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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前因后果

可是,与我有相似面孔的五姐姐,平日里虽有些娇纵,这一次,却是抗争得如此彻底,当晚,她便发起了高烧,茶饭不食,任御医想尽了办法,也不能挽救她的性命,等父王回来之时,唯留下最后一口气,望着我:六妹妹,对不起。

我想,当时,她是不是想让我给葛木林带些话呢?

至始自终,葛木林都不会知道,那吃下奈果将满天星斗聚于眼里的女子,其实并非六公主?

为了不让亦刺部落的族长塔塔儿察觉出不妥,这个名声便继续由我背着,五姐姐却是因伤寒而亡,她生前所为成为宫内仅两三个人知道的秘密,对葛木林而言,和他相处的女子是五公主或是六公主却不重要,只要是她,便成了他的全部希望?

回到寝宫之后,我便反复思索这所有一切可有丝毫破绽,会不会让夏侯烨看出端倪来,不日之内,他便要回宫了,想必宫内每日也有快报送到他那里,但其中细节,他们又怎么会全数告之?我只能赌,赌他没有了解全部细节之时,便真认为我的身份当真可疑。

自少时我便懂得如要使人相信你说的假话,一定要先说九句真话,最后那一句才是你真正要他相信的,因而,这真正发生过的事会使他们相信我要他们相信的东西。

天气越发的寒冻了,有宫人送来了朱漆描金凤纹手炉,冷风无孔不入地从窗棂缝隙之间渗入,闪金纱帷幛却垂帐而落,闻风不动,可那渗入骨内的寒意却无孔不入地透过锦绣丝袍浸入我的体内,我将手炉用细棉布包裹,放入了被中,让它的热量慢慢透过衣服暖了我的身子,才能略驱了那一身的寒意。

正值朦胧之间,却感觉锦被被人一下子拉开了,有冷风灌了进来,我倏地惊醒,正想惊呼,却感觉有一个光裸火热的身子贴着我挤了进来,那么的熟悉,熟悉得让我恐慌……是夏侯烨?

他搂住了我,低声道:“锦儿,朕都明白了……”

我不知道他明白了什么,只觉被子里的温度一下子高了起来,热得几乎要将我烤熟,他取走了我怀里抱着的暖炉,踢到被外,拥着我,将头贴近我的脖颈,我感觉到他唇舌的滚烫,脖颈间的肌肤一下子如被火烧过,让我感觉极不舒服,不自觉地扭动了一下身子,却引得他低低地哼了一声,被子的芝兰熏香被体温蒸发,散着一被的幽幽暗香。

我身上的寒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觉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暖炉,火燃着干花微微地温着,包裹着我,竟使我忘却了所有。

“雷焕已全都招了,他们的行动,你根本不知情,朕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说,朕知道……可是,朕当真不知道怎么告诉你……”

我浑身一僵,整个人如从梦中惊醒,端木华终是逃不了吗?雷焕招了什么?

他感觉到了我的僵硬,用手缓缓地抚过我的背部,低叹一声:“锦儿,别怕朕……”

他的抚摸让我浑身战栗,终于醒起他以前加诸于我身上的一切,不自觉地将自己缩成一团,想要避开他的触摸,却被他紧紧地搂住了,他的抚摸在熏暖暗香之中有一种蛊惑人心的魅力,让我不自觉地放松了自己的手脚,却被他缠了上来,在烛光摇影之中,我看清了他的眼神如置于玉石桌累丝金手镯上镶嵌的墨色宝石,幽幽冷冷,散着暗光,深得几乎要将人吸了进去。

“皇上不怪臣妾了吗?”我低声道,“臣妾曾那样对皇上?”

“锦儿……”他轻声叹息,“朕怎会怪你……”

他的皮肤贴在我的身上,如丝般的柔滑温润,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身上仅余的薄衫消失无踪,冰冷的手脚被他紧紧地抱着,整个人如浸染入冬日暖阳之中,驱却了一身的寒意。

他的唇舌划过我的脖颈,竟如带起了阵阵如涟猗般的电流,向身体的周身扩散,原应是厌恶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我鼻端闻着芝兰之香,眼前却是繁花飘落,竟现出春日美景,他感觉到了我的顺从,竟是无比的欢愉,轻声地笑了出声,如春鸟依哝,带着倦倦的慵懒:“锦儿……朕想告诉你一件事……”

听到他低沉的声音,我心防放松,却忽然想问他那个我问了许多遍的问题:“皇上,为什么,你要那样对我?”可我终没有问,却是道:“皇上,你可曾听说了,您外出之时,宫内发生的事?”

他淡淡地道:“锦儿,别怕,不过小人作祟而已。”

我悄悄地放下心来,他毫无所觉,简直太好了!这一瞬间,我忆起了所有的谋划,目地,刚刚感觉略有些融化的心便瞬间冷硬下来,心中却有些兴奋,他终是一无所觉,简直太好了,我竟能骗过他?

他却是将我搂得更紧,使我更近地贴近了他,几乎将我嵌进他的身体之内,如融融烈火般几乎要将我烧化……我心里有些恐慌,他的兴致竟是那样的高?

此时,殿外却传来低声而恭谨的传话:“皇上,昌亲王来访,说有十万火急之事要禀报。”

我心中略松了一口气,还好有人打扰。

林必顺低哑的声音透过门隙传了进来,与屋内的暖意融融相较,他的话音如糙纸划过砂地,带来丝丝冷意。

“林必顺,你想死啊!”夏侯烨忽大声喝道,却是依旧将我搂得极紧,低声道,“别理他,这老奴才!”

林必顺却是提高了声音:“皇上,昌亲王有紧急要务禀告!”

我感觉他身体忽地僵硬,怒气勃发,手却紧紧地抓住了被子,仿佛要将它撕裂一般,过了良久才从齿隙间逼出声音:“林必顺……”

话声未落,林必顺这老东西却是接口道:“皇上要做古时昏君纣王,那老奴便不打扰皇上了,老奴这就去回了昌亲王,告诉他,外面天冷,皇上暖被高卧,请他明日再来?”

夏侯烨被气得浑身一抖,眼里寒光一闪,脸上神情却是有恼又怒,却是无话可说,我未曾想林必顺胆敢在夏侯烨前面如此放肆,全没了往日的尊敬,而夏侯烨却是有些无可奈何,不由心中暗暗称奇,在我的心底,夏侯烨除了让我害怕厌恶之外,我对他却是别无所感。

“锦儿,我这就去打发了他!”

他终于松开了我,站起身来,我松了一口气,忙道:“皇上,臣妾不想做皇上的妲已,皇上还是听听昌亲王说些什么吧?”

他的语气有些疲惫:“还有什么,不就是因为他们挑你的错儿?你的身份,难道朕还不清楚?”

我不由微有些好笑:“皇上当真如此相信臣妾?”

他却定定地望了我,锦红绣碧绿缠枝花卉的被子映在他的脸上,将他的脸映得有如春日盛开之花,他忽地也笑了,低声道:“能见到你的笑容,朕做一次纣王便又如何?”

我一怔,只感觉他的声音钻入我的耳内,沉香糯软,如丝般将我缠绕包裹,将我要溺毙于其中一般。

“锦儿,陪朕去。”

他眼角眉梢带着丝丝笑意,桔黄色的灯光将他的眉端染了些金色,我在他眼神中看见了一闪而逝的期待,心中一跳,却是低声道:“皇上如需要臣妾,臣妾自是去的,可臣妾怕人非议。”

他未做回答,却是仅披了一件外袍,止住了我的起身,走到衣架旁,拉过衣架上挂的织锦罗裙,重走到我的身前,低声笑道:“锦儿,可否容朕亲自帮你着衣?”

我心中又是一跳:“不,皇上,臣妾怎敢……”

他脸上尤有笑意,目光却是冷了,我一见不妙,忙垂头道:“有皇上代劳,自是臣妾的荣幸。”

我在心底提醒自己,这不过是他的另一种新鲜玩法而已,她们不都是吃他这一套吗,细心体贴起来,可以将你宠到天上,可他脸上融融笑意,让我有些恍惚,在垂头端详手里的罗衫之时,灯光照于他的脸上,我看清了他脸上浅浅被镀成金色的绒毛,此时的他,没有一丝儿平日的冷静阴沉,反仿是一个得了新鲜玩具的大孩子……为什么,他可以扮出如此的神情来?

直至他有些微凉的手指触及我的皮肤,我才倏地惊醒,忙道:“皇上,还是叫奴才们进来侍侯吧,您别着凉了……”

我瞧清了他半敞的衣衫露出小麦色结实的胸膛,反着灯光,尤如丝般光滑,前几日的伤口只留下了一小块纱布包着,我对他的身体,一向极为害怕,平日他略一走近,便感觉有泰山压顶,可今日见了,却不知为何,脸却有些发烧。

他眼里柔光一闪,语气却极高兴:“锦儿,不用担心,朕的身体好着呢……”

说着,他将手里的衣服贴在我的身上,束带在他的指端缠绕跳跃,双纹布料的柔软顺滑才让我倏地有些羞恼……他帮我穿的,居然是贴身的衣物……这种衣服,平日里我可连侍婢都不让碰的。

可他的神情却是极为认真仔细,眼里有火花暗升,却没有一丝秽色,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没有阻止,仿佛呆住了一般,只是坐于床上,一动不动。

他的指端有微微的硬茧,划过我的皮肤,让我感觉到了微微的刺痒,可手指却极为灵活,仿如干惯这些事的宫婢一般,灵巧地跳动,丝带系结之处,打的是双环凤结,未等我反映过来,他已取过了细棉绒里的中衣为我披上。

等那柔媚细软贴于我的身上,我有些茫然,竟有些贪恋他眼里流露出来的珍惜。

无论真假,虽只是一瞬间,但被人珍惜的感觉却是我永不能求到的,如这一瞬间可保留至永远,该有多好?

等我们出得门来,林必顺已跪在门外多时,门廊冷风将他的脸吹得有些发青,可表情却如山岩一般地冷硬坚定,仿佛膝盖已然嵌入了石板之中。

见我们出来,他重重地朝地砖上磕了一个头,大声道:“启禀皇上,昌亲王在御书房等侯您多时了。”

只觉身边冷风一扫,还未来得及看清楚,夏侯烨已经一脚飞起,朝他当胸踢了过去,只听得咚的一声,他的头一下子撞到了旁边的柱子上,他却是眨了眨眼睛,毫不在意地直起身来,双膝依旧跪在地上,却大声吆喝:“侍侯皇上,娘娘上轿。”

有人飞快地抬了步辇过来,摆在了我们的面前,夏侯烨恨恨地朝他道:“狗奴才,你瞧不得你家主子高兴是吧?”

就着廊间挂着的八角琉璃灯盏,我看清了夏侯烨眼发出幽幽亮光来,回头望我,打开大氅,将我揽进了氅内,几乎是将我半抱着,走上了步辇,直至步辇行了几步,林必顺这才从地上爬起,一路小跑跟在后头。

拥着步辇而行的有宫婢十数人,可我听不见她们行走的脚步声,只觉步辇无声无息地在宫墙柳院中行走,如民间的皮影戏,望在旁人眼里,不过几抹淡淡的水墨微影。

“冷吗?朕给你暖暖手。”他拿起我的手,放在嘴边呵了呵,芝兰渗着熏香的味道从他的唇边飘进我的鼻孔,我有些怔神,此时的他,在夜色微光之下,却是无比的温柔,望着我的眼神,如酿得最醇的蜜酒,被玉盏微光衬着,经人手一漾,便漾出一如琥珀般的旋涡……

他的手包裹住了我的手,我能感觉到他掌心的薄茧,磨擦着我的手背,却是干燥温暖,带着微微的刺痒,他身上的气息包裹着我,带着太阳的味道……我用手抚着腕间冰冷的翠玉镯子,让那股凉意沁入手心,才能从他的眼神之中挣扎了出来。

我想从他手里抽出他握着的手,却被他紧紧地拽着,动弹不得,他叹了一声:“锦儿,等朕见完了昌亲王,朕有事要告诉你。”

“皇上有什么话现在不能对臣妾说吗?”我低声道。

他又低低地叹了一声,却是松开了我的手,将身上的大氅披在我的肩头,大氅内衬柔软的皮毛搭上了我的脖颈,带着他的体温,他的手伸过来,揽住了我的腰,阻止了我的退缩:“锦儿,是朕不好。”

这是他第一次对我说这样的话,这一瞬间,我不太明白,他在想什么?

步辇终到了御书房,一道屏风将我和外间的人隔开了,我听到书房内隐约的人声,声音虽小,可言词却激烈无比。

“皇上,……西夷旧臣现频频往来,监察院侦骑探得不少他们聚会的风声……临桑城内发生了内乱……陈西桑,伍名章被人杀死于寓所……这表明,幕后有人在操纵一切……锦妃娘娘的身份可疑……”

“是啊,皇上,城西的城隍庙又现异象,夜半有光字半照残壁:檩花飞,蜀道难,遮断日色方见阳……这‘檩花’皇上,您想想……这明明是隐射皇上,皇上,您忘了一个多月前在草地之上现出的字了?如此对照看来,有人在千方百计地毁损皇上您的名声,依臣看来,此事必与锦妃脱不了关系,来人就是以锦妃做引子,想挑起大乱,皇上,锦妃的身份不得不查啊……”

接着,便是几位臣子跪下磕头之声,我只听得有头磕撞在地板之上咚咚作响。

夏侯烨的声音却是平和淡然:“你们深夜至此,便是为了此事?城内既发生如此多之事,大理寺理应联合监察院合办侦缉,可朕没有看到你们办案办出了什么成效,反倒纠缠于朕的后宫不放,是何道理?难道朕的家事,也要你们来多嘴多舌不成?”

外堂顿时一片寂静,仿佛风雨欲来之势透过了雕花的屏风逼近了内堂,夏侯烨淡淡几句,便让人感受到了令人滞息的压力。

衣带摩索玉环相击之声响起,昌亲王显然从他御赐的椅子上站了起身:“皇上,您是一国之君,您所说的虽是自己的家事,可何尝不关系到中朝的国事?

“你们半夜来此,就是为了此事?那朕告诉你们,锦妃是朕亲自从临桑城带出来的,她的身份,除了朕外,没有人能更清楚!”夏侯烨的声音带着一股冷清,如冬日忽然间被寒风吹来的冰粒,一粒粒地击于脸上,带着寒意。

有冷风从殿门口吹进,将廊柱处垂挂的浅黄色穗子拂了起来,衬着摇曳的灯影,竟有了几分肃杀。

有烛焰爆裂,发出极微的啪声,昌亲王这才咳了一声道:“臣已向皇上奏报,臣与几位娘娘已然向锦妃娘娘问过话了……”

听闻此言,夏侯烨轻哼了一声,语气有些慵懒:“皇叔近日想必很得闲,九门巡防看来难不倒皇叔,让皇叔可以有空在朕的内廷来去?”

听了此话,昌亲王语气中夹了些怒意,却是强忍了道:“皇上,臣并没有想着擅管不属于臣理之事,可当时臣已查得皇宫内院有人混入,更兼葛大人与娘娘有旧,臣便与几位娘娘请葛大人训话,可未曾想……”

有风从门缝之中吹入,和着夏侯烨不经意地哼了一声,竟使昌亲王无法再说下去,我没有想到,他是他的叔叔,获了他的准许可在殿前赐坐,可依旧不能抵挡他的略散发出来的气势。

昌亲王声音低了下来:“皇上,外边流言传得实在太多,臣只得……”

正值此时,林必顺急急地上前禀报:“皇上,葛大人求见……”

夏侯烨嘿嘿笑了两声:“才说到曹操,曹操便到了?你们配合得真是好……皇宫内院,没有朕的传召,想来就来?林必顺,你这个大内总管做得好!”

他低沉的声音在大殿内回响,甚至带着脉脉的笑意,可却让人感觉如春雨之中夹了冰粒子,直渗入心底,有风吹从窗棂之间吹进,揭起了檐下垂落的闪金纱,灯光照于纱上,如有寒冰上鳞鳞之光,殿内一片沉静,只听见他将手指抚于龙椅扶手之上的轻磕之声。

林必顺低声奏道:“皇上,曹大人申时便来到东华门前,求见皇上,被侍卫统领拦住,使他明日早朝之时再请见皇上,可他却在东华门前跪下,磕一个头,便唤一声,‘皇上,臣曹木林求见’,侍卫统领见闹得不象话,这才使内侍传话进来,现如今,曹大人还在东华门前跪着呢,怕是已磕了上千个头了。”

他的话语虽是低低的,可并没有刻意地避着其它人,一时间,殿内虽尚无话语发出,却传来索索的衣带磨擦之声,想是此事太过奇特,殿内几位大臣都忍不住身形动了起来。

夏侯烨淡淡地道:“既如此,便理应将他送大理寺招待着!”

只听得室内一片齐整的磕头之声,有人大声道:“皇上,曹大人虽是西夷降臣,可一向清正严明,他未犯律法,既想求见,必是十万火急之事,请皇上召其晋见。”

昌亲王却道:“西夷旧臣动向频繁,曹大人在一众降臣之中素有声望,皇上,切不可坏了大局啊。”

因和夏侯烨只隔了一道屏风,从屏风的镂空雕花缝隙中,我瞧得清楚,他的手握在扶手之上,指端血液尽失,变得透明发白,显然在极力忍耐着堂下诸人,我有些茫然,不明白他为何如此,理所当然的,在这样的证据之下,依他的性子,一定要详加追查才行,可他的样子,却是想大事化小,不了了之?

可既是搅起了涛天巨浪,又岂是轻易能平息得下来的?

“好,好,好……”他一连从牙缝之间说了三个好字,这才道笑道,“朕倒要看看,他求见朕,是为了什么!”

“谢皇上。”林必顺等他一说完,立刻朝外吩咐,“请葛大人进宫见驾。”

他真是迫不及待地想将我陷于泥潭之中了。

夏侯烨心情不好,因而在等待葛木林被传唤的过程中,没有人胆敢自找没趣,殿内顿时陷入令人滞息的寂静中,夏侯烨放松了身体在龙椅上坐着,手肘撑在扶手上,手掌托腮,另一支戴了白玉斑指的手却在另一边的扶手上轻磕,整个大殿只听得他的轻磕一声声,一声声仿佛重锤敲于众人心上。

葛木林跨进殿内之时,额头却是鲜血淋漓,眼内却满含了沉郁悲伤,虽穿着朝廷官员绣麒麟团纹的锦绣朝服,戴方耳官帽,也带来一股郁郁之气,加之他的脚走路之时微跛,给人的感觉仿佛已不堪重负。

夏侯烨并没有为难他,在他行完君臣之礼之后,反而和颜悦色地问道:“曹卿家,不知你一再要求见朕,所为何事?”

葛木林站于堂下,与君王对话,原是不能抬头直视的,可他却缓缓地抬起头来,望着夏侯烨,与他对望,夏侯烨虽年纪虽轻,但年少便皇袍加身,更兼领兵四处征伐,眼睛之中自然而然地带了杀戮之气,连他的叔父昌亲王都要暂避其锋芒,而我,更是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可葛木林居然微仰了头,直视着他,问道:“臣请问皇上,流着乌金可汗血统的六公主伊木丽.乌木齐.东宫锦,如今却在何处?”

夏侯烨倏地直起身来,在龙椅上端坐立起,眼神却是极凛冽地朝他一扫,没有任何言语出声,殿内便如刮起一阵冷风,朝臣们有控制不住情绪的,更是发出几声紧张低喘。

可葛木林对他的怒火却如若不见,依旧抬头道:“皇上,臣既来此,未得结果,便没想着要出去,臣再问皇上,六公主伊木丽.乌木齐.东宫锦,现在何处?”

夏侯烨呲地一声冷笑:“好一个西夷旧臣!”

昌亲王却是上前道:“葛大人,你寐了吗?怎么问皇上这样的话?”

葛木林语气变得极为悲愤,忽地在地上磕起头来,咚咚之声在殿内回响,三下之后,再抬头道:“皇上攻破临桑城时,是臣劝了西夷旧臣不作抵抗,投诚缴械,只因为皇上城破之时善待西夷百姓,军纪严明,让臣看到了希望,认为西夷归于中朝未免不是西夷之福,能使西夷免受战祸之苦,是臣与臣的族人之福,免受被四处驱赶的惨状,可臣万万没有想到……万万没有想到……”

他哽咽不能出声,却忽地抬头利喝:“夏侯烨,你不过是一个伪善之极的昏暴之君……”

无人能想到他呈述之时忽地直呼夏侯烨之名出口大骂,话未说完,就有侍卫上前拉扯堵嘴。

我心中忽地升起不祥的预感,虽知事态正向我与流沙月预计的方向发展,可我没想到,流沙月不知对葛木林用了什么手段,竟让葛木林想要抛却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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