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楹是和长辈们都说了,除了沈宴,其他人都没意见。
毕竟这并不是什么无理要求,更何况过了年白楹十七,怀阳郡主在她这个年纪都有草草了。等事情解决,隐患全除,也该成亲了。
淮南王妃甚至都已经在给白楹准备嫁妆。
公中按例出一份,另外她的嫁妆是要全部留给白楹的,她失去女儿这么多年,想要最好的都给她。
慈母心肠无可指摘。
但毕竟寻常人思维都是长辈东西迟早要留给晚辈,沈宴或许没意见,就怕姚依依心存疙瘩。
姚依依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但谁都知道淮南王妃当年的嫁妆,丰厚无比远胜公主,那可是出嫁的秦氏女中的独一份!
淮南王妃的嫁妆价值无可估量,她的担忧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若是换了旁人,以她的傲气也不屑于跟对方解释,那可是她的东西,就连淮南王都不敢多说半句,儿媳妇又能怎么样?就算不爽,也得憋着!
但偏偏儿媳妇是姚依依,她和白楹关系要好,若是她心中不满埋下隐患,于两人交情有碍,只怕白楹要伤心。
说到底,淮南王妃还是为了女儿考虑。
找了个合适机会,淮南王妃状似不经意地和沈宴小两口提了一嘴。
“阿盈日后成亲,公中.出一份,不用太多。另外我的嫁妆都给她,你们看看,还有没有少什么?”
姚依依接过淮南王妃陈列出的嫁妆单子,细细看了起来。
沈宴不想听到白楹嫁人这种话,但不管怎么样白楹始终是要出嫁的,他也不愿让妹妹一辈子做尼姑不幸福。
静了半晌,他道:“家里所有东西都有妹妹一份,该给的都得给。”算是回应淮南王妃的第一句话。
至于淮南王妃的嫁妆,“娘亲自己的东西,自己做主就是了。”
又低头询问姚依依:“还少什么吗?”
姚依依看的认真,没应答。
沈宴不太放心,想了一下家中开支,总共才几个正经主子,一月也用不了多少银子。
“不若把公中一分为二,妹妹拿一半......”
“不行。”姚依依皱眉道。
淮南王妃面上含笑,心里却咯噔一声,虽说沈宴的想法确实不太合适,但姚依依这态度,她是不是不满了?
姚依依看沈宴一眼,“公中是公中,哪能随便划分?我知道你担心阿楹,怕她日子不好过就想多给她一些家产好让她有底气。”
沈宴抿了抿唇,静静听她说话。
姚依依笑着对淮南王妃道:“母亲,您的嫁妆您安排,我们也无二话。至于公中,就出该有的那一份,其他也别动了,咱们自己抱住家底基业,比什么都强,这样就算届时阿楹真受了委屈,咱们也能给她撑腰不是?”
有理有据,无从反驳。
淮南王妃暗暗点头,笑道:“是这个理儿,还是依依想的周到。”
没不满就好。
姚依依又道:“不过阿楹成亲,我和沈宴自然是要出一份的。”
淮南王妃笑道:“够了够了,哪能还要你们的?”
姚依依笑道:“我和沈宴私己多着呢,母亲还怕我们穷了?再穷我们也是吃王府的用王府的,又有什么要紧?”
淮南王妃:“......”
不是她就来试探试探姚依依会不会生气不满,没想从她哪儿掏钱给白楹啊!
“真不用......”淮南王妃无力道。
沈宴这次和姚依依统一战线,“这是我和依依的心意,这些年我也有攒下一点家底,都是自家人,我和妹妹之间,用不着见外。”
......不这不是见外不见外的问题,你再疼你妹妹,也是有家室的人,你的家底不算姚依依的?怎么处置不得和她商量商量?
就算淮南王妃再疼女儿,也没想过动儿子儿媳的东西去养白楹啊。
更何况这种做法,只会让姚依依对这个小姑子心有芥蒂。
很不好。
淮南王妃摆摆手,“不跟你们客气,阿盈也不缺这点东西,该有的我都会给她备上。就这么说定了。”
姚依依手里的嫁妆单子被抽走,她急了,“母亲,母亲你等等!我怎么感觉这单子上好像还少点什么?”
淮南王妃:“......”
姚依依见她停下脚步,还以为自己说对了,念念叨叨:“我库房里还有几件玉器,那面刺绣屏风也加进去吧,还有还有那些缎子,拿给阿楹做衣裳正合适。”
她左想右想,觉得库房每样东西都适合白楹,蠢蠢欲动的心啊,控制不下来。
她好像有点明白沈宴想要把家底搬空的心情了。
姚依依一脸惆怅,没注意到淮南王妃嘴角抽了抽,不想再搭理她的表情,“一转眼阿楹都要快嫁人了,好快啊。”
这句话让屋里几个人都沉默了。
是好快。
姚依依还在无意识往大家伤口撒盐,忧伤道:“好舍不得,自家的白菜就这么被猪拱了。”
沈宴:“......”
淮南王妃:“......”
不愧是一家人,大家想法都一样。
淮南王妃:“你的东西自己留着。”说完急匆匆走了,不想再听姚依依说话。
扎心。
姚依依还在那嘀咕,“不然让秦王入赘吧,也不算入赘,让他来王府住,一家人团团圆圆这不是挺好的吗?”
反正傅南岐又没亲人。
沈宴默不作声抱起在床榻上打滚的星星,他睁着一双和白楹相似的眼镜,懵懂天真,咧着嘴笑时口水就挂下来。
咿呀咿呀叫了两声,他抓住沈宴的衣服,四处张望,好像在找什么。
姚依依拿了库房钥匙,准备去看看还有什么是白楹需要的。
“对了,你明日没事吧,阿楹要回来。”
沈宴沉默片刻,“有公务。”
姚依依同情地看着他,“你好惨。”
沈宴:“......”他也觉得自己有点惨。
姚依依走出房间,转角处嗤笑一声,“母亲还怕我对阿楹有意见,哎,杞人忧天。”
且不说她的如意郎君都是白楹给牵线的,单单她和阿楹这么多年的交情,那是俗物能比的吗?
她的婢女笑说:“世子妃和楹姑娘感情深厚,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姚依依得意地笑,“那是。”
阿楹对她好,她自然也对阿楹好。
她们的感情,坚不可摧!
“还有件事忘记和阿楹说了。”姚依依顿住脚步,皱起眉头,“她已经和曲潆悦见过了,想必也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看出曲潆悦的不对劲。”
婢女道:“楹姑娘聪慧,一定能发现的。”
姚依依摇头道:“你不了解阿楹,她看着朋友很少,也不爱四处交友,但其实心肠很软,只要是她认定的朋友,她就会护到底......其实我一直很纳闷,她到底是怎么和曲潆悦有交情的,两人的关系怎么就突然这么好了?”
而在此之前,也没听说曲潆悦有什么手帕交闺中好友啊。
婢女道:“您这么一说,是有些可疑。不如奴婢去查查?”
姚依依看她一眼,“被阿楹或是潆悦知道,还以为我有什么呢。算了,好就好吧,反正再好也越不过我去。”
毕竟她可是白楹亲嫂嫂!
婢女应了一声是,又担忧道:“只是曲小姐如今成了祁王妃,楹姑娘又是跟秦王......她们还能做朋友吗?”
众所周知,秦王和祁王不合,势如水火。
婢女跟了姚依依多年,可以说是她的心腹也不为过,有些时候她说这些话姚依依是不会怪罪的。
“您想啊,若是祁王让祁王妃利用楹姑娘,做些什么事,她听是不听?”
一个是夫君,一个是朋友。
很简单的一道选择题。
姚依依的神情逐渐凝重,不会吧,曲潆悦看着不像是会见色忘友的人啊。
“人心难测啊。”婢女说。
姚依依走走停停,心情跌宕起伏:“那我要是跟阿楹说让她提防着点潆悦,我,我不就是挑拨离间吗?”
“不行不行。”她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不能这样。”
婢女无奈,“也不是说提防,咱们小心些又没错。”
是没错,但看白楹那护着曲潆悦的态度,很明显是非常信任的。
姚依依心里犯嘀咕,还没见阿楹这么护着一个人,那感觉就像是,就像是......
她也形容不来,总归就是很怪。
好像曲潆悦是个瓷娃娃一样。
人家爹爹是手握兵权的曲大将军,谁还能欺负得了她......姚依依忽然想起那天曲潆悦倒在地上双目无神的样子,仿佛感觉不到脸上疼痛,被抽离了魂,一个人喃喃自语着,魔怔了一般。
曲娉婷。
这个名字浮现脑海,这位可以说是老熟人了。
当初在太学她还老是对白楹冷嘲热讽,说刻薄话呢。
后面也是她和傅云岚一起,把白楹推到了将军府的池子里,想让她吃苦头。
这样的人,生性不安分。
难道曲潆悦在这个庶女身上吃了很多亏?
而阿楹,又恰好帮过她?
不得不说,姚依依猜的已经八九不离十,无比接近事实了。
她琢磨着琢磨着就走到库房,想到白楹嫁妆一事,把脑海里乱七八糟的念头清除,就专心致志挑东西。
婢女笑道:“这个送子观音极好,您不如把这个也加进去。”
姚依依看了一眼,没说话,心想阿楹都不想生孩子,送什么观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