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第一次叫太子妃跟他一道去。
太子妃也没受宠若惊,让公公扶了他,跟在了他身边。
皇帝也知道他这个儿媳的辛苦,以前是不承认,也觉得是她应该做的,现在觉得她以一个太子妃的身份管着一群在身份上要长她一辈的后妃,在宫中也着实不容易,上上下下不知道多少为难的事。
于是他最近与她说话的口气也温和了一些,给她的权力也大了一点,也赐了东西给她加身,不受欺负。
他那儿子也是个怪胎,给他封地,给他权力,甚至给他军权,他也不见得有多欢喜,反而对他这个媳妇好一点,他就很快能做点他喜欢的事来回馈他。
例如大版图就是。
皇帝窝在凤宫不出,确实是大病难例愈,但一步都不出凤宫,那确是心累至极,他老了,从样子到心,都老了,撑着不过是因为他们的地宫还没建成罢了。
他是要带着她一块去地宫的,怕早去了,这不听话的儿子不遂他的愿,所以一直强撑着。
但现在不怎么这么想了,没想成,太子还能心血来潮弄个大周版图出来。
周文帝曾把江山看得比什么都重,岂能不想看看他的江山如今成了什么样子?就是不能亲眼看到,听人说说,心里也是好过的。
“也不知年底能不能赶得出来……”周文帝走了几步,推开一人的手,只让一人扶着,挺直着腰,一步步气度不凡地走着。
他的头发,在冬日的暖阳中,发出了微微银光。
柳贞吉微笑,“应该能的,太子说要过年给您看,等正月的休沐过后,让您上朝,在文武百官前,展我大周雄威。”
他能这般示好,连她都没想到。
第225章
太子妃跟在皇帝身边来了德宏宫,看到的人有章延息这等熟知皇宫秘辛的,也有从屈奴西域赶过来的,之前一辈子都没进过京的学士大儒。
天下之人分高贱,皇宫也最重尊卑。
太子妃跟在皇帝身边,就是气势上,也不显羸弱。
站太子身边也如是。
进退得宜,在皇帝与夫君面前也是不卑不亢,倒是符合文人学士心中对在下至尊至贵的女人的想象,看在眼中,她就是那个可与太子平起平坐的女子。
他们进宫许久,也只见过太子妃两次,这次见到她跟皇帝来,见她与皇上都说说笑笑,不少人心里对这段时日流传进耳里的传言也有了谱。
皇宫中的秘事,外面传的人不多,但是传出来的,都是皇上不喜太子妃。
亲眼所见,却是未必。
太子妃这人身上,贵气有之,倨傲全无,来了德宏宫,不过偏殿坐一会就走,从不过问前朝事,而且其一举一动中磊落坦然,胸中自有芳华在,这种人,就是被人不喜,也落不到泥地去。
外面的一些中伤,倒是显得有些浅薄了。
若是亲眼见着了人,也就知道,太子独把她一人放在后宫,也是有道理的。
“您坐着,”柳贞吉等周文帝坐好,让人去拿了茶,也摆好了点心,等一切都备妥了,就告退了,“儿媳偏殿坐会去。”
“去吧。”
站在长桌首位的太子见此走了过来,没有出声,伴着她走到了门边。
“多搬两个火盆子过去。”他对迎过来的苏公公道,又转头对她说,“今日又冷了些,偏殿的地暖有些凉,你别久呆。”
“是。”柳贞吉吟吟一笑,在他的目光中走出了门。
众臣看到太子等太子妃走远了几步回过身来,连忙都调开了眼神。
对着太子妃的太子,倒是温和无比,说话也温声,连情绪都是平的,再加上这段时日跟太子的日夜共事,这些来自朝臣民间的学士大儒,确也是对这个深受传言其累的太子有了完全两样的看法。
世人说他为博皇位不择手段,但他们所看到的,是皇帝对他的器重,明明还坐在其位,还要挪开位子为他腾道大施身手;说他残暴,却只见他对妻儿温言软语,循循善诱。
流言真是害死人。
近身接触太子的臣民们如此感叹,却不知落到太子妃耳朵里,摇着头笑叹了好多次气。
她不知用了多少的耐心磨,才把太子磨成了这个心无戾气的样子。
要不然,皇宫的木头,不够他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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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到了年底那几天,地图初初完成,太子放了那几个被压榨得不轻的学士大儒,暂让他们去休息几天,有几个在京无宅,但也跟在京新结交的友人定了去处,去他们家过年,柳贞吉知道他们有住的地方后,又赏了些过年的节礼,衣食都打赏了些,让他们带了去。
另又给收容这几个人的几家,另添了些东西。
章延息收了西域的两个民间有声望的老先生,为此,她调了一些西域的特产送了过去。
哪想,宫里的公公去赏东西,同时,把章家的小书呆章经述带回来了。
小书呆是给辰安小郡主送梅花的。
送了梅花,话也没说一句,就走了。
眼睛还是冷的。
连笑都没一个。
辰安小郡主还挺多礼,给他福了个小腰,道了声“多谢”,也只得了小书呆一个一揖到底,完了跟着公公又出了门去,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