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撞开,少年急急忙忙冲进来,到嘴边的话在看见宋宜林粟两个女人站在白楹身边时,又被他艰难咽了下去。
白楹除了脸色苍白一点儿,其他哪里有毛病?
宋宜微微一笑,“三弟这么急匆匆的,从哪儿来啊?”
先发制人!
卧槽无情!
白楹咽了咽口水,目光落在霍澜空空双手上,她茫然问道:“三哥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没有给阿楹买紫芋酥吗?”
紫芋酥?
什么紫芋酥?
这句话在脑海里过了一遍,霍澜瞬间反应过来,他干咳一声,很不爽地说:“还不是半路想到身上没带银子,折回来就听说你身子不舒服,还以为多严重呢!你就是个祖宗!”
半真半假的话,更容易让人相信。
白楹委屈地抿了抿唇,小手揪着衣服很不安,“阿楹没事,还好三哥哥回来了,如果不是大嫂嫂和二嫂嫂说,阿楹都不知道三哥哥不识路,阿楹下次不会让三哥哥买东西了,对不起……”
宋宜:“……”
林粟:“……”
对上霍澜懵逼的眼神,两个女人同时别开目光,神情不太自然。
霍澜心高气傲是有道理的,他可不是傅云岚那种只会倚仗身份嚣张跋扈的人。
他脑子飞快运转,明白了白楹话里的意思。
——大嫂嫂和大嫂嫂诈我,多亏我聪明,没露馅。
霍澜顺势道:“大嫂二嫂记错了吧,会迷路的不是我,是二哥。”
林粟尴尬极了,“是,是我记错了。”
白楹偷偷一笑,对上霍澜的目光,她连忙捂紧小布袋,不能怪她啊!
他自己要跑回来的!
她还给他圆谎了打掩护了呢,这银子是她该赚的,到她袋子里,就绝没有拿回去的道理。
白楹不是个贪图钱财的人,但是……谁会嫌钱多啊?
况且,银子总有用到的时候。
她不能白要傅南歧那株碧血草,她得凑够银子还给他的。
霍澜因为跑的急,额头上都冒出了细汗,此刻见白楹没什么事,心下松了一口气。
没事就好,不然这个月的银子又得被扣了。
见宋宜没说什么话,霍澜的心思又活络起来。
他装模作样道:“大嫂,楹妹妹想吃紫芋酥,但今日我没带银子……”
意思很明显。
给银子。
他要去给白楹买紫芋酥。
白楹:“……”等下都快吃午饭了,他还要溜出去。
如果说太学里的学子越来越像她表弟的同学,那么霍澜简直就是和她那个仗着自己聪明不爱学习的表弟一个样了。
宋宜还拿捏不准霍澜的话是真是假,她思忖一番,笑道:“城北太远了,还是让下人跑一趟吧。”
“这怎么行?!”
宋宜微微眯起眼,看上去依旧温柔娴静,“怎么了?”
要遭!
白楹和霍澜心里同时一咯噔。
白楹:这个傻叉该杀!!!
霍澜心知大嫂已经起了疑心,他立马道:“我这头一回做哥哥,总得为妹妹做点事情……”
自己都编不下去了,他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看的白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破演技。
也不跟她学学。
霍澜扭捏道:“不就是买个紫芋酥吗,没什么大不了的。回头娘知道了,兴许还挺高兴的。”
林粟忽然叹了口气,“三弟啊。”
“?”
林粟怜悯地看了他一眼,“你难道不知道,你越是心虚,解释的话就越是多吗?”
霍澜:“!!!”怎么回事他为什么自己没发现?
白楹:“……”霍澜简直就是个猪头她要宰了他!!!
拖后腿的留着也没用!
霍澜还想要做补救措施,宋宜已经不太想听了。
她只当霍澜以这个借口想溜出去玩,压根没往两个人合起伙来骗她们。
所以平时印象有多重要。
宋宜意味深长道:“三弟,再过几日,你的先生便要回来了,还是安分守己一些吧。”
霍澜:“……”
白楹正襟危坐,夹在两个人中间,倍感压力。
衣服上的针线密集的花纹都要被她扣出洞来了,霍澜暗暗唾弃她这银子赚的轻巧,也不帮他说句话。
但凡她坚持指定要他去“买紫芋酥”,宋宜她们肯定不会不同意的。
一点用都没有。霍澜在心里嘀咕,整个人因为计划落空而没精打采。
白楹简直唾弃死他了。
猪队友。
拉低她的水平。
打死算了。
等到午膳时分,宋宜带着他们去四季楼吃饭。
四季楼是长安城里当之无愧第一楼。
名气,声望,服务态度,以及菜品这些都是业界顶尖。
也难怪不论是富商巨贾,还是世家皇族,都喜欢来这里。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这也是展示自己的实力。
谁不喜欢高人一等呢?
尤其是一直身处高位的人,更加不吝啬这点银子,来彰显自己的财力地位。
宋宜她们虽然不常出来,但霍澜在这里有固定的房间,他和霍夫人口中的“游手好闲之徒”常来这里。
点了些东西,宋宜拉了白楹的手,牵着她走上楼梯。
上楼梯的时候,白楹一直小心注意脚下,就怕自己踩空连累到宋宜。
楼梯是实心的木材,踩上去不会像木板那种发出很大的咚咚声。
也因此有点不对劲,就能察觉出来。
“什么东西?”感觉脚底下有点异样,白楹皱起眉头,轻轻拉了拉宋宜的手。
后者停下脚步,她一停,身后的林粟,霍澜还有跟着的伺候的人也齐齐停了下来。
白楹挪开脚,看看踩到了什么东西。
四季楼的环境一直很好,干净地几乎一尘不染。
所以白楹很纳闷她踩到了什么。
定睛一看,哦豁!
白楹快速捡了起来也不嫌弃上面有自己的脚印,她牢牢捏在手里,小声和宋宜说:“大嫂嫂,是一千两银票!”
她眼睛亮亮的,落在宋宜眼中,格外可爱。
她又悄悄问:“我们要不要在这里等一下失主?”
毕竟这可不是一文两文,丢钱的人发现自己钱没了肯定很着急。
虽然白楹很舍不得,但拾金不昧是每个小孩子都必须知道的。
这个时代没有敬茶叔叔,所以白楹才会想到要不要在这等一等,看看失主会不会来寻。
白楹这样想,都快被自己感动了。
宋宜却笑着拉着她的手,将她带上楼。
她们一行人堵在楼梯上,妨碍了其他人走,看着也不像话。
等到了房间,宋宜温声道:“这一千两既然是楹妹妹发现的,那你就自己收下吧。”
白楹连忙摇头,“不行不行不行的!”
林粟刚才在后头听见了她们说话,也跟着帮腔:“楹妹妹拿着吧。”
不求求你们不要动摇我拾金不昧的心!!!
白楹艰难摇头,“这是别人的钱,丢了肯定会很着急的。”
手心里的银票变得烫人起来,真如烫手山芋。
尽管她很想吃这个山芋。
但被道德底线抗住了这股念头。
霍澜笑了,他说:“你是不是傻?”
宋宜清咳一声,神态和霍夫人如出一辙。
林粟笑眯眯说:“楹妹妹,能出入四季楼的人,非富即贵,他们是不会看重这点银子的。换句话说,就算丢了,很着急,他们也不会找的。”
一千两对于出入四季楼的人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退一万步,哪怕是家道中落的富贾商人来这里谈生意谈合作,丢了这笔银子也不会找。
这事关面子,面子岂是一千两能买来的?
这世上,多的是挥金如土的人,更多的是,把面子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的人。
所以,这一千两,绝对不会有人来寻。
不塞入自己腰包,难不成还要放回去让四季楼里的小二捡了去?
没那么傻的吧?
咱们一不偷二不抢,但银子都掉在你面前了,与其让别人捡,还不如自己捡了。
做什么要和银子过不去呢?
林粟的潜藏意思白楹听懂了。
她默默把手心里的银票摊开,抹开褶皱,默默放进小布袋里。
林粟柔了柔她的小脑袋,“这才对呀,楹妹妹若是用着不安心,回头咱们把这银票捐给义善堂,做了好事也算是为失主积德,你看这样好不好?”
白楹:可!
霍澜嘀咕道:“这是什么狗屎运?”
他这么常来四季楼,怎么不见捡到银票?
别说这么大数额的银票了,就连一小块碎银子,也没在地上看见过。
这种捡钱的好运气,什么时候能轮到他?
白楹也觉得自己运气挺好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早上去见了傅南歧的缘故。
……这傻孩子到现在还以为自己所有好运全来自于大魔王。
阿西吧。
实名惨。
点的吃的东西上来了。
霍澜坐在一边一口气吃完了两碗小馄饨,白楹也吃了一碗,四季楼里的小馄饨真的很有特色。
她每次来都必吃。
宋宜和林粟到底是世家少夫人,吃东西细嚼慢咽,动作也很优美。
这让白楹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开始松懈了。
好习惯要一直保持!
霍澜可不管那么多,吃完两碗小馄饨他还没饱,他又吃了小半碗饭,最后留了点肚子吃糕点。
在自家人面前不用掩饰。
毕竟自家人都知道自己的德行。
这样想着,霍澜把手伸到了白楹面前的如意糕。
“???”白楹抿唇,申请剁掉这只嚣张的爪子可以嘛?
“叩叩叩!”敲门声有点响。
紧接着一个青年的声音响起:“可以进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