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霍澜揣着胖儿子,把妹妹带走,沈宴心情非常不好。
他磨了磨牙,霍澜的名字从牙缝里蹦出来:“霍子真,不要脸的玩意儿。”
那是他的妹妹,他一母同胞的嫡亲妹妹!
跟他霍子真有什么关系?!
这边白楹跟着霍澜出了淮南王府后,拒绝了他要送她回国师塔的要求,“今日和曲家小姐有约。”
霍澜道:“那正好顺路,送你去将军府。”
白楹摸了摸鼻子,“我还饿着肚子呢,想吃四季楼的小馄饨。”
霍澜:“你就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
感受到亲爹的怨气,草草意图逃离,才伸出爪子要白楹抱,霍澜就威胁道:“臭小子,不安分点回家要你好看!”
昨晚上怀阳郡主因为牵挂儿子和白楹,都没怎么睡好,连带着迁怒上了霍澜——
还不是他这么果断把儿子扔给白楹!
也不怕儿子闹腾给白楹添麻烦!
有这么没心没肺的爹吗?!
霍澜是被怀阳郡主用枕头砸出来的,能把媳妇儿气成这样,换而言之霍三公子也是个人物了。
娘不在,小姑姑不顶用,草草小人精非常识时务地把脑袋搭在霍澜肩膀上,乖乖地喊了声“爹爹”,就不说话了。
霍澜把白楹送去了四季楼,给她付了银子留了一辆马车,就先带儿子回霍家,省得他娘茶不思饭不想,觉都睡不好。
四季楼主事的大概是得了傅南歧的吩咐,看见白楹来了,便殷勤地奉上新鲜瓜果点心,以及新推出的菜品。
要不是怕霍澜发现不对劲,他连那银子就不准备收下。
都是自家人,还见什么外呢?
白楹美滋滋享受了一番“老板娘”的待遇,临走前还打包了好几份香甜可口的点心带去将军府给曲潆悦品尝。
将军府的人已经对白楹很熟悉了,从一开始的好奇敬慕到后面发现白楹并不像国师大人那样只管远观不可亵渎,便也会大着胆子跟白楹开玩笑。
见白楹手里头拎着几盒糕点,一个正在扫地的婢女笑道:“我们小姐说了,白姑娘只当将军府是自己家,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您老是这般客气,小姐都要不好意思了呢。”
“好吃的就应该分享嘛。”白楹笑眯眯回了一句,就见说话的婢女忽然变了脸色,她偏头望去,一个身穿浅绿色罗裙的女子站在那,料子是前几年的,颜色也不鲜艳,女子面容蜡黄憔悴,看上去营养不良,长发如稻草一般,也没什么钗环玉簪装扮。
她冷冷地看着白楹,眼中有嫉恨,更多的是怨毒。
因为她额头那有块磕伤的疤痕,白楹一时半会都想不起她是谁。
婢女朝女子弯了弯腰,跟白楹轻声介绍道:“这是住在偏院的庶小姐。”
庶小姐……曲娉婷?
白楹这才有几分印象,她脸上挂着淡笑,看了曲娉婷一眼,很难将她和几年前针对她的少女重叠在一起。
当初的曲娉婷,仗着生母花氏管家极其威风,风头压过嫡出小姐不是一点半点,甚至还和嫡公主搭上了话,因为有共同讨厌的人,嫡公主还极其赏脸带着怀阳郡主姚依依等高门贵女来将军府参加宴会,两人联合起来把白楹推到了池子里……
白楹记得曲娉婷好像喜欢祁郡王,但是为人不太好,竟然能做出雇人去玷污曲潆悦的事情,好让她身败名裂,一辈子都活在阴影中。
看她如今样子,想必日子并不好过。
婢女带着白楹往曲潆悦的院子走去,她小声说:“先前花氏母女被小姐关在院子里稍作惩罚,也就前段时日,大小姐走路不当心嗑在了石头上,流了好多血……小姐才大发慈悲放她出来。”
婢女是家生子,再是了解不过曲娉婷母女的性子,也曾深受其害,她可不希望白楹被曲娉婷如今的惨样迷惑。
她这可都是自作孽!活该!
小姐从前与世无争,只要曲娉婷母女不招惹她头上,就一直容忍着只当是两只恶心苍蝇,谁知道她们非但不悔改,还变本加厉好像做了什么伤害小姐的事情,这才导致小姐一改往日风格,狠下心处置她们。
要他们这群下人说啊,哪怕小姐将花氏母女送到庄子上或是发卖了,都无可厚非!
被将军厌恶的妾室和庶女,不安分守己好好做人,发卖了也是该!要知道这年头嫡庶尊卑有别,除了那些宠妾灭妻拎不清的家里,妾室和庶出,也就比他们这些下人地位高一点儿罢了!
可惜小姐太过心软,就和先夫人一样。
婢女好几次听厨房的老妈子私底下说先夫人脑子拎不清,哪怕害怕自己走了之后女儿担上早年丧母的名声,也没必要留下那个心怀鬼胎的妾室和从小根儿不正的曲娉婷啊!
她大可让曲将军再娶一门继室,只要为人好,其他哪儿还用管这么多呢?
便是心肠再恶毒,也不会对先夫人留下的女儿做出什么!
哪像花倩这个女人,从爬床的那一刻,就抱着害死先夫人意图取而代之的念头。
“白姑娘,我们家小姐就是太善良了,才会一而再再而三被大小姐欺负。”
白楹含笑点头,不疾不徐踏上台阶,叩了叩门:“潆悦?”
屋里头响起瓶罐摔落的声音,一阵手忙脚乱后,曲潆悦轻灵的嗓音传出来:“阿楹,你等等,我马上就好。”
白楹笑着应了一声:“好。”
曲潆悦没让白楹久等,她很快开门牵了白楹的手走进去,给白楹带路的婢女犹豫了一下,跟着进去。
曲潆悦眸光一闪,把白楹按在梳妆台前,“阿楹,你帮我看看这些脂粉好不好?我还有东西要拿给你瞧。”
说着冲白楹扬唇一笑,眸中灵气流转,是难得的轻快。
曲潆悦转身进了里屋,开了衣橱门,低着头翻了翻衣裳,跟着她进去的婢女老老实实把曲娉婷用那种不善的目光盯白楹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曲潆悦。
“她最好别再做出什么。”曲潆悦眼中的冷意让婢女狠狠打了个寒颤,只听见她嗓音悦耳动听,“虽然爹爹不在乎她这个女儿,但不管怎么说都是爹爹的血脉,她若是把主意打在阿楹身上。”
声音逐渐低柔,“我绝对,绝对不会放过她。”
饶她和花氏一命,已经是她最大的仁慈。
若是她们愿意安分守已,她可以让她们苟延残喘度过余生,若是不愿意……
曲潆悦弯唇,对身边恭恭敬敬的婢女道:“你做的很好,去账房多领一个月月钱吧。”
婢女欣喜道:“多谢小姐。”
曲潆悦拿了个精致小巧不过半个鸡蛋大小的盒子出来。
“阿楹,这是我近些日子琢磨出来的口脂,颜色极美,你瞧瞧。”
白楹打开用中指沾了点对着镜子抹在唇上,她抹的不深,只薄薄上了一层颜色,原本就好看的唇色经过妆点,越发小巧娇艳,连带着五官都精致艳丽起来。
白楹歪头,“好看吗?”
曲潆悦抚掌赞道:“卿真乃绝世佳人。”
白楹忍不住哈哈大笑,这赞扬也太夸张了。
曲潆悦的手搭在白楹肩膀上,神情渐渐落寞,声音低落道:“阿楹,爹爹在给我挑选人家了,可我……”
她眼眶微红,想起那日巷子情形,绝望如潮水将她淹没,“我不想嫁人,不想和任何一个男子有肢体上的接触!好恶心!”
白楹回头站起来抱了抱她,比起白楹,曲潆悦的个头要稍显娇小。
“已经过去了,你若是放不下,就去拿罪魁祸首出气,不要自己憋在心里,你才是无辜的那一个。”
少女的声音如汩汩流水,舒缓淌入心间。曲潆悦笑了笑,眼中阴霾渐散,她看着白楹,后者在安慰人上比较笨拙,但真心一片。
曲潆悦调皮道:“忽然想起那日把阿楹认作男子,这里头不仅有脂粉修容的功劳,还有……”她看了眼白楹的胸脯,比起她,可以算得上平平坦坦了。
白楹:“告辞。”
曲潆悦扑哧一声笑着拉住她的手,“阿楹我错了,我错了。”
白楹低头郁闷,她这也不算小吧?就是,就是没有其他姑娘曲线明显嘛……
曲潆悦跟着白楹学了一段时间的武功,不说多厉害,招式也没怎么熟练,但身子骨比起从前好了不少。
至少不像以前文文弱弱,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她心想婚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定下来,但愿迟一些,再迟一些……
“阿楹,这招你再教我几遍吧。”
白楹应好,握着木剑的手腕轻转,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姿势行云流水,优美无比。
曲潆悦情不自禁合掌,“好!”
白楹被夸的脸红,很是不好意思:“我这都是花架子,气势不足。”
“已经很好了。”
两人学武累了,便坐在屋里头吃枇杷,一天时间消磨很快过去,临近傍晚,曲潆悦亲自把白楹送出去。
“阿楹,你记得常来啊。”
“有空就来!”
白楹回头叮嘱道:“糕点别忘了趁新鲜吃,都是新出来的,挺不错。”
曲潆悦点头:“好。”
看着人上了马车,曲潆悦脸上的笑容变淡,转身进府,爹爹还没回来,也不知道……他是否会答应昭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