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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9节

“这有可能是凶手的犯罪动机。”鲁南对我说:“或许凶手非常憎恨这一类的人。他们没有受到制裁,那他就代替警方,进行了所谓正义的裁判。”

“很可能又是一个仇恨警方的人,这样的人,心理畸形非常严重,把排查重点放在这样的人身上吧。有些人就算犯了罪,也罪不至死,更何况,大部分人只是违背了道德而已,如果凶手真的出于这个动机杀人,他的心早就扭曲了。”我对鲁南说。

鲁南也非常同意我的推测,他说他接下来的几天,会把排查重点放在心理有问题的人身上。把案件的进展和我交待过后,鲁南挂了电话。他说他要再去查看一下,看能不能发现一些更细微的线索。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都和江军耐心地等候着,果然,就在当天晚上,突然有人敲了我们房间的门。我和江军都非常小心,我们做好万全的准备,慢慢地把门打开,江军都已经把匕首持在手上了。

但是门外的人,并没有对我们发动攻击。门外站的是一个男人,戴着墨镜,寸头,身上穿着黑色的西装,我马上认了出来,这是那股势力里成员的装扮。那个人直勾勾地站着。他看了一眼江军,又把目光放在了我的身上。

“七叔要见你,跟我走。”他对我说。

果然,我的推测是正确的。我和江军到渝市的消息,这股势力已经知晓了,甚至于,他们已经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准确地调查出了我和江军住的地址。我没有拒绝,直接对着男人点头,江军和我一起出门的时候,男人却把江军拦住了。

“只能李可一个人去。”男人冰冷地说道。

“不行,我必须跟着去。”江军马上拒绝。

男人不同意,想将江军直接推进门去,但是他又哪里是江军的对手,江军非常轻易地将男人的手甩开。男人的手伸向腰间,似乎想掏枪,但是江军一个反身,直接将男人的手从身后扣住。男人被江军按住了肩膀,动弹不得。

男人满脸愤怒,扭头看向控制着他的江军,怒喝了一声:“在渝市撒野,你不想活了吗?”

男人的话,嚣张至极,甚至可以说无法无天,就好像整个渝市都是他的地盘一样。江军冷哼一声,毫无惧意:“我倒想看看,是谁不想活!”

“江军,放开他。”我冷静地对江军说了一句。

江军住了手,但是怕男人耍花样,江军先把男人腰间的枪给缴了去。男人重获自由,但是他知道江军的厉害,不敢再轻举妄动。我对男人笑道:“七叔对江军也喜欢的紧,一切后果我承担,他必须跟着我去,否则,人不见也罢。”

男人考虑了很久,最后放出了一句话:“人可以跟着我去,但是不准耍花样,把枪还给我。”

“不行,等见到人,我再将枪还给你!”江军明显放心不下,他一点都不准备做退让。最后,男人无奈,只好在前面带路,我和江军跟在男人的身后,我们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焦虑。

车就停在旅店楼下,男人亲自开车,我和江军坐在后座上。

开了整整半个多小时,车子终于停了下来。这是一座大桥下方,已经入夜,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但是我们等了一会之后,突然好几辆车开了过来。这些车,把我和江军围了起来。我和江军都非常警惕,车灯很亮,我们被一片光芒笼罩着,有些睁不开眼睛。

有人朝着我们走了过来,是另外一个同样装束的男人。他给我指了一个方向,说七叔就在那边等着我。我顺着男人的手指望了过去,果然,就在江边的石坝上,坐着一个人。距离太远,我看不清他的模样。

江军想要和我过去,但是其他人却把他拦住了。我对江军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自己要小心一点,随后我独自朝着江边走了过去。再回头看的时候,江军已经坐到了一边的草地上,他非常警惕,他手里的那把枪,还不敢轻易地交还给其他人。

而其他十几个人,也都非常小心江军。他们在江军的不远处站着,一直盯着江军看,生怕江军会耍花样。

我收起心底的担忧,继续朝前走。很快,我走到了江边的大坝上。渝市的春季,天上还在飘着小雨,夜里温度有些低,那个人正坐着,身上披着一件大衣,手上还撑着一把大黑伞。我试探性地叫了一声:“七叔?”

他没有回答我,而是背对着我招了招手,又拍拍他身边的石头,示意我坐到他身边去。我跳上了石坝,坐到了他的身边。他的颈部往上,都被雨伞遮挡着。

“我的时间不多,如果有什么话,请尽快说吧。”我说。叼帅纵血。

但是他也不着急,雨伞轻轻地摆动,原来,他掏出了烟,点燃之后,深深地吸了一口。刺鼻的烟味传来,好几口之后,他终于慢慢地伞打高,朝着我转过了脸来。看到他的样子,我心底一惊,猛地跳了起来。

“你是谁!”我喝道。

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七叔!他的年纪看上去和七叔差不多大,但是他头上的白发却要比七叔多的多。他的双目无神,一看就知道似乎身体不太好。果然,我的举动让他笑了起来,可是一笑,他似乎呛了气。

他剧烈地咳嗽着,这一咳嗽,他就完全停不下来了。远处立刻跑来了一个人,他给这个人递了药,男人不敢马上离开,直到这老人吃了药,终于缓过气来,他才在老人的示意下,放心地离开了。

远处的江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一直朝着我们这个方向看。

第703章 排行第四

我的神色凝重,盯着这个身体严重不好的老人,又问了一遍:“七叔呢?你是谁,为什么要冒充七叔约我前来见面。”我已经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了,这些人。肯定也都是七叔势力的人,否则他们的装扮不会都和当初的那些人一模一样。

但是,他们同属一股势力,但未必是同属一股小势力的。大势力当中,小势力纷呈,这些人,明显不是七叔的手下。他们的老大,应该就是坐在我面前的这个老人,或许他和七叔一样,也是势力老一辈的人。只不过,我不知道他排行第几。

他终于消停了下来,他已经把烟头扔进了江里,他抚了抚自己的胸口,沙哑着声音对我说了一句:“李可,你先坐下来吧。”老人的声音很虚弱,这也间接地说明,这个人,身体的确非常不好。

见他暂时没有要让人动手的趋势,我又坐到了老人的身边。他作了自我介绍:“我排行老四。你可以叫我四叔。”

这个人,就是梁宽口中的四叔,梁宽,应该就是他的后代,看年龄,梁宽是他儿子的可能性更大。我没有直接说我知道梁宽这个人,更没有将我心里的推测说出来,因为一旦我开口了,当初七叔带着我混入势力里的秘密就要露馅了。

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问了一句:“你和七叔,是一样的人?”

有些事情瞒得住,但有些事情肯定是瞒不住的。他能利用七叔的名义将我骗出来,肯定已经知道我和七叔是相识了。他对着我笑了笑:“在你的眼里,应该是一样的人吧,你和其他人一样。称呼我为四叔就行了。”

他又强调了一遍,我和他从来没有见过面,称呼四叔有点奇怪,但是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似乎只能这样称呼了。

“称呼而已。”我强装镇定,笑了笑:“四叔,请问你,把我叫出来,有什么事吗?”

“人老了,有些人再不见,可能以后都没有机会了,趁我还活着,见见我想要见的人。”四叔满脸笑意,我发现。他的嘴唇非常苍白,这是病入膏肓的征兆。

我反问了一句:“我只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没想到竟然能惊动连警方都忌惮的势力中的大人物来看我。”我的嘴角微微上扬,我的话里,满是嘲讽。这个四叔,绝对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他不可能听不懂我话里的意思。

不过他并没有在我的话上做文章,而是说道:“李毅然之子,怎么可能会是无名小卒呢。”

他的话,让我的心猛地往下一沉,他知道父亲的名字!

“你和我的父亲,是什么关系?”我凝重了起来,问道。

“什么关系都好,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只是想见见他的孩子而已。”四叔笑了笑:“你很好。年纪轻轻,就已经全国闻名了。如果你是无名小卒,那你让我们这些其他人都不知晓的老人,脸往哪里放?”叼帅纵巴。

四叔也不给我任何回答的机会,他顺着他自己的话说了下去:“你去警校的那年,就因为优异的才华引起了警校的轰动,不错,不错。”四叔连说了好几个不错,我没想到,他对我的过去已经调查的这样详细,就连我在警校里获得过什么荣誉,他都能说出来。

但很快,四叔话锋一转:“听说你生病了,还好吧?”

他竟然连这个都知道了,我咬牙:“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四叔依旧是笑:“我能有什么目的,我说了,只是想看看你而已。我的时日不多了,在那老宅里,我总找不到人说话,好不容易出来透透气,李可啊,你就陪我这个老人家说说话吧。”

我绝对不相信四叔只是像他说的这么简单,来看看我,让我陪他说说话而已。不过我没有着急,我深吸了一口气:“你把我调查的这样详细,那你应该也知道,我最讨厌别人说话拐弯抹角吧?”

“李可,对一个老人家这么说话,可不是什么好的行为。”四叔也不生气,说道。

我反驳道:“我更不喜欢别人倚老卖老!”

没想到,四叔还是一点都不生气,竟然大声地笑了起来。吃了药之后,四叔没有再岔气了,他笑了很久,才缓缓开口:“你和你的父亲李毅然还真像,都一个脾气。”四叔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收缩了,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我。

被他看着,我就像是被完全看穿了一样。

他再一次提到了父亲的名字,我不知道他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趁着我还没有开口,四叔就把话题给扯开了。

“人活了这么久,总觉得很没意思。年轻的时候,总想着要干一番大事业,等人到中年,有自己的事业之后,我又想着能够享享清福。所以我一直盼望着我老,可是,这人就是这样矛盾和复杂。现在,我已经老了,老的连吃饭都吃不了硬的了,可是我又后悔了。”

四叔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一直听着。

“我现在想,如果上天再给我几十年的时间该多好,或许,我不该这么贪婪,就算我能再多活一年两年,我就死而无憾了。”四叔的语气里满含落寞,他说话的语速,也无比的缓慢。

“生老病死,自然的循环。”我回答。

四叔没有看我,他的目光放到远处被大都市照亮的江面上:“是啊,生老病死,每一个人都躲不过,这就是命运。我孤独了一辈子,没想到,死的时候,也会这样孤独。”

“你没有子嗣吗?”我试探性的问了一下。这么问,只是想要确认他是不是有梁宽这么一个孩子。

“有。”四叔回答:“他叫梁宽。”

果然,我之前的推测都是正确的。

“不过,那小子表面上孝顺的紧,可心里,一定巴不得我早点死,然后从我手中接过我的位置和权力。”四叔笑呵呵地说。

“他是你的儿子,你不信任他吗?”我又问。

“血缘关系而已,我信任的人,早就已经分崩离析了。我老了,眼睛也快要看不清了,不过我的心里比谁都清楚,我这孩子在打什么主意,我也都清楚。”四叔说。

我想了很久,问四叔是不是会把位置交给梁宽。四叔非常肯定地告诉我,他会,因为,他是他的儿子,这是传统,也是对亲情的照料。四叔告诉我,梁宽是个什么样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他的儿子,身上流淌着跟他一样的血,所以,只能由梁宽来继承。

四叔的话里有话,不过我没有细问。我有我更想要知道的问题。

“李可,你相信吗,老人家的直觉总是最敏锐的,我撑不过这个春天过去了。”四叔对我说了一句。

终于找到机会,我马上问了出来:“梁宽呢,他不是表面孝顺吗,他不在你的身边吗?”

四叔摇了摇头:“他出去。”

“去了哪里?”我又接着问。

而四叔突然不回答了,他回头,别有深意地盯着我,笑问:“李可,你似乎对我这个儿子,非常感兴趣?”

我皱起了眉头:“我对你们势力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感兴趣。”

“那你感兴趣的人,是谁?”四叔问,见我回答不上来,他又换了一种问法:“你最在意的人,是谁?”

我想都没有想,说出了一个名字:“沈诺。”

四叔笑了几声。

“小诺啊,她早就不在老宅里咯,她和梁宽,一起出去了。”

四叔的这句话,让我的全身都发起了抖来。

第704章 子非鱼

沈诺和梁宽一起离开老宅了,而当日,我看到和梁宽在一起的人,却是模音。霎时间,当日在一片戈壁滩中见到模音的场景。又闪现在我的脑海之中。模音的发型,她的穿着,都和沈诺一模一样,甚至于,一开始她和我说话的声音,都和沈诺完全相同。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沈诺?”模音的这句话,在我的脑海中回荡着。

我愣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模音的面具没有摘下,我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可是四叔的话。却隐隐地指明了模音的身份。我不敢相信,沈诺的身上虽然有很多秘密,但是她见我,一直都是以真面目示人。

我能感受到,她对我是绝对真诚的。四叔见我没有说话,他又掏出了一根烟,点燃,深吸了几口。缓缓吐出好几个烟圈,四叔才淡淡地笑道:“怎么,你的小女友跟我的儿子出去。你不放心吗?”

我的身体还在晚风里发着抖,雨越来越大了,四叔手里撑着的伞被风吹的有些拿不稳,雨伞很大,足够我和四叔两个人挡雨。他把伞递给了我,我愣愣地接过伞,雨不再打在我的身上了。

我犹豫了很久,才顺着四叔的话问了出来:“他们,出大宅干什么?”

但是四叔没有马上回答我的问题,他又问:“你告诉我,是不是小诺跟梁宽一起出去,你不放心?”

我咬牙:“没错,你们这些人,没有一个是我能看透的,你们居心叵测。我担心沈诺的安危。”

四叔笑着又深吸了一口香烟。他转过头来看我,浑浊的双目里,一点光都没有,这样的一个老人,原本再普通不过,但是只因为他是那股势力里最年长的一辈,他让人感觉到恐惧,我毫不怀疑,他可能随时都会变脸,对我出手。叼节布亡。

四叔的目光仿佛要穿透我的皮囊,直视我的内心。在这样的深夜雨天里,远处竟然还有人在燃放烟花,黑夜的寂静被划破,四叔原本想说些什么。但是远处的天空突然被绚烂的烟花照亮,他似乎童心未泯,立刻转头望向了远处的夜空。

我也顺着四叔的目光看了过去,烟花,灿烂,稍纵即逝。这场烟花盛宴,持续了五分钟,当天空又陷入一片黑暗,四叔叹了一口气:“美好总是一眨眼就没有了。”

“昙花一现,人生的美好,不可能永远都被人抓在手里,有喜有悲,有苦有乐,这才是人生。一帆风顺,只能被称为生活。不能被称为人生。”我眯起了双眼,突如其来的烟花盛宴,让我也有些感慨。

四叔突然把手里的烟头扔了出去,他慢慢悠悠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我也站起身,我正担心四叔会有什么不利于我的举动,可他却踩着江边的石坝,慢慢地朝前走去。他的背已经驼了,走路的时候,他的脚步又小又慢。

我这才反应过来,这个老人手里拥有的势力,令人忌惮,但是他本身,一点都不应该让人恐惧才对。我跟了上去,我一直替他撑着伞,我有一种感觉,如果让这个体弱多病的老人淋了雨,他很可能活不过今晚。

“李可,你说我们居心叵测,但是,但凡是个人,又怎么会没有心。我们算计的多,你也算计的多,你和我们,没有任何区别。”四叔终于回答了我之前问的那个问题。和四叔的交谈有些让人感觉疲劳,他的思维,完全是跳跃着的,没有一点规律和逻辑可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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