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乌孙国国王图谋的并不只是这些,据传言,在西昌国的某个地方,藏着数目惊人的宝藏,可是乌孙国攻破西昌之后,他们找遍了西昌国,都没能找到宝藏的线索。后来他了解到,那张藏宝图是藏在一本羊皮书里。在西昌国灭国的时候,负责文殊阁的大学士额吉私藏了一些珍贵典籍,并且趁乱逃离了西昌,遁入中原。额吉来到中原后,生活窘迫,水土不服病倒,最后病死在大齐,他的藏书也被转卖,几经转折,被冰心山长收藏,放入天一阁保存。
这个消息可能被乌孙国得知,乌孙国国王不惜以重金雇佣了一个心机深沉、擅长易容、又熟悉中原的高手,派他前来盗取西昌国的羊皮书。”
顾怀清所说的故事太过玄奇,众人将信将疑,纷纷将目光投向秦御。
秦御冷冷一笑,道:“顾大人的故事编得很精彩,可惜只是您的想象,全无证据。就凭您的臆测,就要把罪名安到我头上,只怕很难让人信服。”
顾怀清点点头,说道:“好,现在我便将真相一一说明,也好让你心服口服。”
“首先,让我们回到这幅春宫图上。”顾怀清指着地上平摊的画,“请大家仔细看萧世子的背部肌肉的形状和颜色,发现异常之处了吗?”
冰心是未嫁的姑娘,本不好意思看这样露骨的画面,但顾怀清说的郑重,于是她忍着羞涩仔细看了看,又抬起头看了看萧珏的脸。
到底是女子心细,冰心立刻就发现了不对:“咦,画上世子的肤色好像有点黑,比他的脸黑多了!”
萧珏凑上去仔细看了看,断然道:“不对,虽然我看不到我背上的肤色,但我身体其他部位都比这画上的白,而且我也没有那么壮实的背肌。”
顾怀清问道:“李夫子,这个场景是您亲眼所见,也是完全忠于真实情景的,对不对?”
李弦点头道:“对,我是据实作画的。这幅画是大概一个月前,我在雪香园闲逛时,不小心撞见他们欢好,让我印象深刻,回去后我就把当时的情景画了下来。”
“那就对了!”顾怀清抚掌笑道,“萧世子诅咒发誓说自己跟孔寒松不是情人关系,李夫子却亲眼见到世子与孔寒松欢好,而且还画了下来,这两者似乎是自相矛盾的,除非……”
冰心的脑中灵光一闪:“除非有人冒充世子?”
“山长果然聪慧!”顾怀清赞赏的看了冰心一眼,“之前我就说过了,凶手是个易容高手,而且身材跟世子和秦御差不多高,因此他不仅冒名顶替了秦御,还假扮萧世子。此案的障眼法就在于此。”
“现在,让我们再从头分析这三桩凶案。
第一桩案子,汪子瑜在结束了一天的课业后,收到情人萧珏的邀约,邀请他去雪香园相会。然而他哪里知道,约他的并不是真世子,而是凶手假冒的西贝货。真世子因为陪伴生病的颜俊,而留在庐舍,不曾外出。
秦御在傍晚先回到庐舍,而后等天黑之后,趁人不备时,偷偷从围墙翻出去,易容改扮成世子的模样,去雪香园跟汪子瑜相会。
约会的期间,汪子瑜可能发现了萧珏不对劲,毕竟是有过亲密关系的情人,然而凶手却不会放过他。凶手武功高强,将汪子瑜拖到假山之中强行侵犯,满足了□□之后,他将汪子瑜拖到水心亭旁边,故意放松汪子瑜的钳制,让他发出声音呼救,然后再将他扼死,弃尸于湖边。
凶手估计早就观察过了,那个时间雪香园里没有其他人,而水心亭正对着天一阁的方向,只有孔家的人住得近,能够听到呼救声。那一晚孔寒松去探亲了,只有孔老夫子在家,孔老夫子闻声前往雪香园探查,一看到死者就赶紧跑去叫人。此时,孔家就没人了,凶手趁机潜入,盗取了天一阁的钥匙,然后悄悄的返回庐舍,翻墙回到自己的房间,没有人察觉他曾经外出过。
翌日,官府派捕头来查案,钱捕头分析得没错,书院里有实力扼死汪子瑜的只有秦御和世子,但是世子整晚待在颜俊房里,而秦御也没有被人看到有外出,更因为他没有作案动机,因此捕头排除了两人作案的可能性。
不过这时,孔老夫子发现天一阁钥匙不见了,他认为可能有人窃书,就跑来报案,但当时大伙的注意力都放在凶杀案身上,钥匙丢失就不那么引人注意了。凶手偷到钥匙后,赶紧复刻了一把,然后趁着大家跑去天一阁检查的时候,重新潜入孔家,将钥匙丢到床底下,让大家误以为钥匙根本没丢过,是孔老夫子年纪大记错了。”
李笠将信将疑的道:“顾大人是说,凶手杀死汪子瑜,只是为了引开孔老夫子,方便他潜入孔家偷取钥匙?可是凶手既然是高手,孔家父子都是没有武功的书生,他有很多机会潜入偷窃,神不知鬼不觉的,岂不是更便利?”
顾怀清摇头道:“非也!天一阁的锁是特制的,没有钥匙无法进入,而天一阁的钥匙一共只有两把,无论山长还是孔老夫子都是每日随身携带。复刻钥匙需要时间,若是无缘无故的钥匙失窃,一定会被察觉,只有利用凶杀案制造混乱,引开人们的注意力,趁乱行事,才更加隐蔽,不易被人发现。”
“我们再看第二个惨案。颜俊出于某种原因,或许是心情不佳去园子里散心,或许是被什么人引诱,总之他独自一人来雪香园,却不料被人尾随,以假山石砸中后脑,晕厥之后,将他拖入水边溺死。”
“等等!这又不对了!”李笠打断道,“颜俊死的那天晚上,我和几位夫子都去张夫子家喝满月酒,秦御也一起去的,当晚我们都留宿在张家,张家和书院相距很远,秦御不可能再跑回来杀人。难道说,他还另一个替身?”
顾怀清摆摆手:“不,跟你们去张家喝喜酒的就是假秦御,杀死颜俊的凶手不是他。
你们想想,此人来书院的目的是窃书,钥匙已经到手,他只想等事情过去一段时间,找个合适的时间偷偷潜入天一阁盗走羊皮书,然后再找个借口辞职离开。如果这时候再杀一人,反而画蛇添足,徒然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况且此人有龙阳之好,喜欢俊俏书生,是个采花的惯犯,既然会奸杀汪子瑜,也没有道理放过容貌更胜一筹的颜俊。”
“那到底是谁杀的颜俊?”萧珏激动的问道,眼圈微微发红。
“虽说人死不言过,但真相不容掩饰。”顾怀清伸手指了指地上躺着的孔寒松,“若我推测得不错,杀死颜俊的,是他!”
萧珏惊怒道:“孔寒松?可颜俊与他无冤无仇,他为何要起歹心?”
☆、第88章 图穷匕见[已替换]
顾怀清似笑非笑的看了萧珏一眼:“大抵是因为嫉妒吧。嫉妒会让人丧失判断力,失去理智,暴露出内心最丑恶的一面。人们常说,女子善妒,但其实男子也并无不同。孔寒松暗恋世子,我相信世子不会毫无察觉吧?”
萧珏沉默了一下,不情愿的点头承认,但还是坚持道:“但我对他没有什么感觉,也从未对他假以辞色。”
顾怀清道:“察觉到孔寒松暗恋世子的,并不止你一个,假秦御也发觉了。孔寒松是孔老夫子之子,住在湖心岛,就在天一阁旁边,若是与他交好,肯定有助于他行事。既然他假扮世子欺骗过汪子瑜,那么应付从未跟世子有深交、却对世子心存爱慕的孔寒松,岂不是手到擒来?
所以说,李夫子画中与孔寒松欢好之人,不是世子,而是假秦御。你们身材相似,除非两个人脱了衣服对比,发现肤色和肌肉不同,否则是很难辨出真假的,孔寒松就是这样被蒙蔽了。”
萧珏恍然大悟:“难怪最近孔寒松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有时候还会偷偷跟我说莫名其妙的话。”
顾怀清继续道:“也许出于偶然,也许是故意设计,总之那一晚孔寒松尾随颜俊,而颜俊可能因为世子即将被赐婚一事心情不佳,到雪香园散心,孔寒松嫉妒颜俊跟世子的关系,便起了歹心,用石头砸晕了他,再推入莲池之中,令他溺水而亡。第二天,孔寒松又装作不小心发现了颜俊的尸体,贼喊捉贼的叫嚣开来。”
“该死的,就因为嫉妒就杀了颜俊,他也太恶毒了,活该会……哼!”萧珏怨恨的瞪着地上躺尸的孔寒松,若是没有旁人在场,说不定他还会上去踩几脚泄愤。
冰心又问:“那孔寒松为何被杀,杀死他的又是谁?凶手穿的衣服为何会出现在萧世子的房间?”
顾怀清道:“颜俊被害后,我们在用晚膳的时候,孔老夫子跑过来,说天一阁丢了一本书,就是西昌国的羊皮书。你们还记不记得,当时孔寒松怎么劝他父亲的?”顾怀清顿了一顿,故意压低嗓音,学着孔寒松的口吻道,“父亲,天一阁的钥匙您一直随身收藏,时刻不离身,而且我们就住在旁边,大伙都知道那里是禁地,平时根本没有人接近天一阁。除非有人有另一把钥匙,趁人不备,偷偷的开门潜入天一阁窃书……”
“凶手见颜俊之死引发了一些混乱,孔老夫子病了,书院对于天一阁的戒备也放松了,他就想浑水摸鱼,但是他很狡猾,还是假扮成世子的模样,偷偷用钥匙打开天一阁的门,进去盗取了那本羊皮书。然而,不巧的是,他的行为恰好被孔寒松看到。
孔寒松被害验证了一句话:祸从口出。他看到了凶手潜入天一阁盗书,但却选择了隐瞒实情,反而帮着劝他父亲。他以为他帮了世子一个大忙,还能借机提出一些条件。陷入爱情的人总是盲目的,何况,他本就不是个道德高尚、明辨是非的人。
孔寒松说上面那番话时,是当着大家伙的面的,当时在场的人跟现在的是一样的。我还注意到,他说话时多看了世子一眼,然而世子不知情,自然没有领会他的暗示。可是凶手也在场,这番话落入了他的耳中,他知道孔寒松看见自己潜入天一阁盗书,若你是凶手,你会怎么办?”
“自然是杀人灭口……”李笠叹道。
“对,不仅是杀人灭口,而且还要栽赃陷害。他穿上白色深衣,假扮世子诱杀孔寒松,孔寒松临死前拽下一个衣角,他就将计就计,将身上的深衣脱下,偷偷潜入世子的房间,替换了世子的衣服,反正这衣服本就是相同款式和面料,世子也不会觉察到。这样子,等人发现孔寒松的尸体,就会发现他手中的布片是从世子的深衣上扯下的,世子就会被栽赃嫁祸,顶替他成为嫌疑犯。”
冰心听完,只觉遍体生寒,喃喃地道:“天哪,经您这么一分析,简直历历在目。”
众人都用惊惧的目光望向假秦御,自动退开几步,拉开跟他的距离。
假秦御淡漠的眼神终于变了,脸上浮现起一丝狞恶的笑容。众人只觉得眼前人影一晃,他已经嗖的窜到顾怀清的身边。
“顾大人,小心!”
可惜迟了一步,假秦御一下子冲到顾怀清身边,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抵住他的脖颈:“不许动,否则我就杀了他!”
顾怀清却面不改色,淡淡的道:“我劝你不要再负隅顽抗,你是跑不掉的。”
假秦御哈哈大笑,轻薄的在顾怀清的腰上捏了一把:“就算是跑不掉,有顾公公这样的美人陪我去死,也够本了,只可惜,没有能够尝一尝你的滋味儿,实在是遗……”
遗憾的憾字还没说出口,只见顾怀清拢在袖子里的手突然伸出,竟然赤手抓向匕首的锋刃。
他这一下太过突然,假秦御一来不知顾怀清的武功深浅,二来也没料到他会不顾受伤的拼命。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顾怀清的手迅捷无比的抓住了匕首,另一只手则横劈向假秦御的手腕,假秦御若是不放手,手腕就要被废了,他当机立断的松开手,顾怀清则趁机抢下匕首,脱离了钳制。
令人惊奇的是,他那只抓住匕首锋刃的手却一点都没有出血受伤,原来他早就戴上了段明臣送他的鲛皮手套,那手套半透明的,薄如蝉翼,戴在手上几乎看不出来,但却刀枪不入,百毒不侵,着实是件宝物。
假秦御也是反应极快,见绑架不成,也不恋战,毫不停顿的飞身冲向大门,企图逃走。
众人都发出一声惊呼,只有顾怀清心中暗道:“段明臣啊段明臣,剩下就看你的了!”
假秦御刚冲到门口,就感觉迎面而来一股刚劲无比的掌风,他收势不及,正中胸口,顿时被弹回会客厅,如断线的纸鸢被抛出一丈多,重重的摔在地上。
假秦御满脸痛苦,张嘴吐出一口鲜血,段明臣揉身而上,一脚踢中他的右手,只听咔嚓一声,假秦御一声惨呼,腕骨被踢得粉碎。
段明臣趁势疾点他胸口要穴,然后在他脸上一抹,撕下来一张薄薄的□□,露出一张阴鸷苍白的脸孔。
段明臣居高临下的望着那人,说道:“乔鹰,曾是八卦门下首徒,六年前因为□□师弟而被逐出师门,之后四处流窜作案,身上背了十多起命案,都是年轻俊美的书生,后来被通缉追杀,不得不逃亡西域,两个月前却受乌孙国国王重金雇佣,偷换身份,改头换面,回到大齐,并且在书院犯下两起人命案。”
乔鹰眼神闪烁,嘴巴却依然强硬:“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什么都没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