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什么人?”他不禁问了一句。
冷轩蓉摇摇头,轻声道,“还请赵大哥随我去一个地方,到了那里你就知道了。”
赵寒武一颗心怦怦乱跳,他将水桶和刷子藏起来,免得惹人注意,然后跟随冷轩蓉小心翼翼出了巷子,一路尽量避开旁人的前行。
两人走了约有两柱香的时间,冷轩蓉带着赵寒武进了一家很不起眼的小酒馆。
酒馆角落里一张桌边,一个男子背对着门坐在那里。
赵寒武一看那人的背影,脚步就是一滞。他先是露出惊讶的神情,随即现出狂喜。他紧跑两步来到那张桌边,张嘴刚要呼喊,坐在那里的男人却猛地回身,冲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赵寒武也马上意识到什么,急忙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然后看看四周,确认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异样之后,他才在旁边坐了下来。
这时冷轩蓉也走了过来,她不慌不忙坐在另一边,点手叫过小二,加了一壶酒两道菜,等小二转身离去,她才长出了一口气。
赵寒武也实在忍不住了,他瞪大双眼望着最开始坐在这里的男人,瞪大双眼压低声音问了一句,“颜良!你真的没死吗!”
第五十四章 古朴银钗,素雅深情
赵寒武虽然早就猜测曾颜良可能没死,可当他真的看到活生生坐在这里的曾颜良时,还是难掩心中的惊讶。
曾颜良看着这样的赵寒武也是感慨万千,他使劲儿拍拍赵寒武肩头,压低声音道,“我哪是那么容易死的?你看,这不是还活的好好的吗!哈哈哈……”
赵寒武一把攥住曾颜良的手,激动的半天没说出话来。
这时冷轩蓉开口道,“赵大哥,之前颜良大哥处境很危险,所以你到我这里来的时候我也没敢将这件事告诉你,还请赵大哥不要怪罪。”
赵寒武听到冷轩蓉这话才回过神来,不住点头道,“小心为上,小心为上。”
说完这话他才想起曾颜良现在正是朝廷出榜缉拿的要犯,他有些担忧的问曾颜良,“你这样出来是不是太危险了?”
曾颜良笑着摇头道,“寒武,你放心吧。我自有主张。今天我之所以让轩蓉去把你找来,一是想跟你报个平安,二来,我也有事相托。”
曾颜良话说到这里,见小二端着酒菜过来,便闭口不言语了。等店小二将酒菜摆上,曾颜良给赵寒武倒了杯酒,说,“我们兄弟二人能再相见,实属不易,来兄弟,干了这杯。”
赵寒武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放下杯子,他一抹嘴,说,“颜良,我是真的没想到你还能活着,这可真是上天有眼。我们这一群兄弟里面,现在也就只剩下你我两人了。不管你有什么事儿让我做,刀山火海,我赵寒武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配做你兄弟!”
赵寒武这句话一出口,就连冷轩蓉都觉得热血沸腾起来。
以前曾颜良就曾跟她说过,他与赵寒武兄弟情意十分深厚,可直到现在冷轩蓉才真真切切感受到什么才是兄弟情意。
曾颜良紧紧攥住赵寒武的手,两人都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稍等片刻,冷轩蓉开口对赵寒武说,“赵大哥,现在不仅是颜良大哥身上背负着不白之冤,就连那些死去的衙差们也不能瞑目,更别说如今那县令梁秋荣连这些人的抚恤银子都扣下了……”
冷轩蓉说到这里,见赵寒武瞪起眼睛握紧了拳头,他恶狠狠的说,“梁秋荣那个王八蛋,他的眼睛里只有钱,还以为有钱就能解决一切。朝廷拨的抚恤银子早就被他拿去贿赂上面的官员了!”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到什么,压低声音问冷轩蓉和曾颜良,“你们这个时候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对付那王八蛋的办法了?”
曾颜良看看冷轩蓉,见她没说话,曾颜良转回头对赵寒武说,“兄弟,有些事情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你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但你如果能够协助我们,那么官银被劫这件事就一定能够真相大白,还有那个王八蛋县令梁秋荣,他一定会自食恶果。”
听完这话,赵寒武完全没有犹豫,他拍着胸脯应声道,“你们放心吧!只要是我赵寒武力所能及的事情,我一定尽力而为。至于缘由,我也不问。只等着颜良兄弟你洗脱了身上冤屈,到时我们兄弟还能堂堂正正坐在一起开怀畅饮!”
话说到这里,冷轩蓉对这位赵寒武的印象也大为改观。她嘱托赵寒武注意府衙中的动向,尤其是关于梁秋荣和梁三公子的一举一动,都要记在心中。
赵寒武听冷轩蓉这么一说,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让他注意梁秋荣的动向他还能理解,可为还要盯着梁三公子?
但刚才他已经把话说出口了,什么都不问,只等着事成之时。
事情说妥,赵寒武不敢久留,他与曾颜良依依惜别之后离开了小酒馆。
酒馆中只剩下冷轩蓉和曾颜良两人,冷轩蓉感叹道,“这位赵大哥果真是热血的汉子。”
曾颜良笑着点点头,不过随即他又轻叹一声,小声说,“寒武家中还有父母,但愿这件事不会连累到他……”
冷轩蓉见曾颜良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有些心疼,她抬手轻轻按住曾颜良手背,柔声安慰道,“颜良大哥,你别担心。你与王爷亲卫们一起去搜山这段时间,这衲岩县中大概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儿。就算是真的出事儿了,万一殃及到赵大哥,我也会去王爷面前替他求情。赵大哥只是一介衙差,没事儿的。”
曾颜良一想也是,赵寒武做事谨慎,这次又不是让他做什么危险的举动,大概也不会有什么性命之虞。
想到这里,他算是松了一口气。他握住冷轩蓉的手,轻声道,“轩蓉,我这次出去搜山,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现在衲岩县中的事情瞬息万变,你千万要小心。”
冷轩蓉感觉到曾颜良手心传来的温度,脸颊也有些红润起来,她点头道,“颜良大哥你也要小心……”
说到这里,冷轩蓉突然想到什么,她急忙抬起头伏到曾颜良耳边压低声音说,“颜良大哥,这次你上山去,一定要小心身边那些黑衣亲卫。尤其是,如果你们在山上发现了什么,在回来的路上,你千万千万要小心。”
这一句嘱托像是寒冬腊月的阴风一般吹进曾颜良心底。
如此说来,轩蓉是怕王爷让那些黑衣亲卫们卸磨杀驴不成?
曾颜良不知道冷轩蓉为什么对王爷杜亦霖一直如此戒备,但他却知道冷轩蓉这么说一定有她的道理。
“对了……”冷轩蓉皱起眉头问曾颜良,“这两天王爷有没有单独找你问话?”
“有。”曾颜良答道,“就在今天早晨那会儿……”
冷轩蓉双眼一亮,马上接着问,“你们都说什么了?”
曾颜良将早晨他与王爷的对话大致重复了一遍,说完之后还顺便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说话的时候王爷似乎对昌大叔挺敢兴趣的,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冷轩蓉也不明白。
昌大叔?昌洪凯?
冷轩蓉似乎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在她前世的记忆中,也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人。
想来也是,这人在曾颜良遇到冷轩蓉之前就死了,曾颜良自己都没怎么跟冷轩蓉提起过他。
那杜亦霖是对这个人感兴趣,还是偶尔说到这些话,随口一问?
不管怎么说,他现在要让颜良大哥带人去搜山,这一点似乎与前世的记忆能够呼应。
冷轩蓉心中暗想,虽然不知道前世梁秋荣被逼迫是在杜亦霖从衲岩县发觉什么线索之前还是之后,但可以肯定的是,杜亦霖所作出的行动一定是直奔他的目的。
“轩蓉……”
曾颜良的话将冷轩蓉的思路打断,只见曾颜良从袖筒中掏出一个小包放在手心轻轻展开。
冷轩蓉惊异的发现,那小包里面放着的竟然是一支银钗。
这枚银钗并不是十分精致,看上去也不华贵,但曾颜良将它托在手中,小心翼翼,像是十分沉重。
“我爹娘死的早,没给我留下什么东西。”曾颜良沉声说,“这支银钗是我娘给我留下的唯一一件东西。本来……我把它埋了,可上次到凤泉岭上去的时候,我去拜祭爹娘,又把它拿出来了。这银钗虽然不值钱,却是曾家唯一传下来的东西。我想……我想……”
曾颜良说到这里,声音似乎有些发不出来了。他紧张的望了一眼冷轩蓉,低下头深吸一口气,好半天才抬起头来,冲冷轩蓉说,“轩蓉,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就收下它吧!”
冷轩蓉望着那支古朴无华的银钗,这才明白曾颜良为何会如此小心的托着它。
冷轩蓉听曾颜良说起过他小时候挨饿受冻几次差点丧命的事情,可就在那时,他也未曾将着银钗拿出来换些吃的穿的。如今,他却双手捧着它,要将它交给自己。
眼前这个男人,不会花言巧语,不懂附庸风雅,他只是在尽自己所能的一切来表达着那最淳朴的情感。
“颜良大哥……”冷轩蓉声音有些发颤,眼角有些湿润,她颤着手拿起那支银钗仔细看看,小声说,“这钗真漂亮……颜良大哥,你能帮我戴上么?”
曾颜良见冷轩蓉接受了这支钗,脸上露出欢愉的笑容,他拿过银钗,小心翼翼的将它插在冷轩蓉那如墨的秀发中。
“好看么?”冷轩蓉望着曾颜良,笑着问。
曾颜良使劲儿点点头,“好看!真好看!”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见外面天色已晚,两人便起身离开了小酒馆。
曾颜良说要送冷轩蓉回去,可冷轩蓉怕他行踪暴露,执意让他先返回染尘书斋去了。
冷轩蓉独自一人回到家中,到掌灯之后,忙完了一天的事情,她回到自己屋中,这才摘下头上银钗,用软布仔仔细细擦拭起来。
颜良大哥把这银钗拿出来的时候,一定就想着今天这样的情景吧。
冷轩蓉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望着这支银钗,感觉这一切都像是做梦一样……
月上枝头,这个时候染尘书斋中静悄悄的。
曾颜良和衣而卧,久久不能入睡。他挑着嘴角,笑的无比甜蜜。一想到今天亲手为轩蓉插上那支银钗的情景,他就觉得美滋滋的。
第五十五章 三掌为赌,三丈为言
第五十五章三掌为赌,三丈为言
冷轩蓉接受了那支银钗,这件事对于曾颜良而言是这次搜山行动最大的动力。他一定要找到线索,一定要尽快洗脱身上冤屈,就像赵寒武说的,要正大光明的站在人前,正大光明的为兄弟们讨回公道,然后正大光明的将冷轩蓉迎娶回来。
有了这份心意,曾颜良斗志满满。
三支队伍都带好应用之物,骑上快马离开了衲岩县。
曾颜良带着分给他的那支队伍直奔劫案发生的地点,曾颜良觉得就算是那里已经被县衙衙差们搜索遍了,但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留存下来。
然而,等他们到那里之后才发现,县衙的衙差们在这里可真是掘地三尺了。
这里原本堆积的落叶已经全都不见了,就连旁边的那些沟壑似乎都被清理了一遍。附近的山石树木也都受到殃及,似乎连鸟兽都不敢靠近了。现在已经是春暖花开的时候,可只有这一片地方,连一棵野草走没长。
曾颜良等人望着这一片荒芜景象,都不由得摇头叹息。
如此一来,什么线索都不会残留了。
曾颜良带着这队人马在这里暂住一夜,第二天朝着凤泉岭更深处进发,只希望能够找到些什么
得知杜亦霖让手下进凤泉岭去寻查,窦先生非常吃惊。
“王爷,你应该知道吧,现在那里已经被县令派人彻底翻了好几遍,就算是你的亲卫们去了,又能找到什么?”
杜亦霖只是笑着摇摇头,非但没有回答,反而转移了话题。
“听说衲岩县里热闹起来了?”
窦先生知道杜亦霖这样就是不想说了,他也不逼问,点头道,“是,一定是因为你告诉慕寒那句话……”
“慕寒?”杜亦霖凑到窦先生身边,冷森森望着他轻声问,“叫的可够亲切的。谁是慕寒?”
窦先生表情一滞,扭头避开杜亦霖的视线,有些不耐烦的说,“就是那天来的……梁秋荣的三儿子。”
“对了。”杜亦霖站直身子摇着手中折扇,背过一只手,摆出一副“王爷”的样子冷声说,“本王虽然暂时住在你这破书斋里,但可不是为了方便你去结交好友的。你要是将这边的消息走漏给你口中那个慕寒,到时候别怪本王翻脸不认人。”
窦先生站在杜亦霖身后狠狠瞪了他一眼,闷哼一声,拱手道,“既然王爷信不过在下,那在下也就不勉为其难了。听说县令为王爷准备了本县最好的住处,在下恭送王爷。”
杜亦霖一听这话,猛地转身一把抓住窦先生手腕怒道,“你赶我走?”
窦先生丝毫不退缩,“你自找的!”
两人四目相对,互相瞪了半天,杜亦霖突然噗嗤一声笑了。
“皓维啊皓维,你可真是一点都没变,这倔脾气上来,谁都奈何不了你了。当年要不是本王看你有趣,免了你的顶撞之罪,你这颗脑袋早就搬家了。你说你怎么就不会吃一堑长一智呢?怎么就不知道感谢感谢我呢?”
窦先生使劲儿往下掰杜亦霖抓着自己的那只手,嘟囔着,“你不是昏庸的王爷,所以没杀我。吃一堑长一智也未必就是求生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