听说了?”
贤妃不紧不慢地道,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可那双凤眸,却是漫不经心地瞥了宋清清一眼。
“清清听说了。今天的事情都是清清考虑不周,不曾想到那苏烟竟是假意逢迎,这才误了大事。”
宋清清说着,眼中划过一许愤恨。
想都没想到,被自己拿捏住软肋的苏烟竟是会背叛自己。
等到发现时,事情已经到了无法回转的地步。
想补救,已经难了。
贤妃见她唯唯诺诺,心中倒是熨帖。
一个身居高位的人,对底下唯命是从听话的下属,往往都不会太讨厌。
更何况,贤妃先前为了拉拢宋清清,以得到丞相府的助力,私下,便是直接将宋清清视作自己的儿媳一般对待。
所以,便颔首道:“本妃一向是对你寄予厚望,此事,你自己反省一下,下一次,本妃不想再看到这种事情。”
说罢,贤妃也不想说太多,只挥了挥手道:“天色不早了,你暂且退下吧。本妃困乏了,要歇息了。”
宋清清低头俯首,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转身往外走。
此时,后面便是又传来贤妃漫不经心的声音,“好好反省,若是还有下一次,本妃兴许会觉得,这四皇子妃的位置,可是要换人了。”
话落,又道:“本妃觉得你的姐姐宋锦瑟,倒是一个很好的替代人选。”
宋清清身形一顿,烛火摇曳照在她的脸上,她半张脸隐没在黑暗中,如同鬼魅。
这话,贤妃既是能说出来,那便说明并不是简单地说说而已。
算起来已经总共活了两世,她比谁都了解贤妃。
说出来,肯定是动了心思的。
在没人注意的地方,宋清清手指甲深深地嵌入肉里。
上一世,贤妃也曾经对她说过这种话。可是,上一世,贤妃看中的人不是宋锦瑟,而是季清婉。
那时候,贤妃是看中了帝师府的势力,对于季清婉此人,倒是没什么感觉。
所以季清婉,尚且不算是威胁。
而此时此刻,与上一世不同,宋清清敏锐感觉到了威胁。
瞧着,贤妃对宋锦瑟,是极其欣赏的。
宋清清咬了咬唇,眼眸中闪过一抹幽暗。
宋锦瑟不过是一个早死的贱人,她的结局就是死无葬身之地,被弃于乱葬岗,又有什么资格来跟她抢?
她才是天命所归的皇后!
宋清清离开未央宫,回到丞相府。
从出了那道宫门开始,面上的表情就一直难看着,只是夜深露重,将她难看的表情遮盖了去。
回到房中时,烛火将她那面上不甘愤恨的神情映照出来,手上攥的帕子都几乎要被她扯碎。
卫琴也不知应该说什么好。
毕竟这一次,谁也没有想到事态竟是会如此发展。
天色渐晚,宋清清摔了一番东西之后,便悻悻然地让卫琴熄了灯,上了榻。
心中堵塞,纵然有高床软枕,都辗转难眠。
好不容易乏意上了来,就在半梦半醒之间,忽而,宋清清听到窗台那边似是有窸窸窣窣的声响。
一开始极其轻微,像是风将窗门吹动的声音。
宋清清并没有在意。
睡意朦胧间,只听到那声响似是有规律一般,在耳边嗡嗡作响,扰得人不能入睡。
这会宋清清倒是从混沌中猛然醒了过来。
房中熄了灯,乌黑的一片,只隐隐约约看到窗台那边一大片黑影,似是树影。
宋清清蹙了蹙眉,窗台外面并没有树木。
思及此,莫名心中有些发毛。
“卫琴。”
宋清清扬声喊了一遍。
卫琴就在旁边的房间小憩,听到声音很快地进了门来,将灯掌上。
也是这时,两人才发现,窗台上晃晃悠悠的,吊着一个人。
宋清清对上那张脸时,一眼便认出来,这是她安插在轻颜坊的小昭。
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死白着一张脸,舌头伸得长长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死不瞑目一样直勾勾地看着她。
后知后觉,刚才一直响起来那声响,正是风将尸体吹动拍打在窗台上的声音。
“啊!”
宋清清脊背一阵寒凉,下意识地踉跄着退后了几步,尖声惨叫了一声。
虽说她上一世手段狠辣,为了排除异己,手中沾的血无数,这种场面见得多了。
但此刻,还是被吓得险些丢了魂。
这小昭的尸体,怎么会到了她的房间的?
而不远处的香樟苑,听到清时苑传来的惨叫时,宋书乔勾了勾唇,露出一抹诡异的笑意来。
活该!
天天自以为是的贱人,总该是得到教训了。
虽是卫琴手脚利落地将尸体给处理干净了,但宋清清还是被吓了个不轻。
接下来的几天来,整个人精神都显得有些萎靡不振,夜里更是严重,时常不敢熄灯,更不必说入睡了。
很快就病倒了。
这病,应是病得不轻。
便是好些重要的宫宴都不曾出现。
而与此同时,这尸体无缘无故地出现在宋清清房里的事情也被丞相府一些嘴上无遮拦的下人给说了出去,一时满城风风雨雨,只道是丞相府那个找回的大小姐是中了邪,杀了人。
所以冤魂上门来了。
而此事,自是传到了宋锦瑟的耳里。
青栀兴高采烈地说出这些传言的时候,宋锦瑟但笑不语。
这或者就是报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