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人出城,让巡防营和禄旗营马上将衲岩县城围起来。”
贺笠靖这命令一下,马上有人骑着快马出城传令去了。
馆驿中的气氛也因为贺笠靖这一个命令而变得紧张起来。
贺笠靖身边官员们似乎都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了,可他们脸上却都满是疑惑。
“贺大人,这样贸然调动巡防营和禄旗营,是不是有点……不妥啊?”有官员小声问贺笠靖。
“不妥?”贺笠靖闷哼一声,“等到你觉得妥当的时候,说不定脑袋早就让王驾亲卫给摘走了!”
那官员一听这话,缩着脖子退出老远。
贺笠靖背着双手皱着眉头在屋中转圈儿,过了一会儿,有人来禀报,说是贺笠靖要准备的东西都整理好了,人员也已经到齐了。
贺笠靖摆摆手赶走那人,继续在屋中转圈儿。
按理来说,他现在就应该到县衙去捉拿梁秋荣了,可梁三公子那边的事情,他实在是不放心。
梁三公子分明是冲着王爷去的,他把官银被劫的案子揪出来,看样子是要让王爷插手梁秋荣的事情。如果王爷真的要插手,事情可就难办了。
没想到那梁秋荣的三儿子竟然能想出这么一个办法。贺笠靖狠狠咬着牙,下定决心等他弄死梁秋荣,也绝不会饶了他的那个三儿子。
话虽如此,现在却不是考虑梁家三儿子的时候。
贺笠靖箭在弦上,只是不知道应不应该发出去。
“来人!”贺笠靖突然开口喊道。
下人匆匆进来,跪在地上等着命令。
贺笠靖皱着眉头压低声音对那人说,“去,看看染尘书斋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速速回来回报。”
下人应了一声,快步出门去了。
没过多久,就有人前来回禀,“大人,梁三公子进了染尘书斋,但没多久就出来了。看样子是挺生气的,连佩剑都扔下了。他们现在返回县衙去了。”
“哦?”贺笠靖眼中闪出光芒,有些高兴的问,“你说梁家那个三儿子看样子挺生气?”
回禀的人使劲儿点了点头。
贺笠靖扬手将他打发出去,心中有些激动。
看样子梁家三儿子的计谋没有得逞啊!
如此说来,莫非王爷是不愿意趟这一滩浑水?
对啊,他不是不愿意趟,而是趟不起啊。
贺笠靖脸上露出一些得意的神色,他猜想王爷一定是知道了他提前将巡防营和禄旗营都调到了衲岩县周围,所以感觉到了危险。王爷身边亲卫虽然能够以一敌十,但面对大军前来,他还是惧怕。更何况,所谓的强龙不压地头蛇,他贺笠靖现在不就是堂堂正正的地头蛇么?
想到这里,贺笠靖脑海中冒出一个念头,不管以后怎样,总之先捉了梁秋荣再说。还有他那个三儿子,先让他们两个闭嘴,之后的事情就好办多了。大不了冒一点风险,把那王爷打发走就行了。
贺笠靖重新振奋精神,迈步出了屋子。院落之中站满了人,灯球火把将整个院子照的通亮。贺笠靖高声对在这里集合的人们说,“衲岩县县令梁秋荣,贪污公款,徇私舞弊,所犯大罪十余条。本官身为武明郡郡太守,有权有责,捉拿梁秋荣归案。”
说罢,他大手一挥,那些人呐喊一声,列着队伍出了馆驿。
与此同时,梁三公子拼命的抽打着胯下马匹,飞快的赶回了县衙。
他一回来,就将整个私宅都惊动了。
梁秋荣根本没合眼,他匆匆迎出来,一把拉住梁三公子的手,颤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梁三公子双眉紧锁,脸上还带着怒气,不等他说话,梁家二公子也从屋中跑了出来,看样子他们父子二人一直在等着梁三公子回来。
“老三,怎么样?王爷怎么说的?”梁家二公子这几天下来,也已经消瘦的不成人形了。
梁三公子看着父亲和二哥这个样子,心中顿时涌起一阵酸楚,他狠狠咬着牙,微微摇了摇头。
发不出声音,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告诉眼前这两个人,那王爷贪生怕死,不敢与贺笠靖抗衡,不敢管这件事。
满腔的怒火加上心中的不甘使得梁三公子几乎要将口中的牙齿咬碎了。
可他没有别的办法。
梁秋荣见到梁三公子摇头,整个人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支撑,一滩烂泥一样瘫倒在地上。
兄弟二人急忙上前搀扶父亲,好不容易将梁秋荣抬到了屋中。
梁秋荣像是突然得了重病一样,气息都微弱了许多。他抬手拉住梁三公子的衣袖,颤巍巍说道,“慕寒啊……慕寒!你快走!快走!梁家的金银藏在哪里你都知道,现在也就只有你能够逃走了!去找你大哥,你们兄弟两个改名换姓,等风声过去了,找个偏远的地方过日子,千万别再管爹爹和你二哥的事情了!慕寒啊!你快走!”
梁家二公子满眼泪水,他看看父亲,又看看梁三公子,上前一把拽住梁三公子的胳膊,拖着他就往外走。
“老三,你快点离开!什么也别带,什么人都别告诉,能跑多远就跑多远!暂时也别去找大哥!躲起来!”
梁三公子使劲儿甩开二哥的手,吼道,“我不能走!”
他的话刚出口,梁家二公子一回手,狠狠扇了他一个嘴巴。
“老三!”梁家二公子眼中泪水还在不停的往下落,他皱着眉头压着声音说,“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了!你不走,梁家说不定就一个都活不了了!快点走,以后好好活着!二哥这辈子从来没骂过你打过你,更没求过你,但是这次二哥求你,你走!”
梁三公子呆呆的站在那里,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也知道现在应该逃走。或者说,只有现在,他能够有一丝逃走的机会。
可父亲还在,哥哥还在,一家人还在。
纵使是以前他从未在乎过的人,如今让他丢下他们独自逃走,梁三公子还是难以迈开脚步。
梁三公子第一次看到二哥哭,第一看到二哥的眼泪像是止不住一样流淌的满脸都是。
梁家二公子紧紧攥住梁三公子的肩头,一边啜泣一边颤声说,“老三,你放心吧,不管到哪儿,不管是在这边还是到那边,我都会照顾爹他们的。大哥要是能逃过一劫,以后你们兄弟就像爹说的一样,好好过日子。我们一起藏起来的那些东西,也够你们用了。大哥是个直肠子,你要看好他。你以后也别随着性子了……走吧。快点走……”
说完这话,梁家二公子使劲儿推了梁三公子一把,而后转身朝屋里走去。
梁三公子看着二哥的背影,狠狠一咬牙,扭头朝后院方向狂奔而去。
出了县衙私宅的后门,梁三公子像是疯了一样的奔跑。他没有看方向,更没有看有没有人跟着他,心中的怒火,一阵阵的酸楚,还有那涌上脑海中的愤恨,像是要将他吞噬了一样。
不应该的。
事情本不应该是这样的。
梁三公子知道自己那计划原本就没有多少胜算,可见了那王爷之后,他就再也没办法抑制自己对他的恨意。
第一百一十八章 凶神恶煞,掩月而行
第一百一十八章凶神恶煞,掩月而行
梁三公子眼中有些模糊,脸颊还疼的厉害,他满脑子都是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他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深一脚浅一脚的,不知什么时候踩到了哪里,身子一晃,栽倒下去。
扑通一声,梁三公子就那样躺在了地上,一动不动了。
月光透过厚重的云彩,偶尔露出一丝光芒,照在他的身子上,远远望去,如同死人一般。
云朵缓缓而动,像是悄悄的遮挡着什么。
街道上似乎比往日还要阴冷许多,远处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传来阵阵马蹄声,在这幽静的深夜,传扬的很远。
火把的光芒比月光要明亮许多,那些手擎火把的人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就如同他们置身事外一样。
等他们跑到目的地,火把的光芒便照亮了那气派的朱红大门。
门前两尊大石狮子依然庄严无比,抬头看那匾额,亮闪闪的金漆大字,“衲岩县衙”。
众人分列两旁,闪出队伍中间那一顶孔雀蓝绒顶子的软轿。有人挑开轿帘,穿着一身整齐官府的贺笠靖弯腰走了出来。
在他身边,站着相关人等,这些人眼中没有一点同情,更没有一点关切,像是他们早就料定了会有这么一天到来。
贺笠靖一挥手,有人心领神会,跑上前去敲县衙那朱红大门。
没敲两下,就有穿着衙差衣服的人从角门露出头来。
那人刚一露头,看到外面这架势,吓得马上又要往回缩。可没等他缩回去,衣领子就被叫门的人捉住了。
“武明郡郡太守贺大人在此,还不快点开门!”
那人气势汹汹的说。
衙差使劲儿点头,好不容易挣脱了对方的手,回去将县衙大门敞开了。
贺笠靖带着身后众人,大步进了县衙。
这些人的动静惊醒了所有住在这里的衙差,衙差们急急忙忙出来,一个个衣冠不整。
贺笠靖根本不睁眼看这些人,只是沉声问了一句,“梁秋荣怎么还不出来?”
有衙差听到这话,急忙跑到里面去报信。
县衙私宅中,梁秋荣已经将所有的家眷都召集出来,穿戴整齐,就等着贺笠靖来了。
前面那一阵喧闹梁秋荣他们都听到了。女眷们个个掩面而泣,这时候梁秋荣和梁家二公子反倒镇定了许多。
见有衙差来报信了,梁秋荣缓缓站起身,颤抖着双手,整理好自己身上的官府,由梁家二公子扶着,两人朝前面大堂走去。
大堂中,一片煞人的气势。
梁秋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听着贺笠靖的师爷一条条念他的罪状,梁秋荣有千言万语的辩解之词,此时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等那师爷念完了手中的东西,贺笠靖才皱着眉头问,“梁秋荣,你有三个儿子,为何只来了一个?”
梁秋荣身子一颤,抬头应道,“贺大人,下官所做之事,似乎还不到牵连我儿子的程度吧?”
贺笠靖一听这话,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梁秋荣,本官念在你为官多年,给你留了情面,我看你现在是不知悔改啊!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罪名会轻的了吗?你残害了多少百姓?你葬送了多少性命?”
说完,贺笠靖使劲儿一拍惊堂木,怒道,“扒掉梁秋荣一身官服!连同他的家人,全都关押起来!有逃走的,迅速捉拿归案!”
众人闻言而动,整个县衙之中顿时一片哭号。
为贺笠靖办事的这些人,全都是贺笠靖从武明郡带来的,县衙那些衙差,贺笠靖是一个都没用。
那些人分成两队,一队留在这边查抄梁秋荣的家,另一队被派出去,捉拿逃走的梁慕寒。
就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衲岩县城却突然像是水入油锅一般炸开了。
贺笠靖手下人全然没有顾忌,挨家挨户敲门盘查。
如此一来,衲岩县中的百姓很快就知道了他们那位县令大人梁秋荣犯了事儿,被郡太守给查办了。
这消息很快传到了杜亦霖耳中。
杜亦霖皱起眉头狠狠攥着拳头,他心中的怒火一直寄存着,而且越来越旺盛,简直要将他烧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