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宋伊芳突然意识到,与苏子骞走到这一步,失去的不止是庇佑和依靠,还有曾经的向往和希望,也在这一刻统统被丢弃。
意识到这些,宋伊芳的心中一阵酸涩,正恍然出神时,苏子骞低沉的声音已然响起。
“换作别人,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会怕阳光,会想遮挡或者是掩盖,因为担心暴露自己的龌龊和猥琐,即便是走在路上也会害怕被人看穿!但你不同!”
说这话时,苏子骞的目光沉静如水,里面隐有波纹流动,语气更是不深不浅,不轻不重。
“你镇定沉稳,果于自信,不怕被人看穿,也不怕露出破绽,但事实上,无论你怎样故作镇定,不管你戴着怎样一副面具,都无法逃脱,因为你的眼睛根本掩饰不住你内心的邪恶。”
“够了!”
字句犀利的言语,戳人又戳心,也算实实在在的戳中了宋伊芳的雷区,将她内心的阴暗与邪恶全部公之于众,让她无法隐匿。
明明身上穿着最美的旗袍,脸上化着最美的妆容,可此时,宋伊芳却有种一丝不挂,内心的所有想法都被人看穿一般的感觉。
尤其是那种直抵心脏的寒意,像是淬入了每个细胞,每寸血液的寒意,更加令她惊惧。
宋伊芳呼吸一沉,眼前一幕已经超出了她的意料,并且失去掌控。
明明此刻,她应该站在台上,接受所有祝福和艳羡,可现在,一切都被打乱。
好似盛夏晴空忽遇骤雨,猝然而下,打的她措手不及。
不同的是,下雨只是淋湿衣服,而眼前情形,她将失去所有一切,再无翻身的可能。
最重要的是,对于她的叫停,苏子骞却像是没听到一般,再开口的声音不染一丝温度,带着一贯的清冷。
“你自以为是的无懈可击,总有一天会被目光刺穿,哪怕你表面看上去光鲜亮丽,但实际心灵早已变得千疮百孔,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宋伊芳,午夜梦回时,难道你不会被噩梦惊醒吗?”
“我说够了,不要再说了,苏子骞,你是听不懂吗?”
宋伊芳怒吼,眼底好似烧了团火,恨不能上前捂住他的嘴。
双手握紧的同时,愤怒,难堪,无地自容的感受,更将她的眼睛刺激的猩红。
“你将我说得一无是处,那这么多年,我在你心里到底算得上什么?是利用吗?是替代?还是空虚时的玩乐?既然我这么不堪,当初你为什么要选择和我在一起?现在我变成这副样子,你满意了吗?”
宋伊芳咬着唇,死死的盯着苏子骞,眼底一片阴鸷之色。
对此,苏子骞的脸上仍旧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沉静的目光,幽远深邃,看不到底,也摸不透他的情绪:“我早说过,好好珍惜眼前的难得时光!因为拿了本不属于你的东西,迟早都是要还的!”
明明语气平和,可这番漠然的话传出来,却如同一盆冷水,对着宋伊芳当头淋下,泼了她一个透心凉。
面对这样的苏子骞,宋伊芳喘着粗气,半晌说不出话来,喉咙像是被卡住了一般。
饶是八面玲珑的她,此时整个人也如坠冰窖,遍体生寒,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将她彻底包裹,大脑一片空白。
双腿也是一点力气都没有,身体微晃了晃。
就在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宋伊芳的身上时,并没有留意到一道身影正在不断靠近。
一袭黑色衣服又搭配了一顶黑色鸭舌帽,将此人完全笼罩在了黑暗之中。
原本他只是站在角落里,伺机而动。
而随着宋伊芳走下台的动作,他也跟着走近,此时见机会合适,三步并作两步的同时,藏在衣袖里的匕首露出锐利的冷芒,直朝着宋伊芳而去。
在她没反应过来时,匕首已经没入了她的身体。
继冰冷入骨的感觉过后,撕心裂肺的痛意随之传来,宋伊芳下意识低头看向匕首,眼看着鲜血顺势而流,很快在旗袍上开出一朵朵娇艳的血色花朵。
如果说事情发生的突然,最开始大家还没反应过来,但在看清了鲜血落在地面,留下浅浅的殷红时。
众人这才惊觉,眼前在上演着怎样惊悚的事情,继短暂的沉默后,惊尖声不绝于耳。
“啊——”
所有人像受惊的鸟兽四处逃散,危险面前,大家只顾着自保,根本顾不得宋伊芳的死活,将两人所处之地留出空敞的位置,而后满眼戒备的盯着作案之人。
只不过,苏子骞却站在原地纹丝未动,微眯的眼睛,在两人之间盘旋之后,最终落在了男人的身上。
虽然男人全身上下包裹的严实,但苏子骞还是觉得隐隐透出了几分熟悉。
就在这时,眼看着宋伊芳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倒下,男人单手揽住她的腰,盘腿坐在地上的同时,将人抱在了怀里,轻声开口:“还记得我的声音吗?”
熟悉的声音令宋伊芳猛地抬起头来,便一眼撞入神色肃杀的眼底。
即便口罩遮住了大部分的面容,但只是通过那双眼睛,宋伊芳还是看出了此人的身份。
是凌进,不会有错!
这一刻,宋伊芳只觉得脑中嗡地一声,似是有什么炸起,瞳孔紧缩了缩,才慢慢聚焦。
过了好半晌,终于灵魂归位,只是因为剧痛,力气被卸了大半,开口的声音很轻:“你…”
“没想到我还活着对不对?”
凌进的眸色深刻又寡淡,像极了浓稠的夜色,无星无月,却又暗藏汹涌。
说起来,在一起这么久,宋伊芳还是第一次看到凌进这副模样。
尤其是直视她的骇人眼神,包括握在匕首上的力道和神情,带着无法忽视的狠劲儿。
即便嘴角含笑,都令宋伊芳觉得浑身窜着凉气:“其实我也没想到,相好多年,最后你会用这样的方式对付我!”
“很疼,对不对?”
将人抱在怀里,凌进撩着眼皮看她,神情邪肆,可在四目相对时,眉眼间迸射出的冷硬之气,依旧透出无边的寒意。
阴森的声音随之传来:“相比这痛意,当初我被食人鱼咬得只剩下半条命的时候,这都不算什么!不过幸好,老天有眼,留我一命,不然我怎么还有机会来见你!”
“凌…进…”
“嘘!”
听到虚弱的声音传来,凌进朝她摇了摇头:“乖一点,不要说话,就像以前每次你靠在我怀里一样,回忆一下,这二十几年来,我们一起度过的那些幸福时光…”
凌进的声音很轻,听上去没什么力道。
可握在匕首上的手,却倏然用力,将刺入腹部的匕首拔出来的一刹那,又很快刺中了另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