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虎赶到太学才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派去的几名暗探用五十贯赏金便找到了那只信鸽的落点,是在一名舍生的住处,很多舍生在太学都有自己的独院,租金付了几年,这名舍生逃去了南方,想捞回点本钱,便将住处转租出去,只要价格高,他并不在意租给谁。 !
抱着这样心态出租屋子的太学生还不止一人,所以太学内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暗探已经稍稍摸了底,那名太学生的一座独院里至少住了三十人。
刚到太学大门前,张虎的脚步猛地一停,他忽然意识到不对,三十人挤住在一起绝对不是打探情报的细作,而应该是敌人精锐之军,准备里应外合配合金兵攻城,但三十人又明显少了一点,至少一百人才够。
显然这里只是其一个住处,应该还有两三个住处,如果端了这里,会不会打草惊蛇,把另外几处住处的敌人吓跑了。
但这又只是他的猜测,万一对方真的只有三十人,自己犹豫不抓,反而被他们逃走怎么办?
一时间,张虎左右为难,这时,一名手下低声道:“虎口,他们总要吃饭喝水吧!不如用饮食做章。”
张虎心念一动,这倒是个好办法,现在也快到吃饭时间了,这帮家伙肯定是外面订饭,不会出去吃,
想到这,张虎立刻派人去打听,不多时,他便得到消息,这些人都是在太学内订餐,每次订三十五份饭食,有专人给他们送饭。
张虎从一只小木箱里摸出一包白色的药粉,交给了手下,这种药粉是一种麻醉剂,无色无味,可以放在菜或者汤,人服用后会在半个时辰内动弹不得。
张虎和其他士兵都没有进太学,而是在太学外耐心等待,不过二十几名装扮成太学生的探哨已经进去了,监视住那座院子,他们另一个任务是防止没有吃饭的人出逃。
大概过了一刻钟不到,监视的士兵传来消息,发现有人倒在院子里,张虎一摆手,率领数十名士兵迅速冲了进去。
这时天已经黑了,夜晚寒冷,太学内没有什么人,张虎率军从小路穿过一片竹林,来到那座院子后门。
这是最边的一座院子,紧靠太学东墙,翻墙过去能逃离太学,四周种满大树,确实是一座较隐蔽的住处,难怪敌人细作会选择这里。
张虎带领手下赶来后门,后门立刻开了,暗哨首领立刻迎了出来,抱拳道:“启禀参军,三十人已经全部拿下!”
“辛苦大家了!”
张虎夸奖一句,快步走进院子,只见院子里躺了一地的人,每个人都被捆绑结实,嘴也被破布堵住,一群人像煮熟的大虾一样,横七竖八地蜷缩在地,看他们模样都是汉人,张虎心着实恼怒,这些应该都是辽军的汉人,居然投降金国来攻灭自己的祖先。
“有没有搜查到兵器?”
“有!”
十几名从屋内抬出五口大箱子,打开箱子,里面都是刀矛弓弩以及盔甲,盔甲还是宋军的朱漆山字甲,这可是天龙禁军的盔甲,看起来倒是威风,可天龙禁军都跟随老皇帝南逃了,京城内已经没有天龙禁军,朱漆山字甲倒是有人穿,但都是层将领,这些细作想冒充将官不成?
当然,真正原因张虎也知道,这些人应该潜伏在京城好几个月了,那时穿这种盔甲没有问题,只是天龙禁军跟随老皇帝撤走是一个意外了,想必这些细作还不知道这个情况,否则他们应该搞到别的盔甲才对,在京城只要肯花钱,什么兵器盔甲都可以买到。
“立刻用水浇醒几人,分开审问!”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追查他们的同伙,张虎深知时间紧迫,他又下达了狠令,算把这些折磨死也要拿到自己想要的情报。
在几轮惨无人道的刑讯逼供下,张虎终于拿到了他想要的情报,精锐士兵一共潜伏进来一百零四人,他们抓到三十一人,还有七十三人已经混进了民夫之,准备在大战最激烈时城助战,这件事不容迟疑,张虎立刻将这个任务交给了偏将王枫,让他率千余人去抓捕剩下的细作。
“李相公来了!”
一名士兵喊了一声,只见李纲带着几名手下匆匆走进院子。
“张参军,听说有收获......”
李纲忽然停住脚步,瞪大眼睛望着满地的‘大虾’,“他们....他们都是细作?”
“都是细作!而且是潜伏进来的斥候细作,一共有百人出头,准备和城外金兵里应外合。”
这个情报让李纲倒吸口冷气,居然不是收集情报那么简单,还要夺城,这可严重了,他看了看院子里的细作,很快便发现了不对,“这里没有百人,其他细作呢?”
“其他都隐藏在民夫,卑职已经拜托王将军去抓捕了,今晚应该能抓到。”
李纲稍稍松了口气,又问道:“还有别的情报吗?”
“还有一个重要情报,京城内还有一支金国细作,以收集情报为主,为首之人是原辽国南院兵部侍郎,在辽国赐名萧南,原名不清楚,从去年开始他们在京城内活动。”
“难道他们从来没有过交往?”
“交往有过,在州西瓦子有一家林记杂货店,是一个情报点,他们通过这个情报点进行联系,我估计大相国寺的那只信鸽是他们。”
李纲大喜,连忙问道:“那你有没有派人去端这个情报点?”
“卑职正准备派人!”
李纲摆摆手,“那不要派了,我亲自去看一看,你集精力抓捕民夫的敌军斥候。”
情报细作和斥候细作不一样,情报细作属于细作的职,危险性不大,张虎便点点头,“那辛苦李相公了。”
.........
天黑以后是各处瓦子的繁华时段,但战争爆发后,州西瓦子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热闹喧嚣,几乎七成的店铺都关门闭店,街冷冷清清,只有一些卖吃食和卖日常用品的小店还开着,但客人也寥寥无几。
瓦肆的客人都以下层百姓为主,由于米价大涨,生意难做,赚钱的机会极少,大家都捏紧了钱包,不轻易出来消费了,以至各家店铺的生意都极为清淡,只有店主人坐在门口,眼巴巴地望着稀稀疏疏的行人。
但生意不错的倒是娼馆,瓦子里的行人也大多是奔着娼馆而去,战争爆发使很多人都抱着及时行乐的想法,所以娼馆的生意倒平时更好。
林记杂货店位于州西瓦子西南入口处,进去不到十几步便可看见,是一座占地半亩的两层木房,二楼窗户下挂着一幅木雕招牌,刻着‘林记杂货店’五个大字,历经风吹雨淋,木雕板已经发白,字迹也不清晰了。
杂货铺的门半开着,店里都是一些木盆竹筐等日常用品,没有看见掌柜,只有一名伙计趴在柜台睡觉。
这时,李纲带着几名随从走了进去,之前已有探哨攀二楼,整座木屋里只有伙计一人,李纲见这伙计也十六七岁样子,他也不惧了,直接走进铺子。
伙计顿时醒来,连忙出来陪笑道:“客官要买点什么?本店一律半价。”
“我想买这座铺子,你们掌柜可在?”
伙计挠挠头,“掌柜已经有好几天没来了。”
“没关系,或者你告诉我,你们掌柜住哪里?叫什么名字,我自己门去找他。”
“我家掌柜姓丁,他住哪里我也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李纲瞪着眼问道。
伙计心一阵发毛,怯生生道:“小人半个月前才来这里做事,只知道掌柜姓丁,其他一无所知。”
“那店里只有你一个伙计?”
“只有我一人。”
李纲有点傻眼了,这真是情报联络点吗?什么都不搭边,他之前把情况想得太美好,抓到掌柜是一条线索,不料对方什么都没有留下,但万一有什么紧急情报,这伙计又怎么和掌柜联系?
李纲又狐疑地看了一眼伙计,他觉得这个伙计还有未尽之言。
想到这,李纲一摆手令道:“把人抓起来审问,给我掘地三尺搜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