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楹随身带着火折子和龟甲,因为这些东西,小布袋都装不下其他零嘴点心。
白楹已经掌握了占卜之术的曹作,次数多了也就熟能生巧。
而这个东西最大的弊端,就是每一次占卜,就要用火烤。
不然又怎么能叫“龟甲灼卜”呢?
午休,白楹偷偷躲在房里,拿出炭盆。
夏季虽然刚过去,但也没有凉到要用炭盆的程度。
好在旁人都知道白楹身子骨单薄,因此她提出要炭盆的时候,管教嬷嬷还怜惜地看了她好几眼,便给她送到了休息的房里。
白楹不管别人怎么想,她只要达到目的就好了。
稿纸烧掉,有烧灼味飘出去。
白楹已经把门窗关得紧紧的,可还是引来了人。
“叩叩叩。”
“阿楹,你在吗?”是姚依依的声音。
白楹呼出一口气,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是鞋?
这种事情也不可能一直瞒下去。
时间还没到,白楹应了一声:“我在。”
她往炭盆里添了两块炭,柔皱的废纸盖在龟甲上。
火舌很快吞噬废纸,将之变成灰烬。
姚依依在外头征求白楹的意见:“阿楹,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
姚依依这才推门而入。
她定睛一看,被白楹的举动惊到。
“阿楹……你这是在做什么?”
烤火不像是烤火,烧废稿也不像是烧废稿。
看着面前的白烟,姚依依捂住鼻子,她就说嘛哪来的烟味,一开始姚依依还以为哪里着火了,怀阳郡主她们都睡了,她喊她们都不肯醒来。
只好自己出来看看。
闻着烟味儿,她便走到了白楹的休息间。
姚依依见白楹一脸镇定自若,好奇地问道:“阿楹,你在烧乌龟壳吗?”
白楹点点头,占卜时应当聚精会神,但她破例也不是一次两次,所以白楹还开口道:“这是国师大人让阿楹学的占卜之术。”
“真的吗?”姚依依越发好奇,眼中放着光。
任何事情,只要带上国师大人四个字,就好像笼罩上一层神圣的光辉。
哪怕现在白楹在偷偷摸摸烤番薯,姚依依看见,白楹说是国师大人让她烤的,姚依依就会高看这番薯一眼。
国师大人的人格魅力,哪怕是皇帝也比不了。
姚依依蹲在地上,聚精会神地看着龟甲“阿楹,这个什么时候拿出来?”
“现在。”白楹用铁夹子夹了出来,先开窗通风散烟味,再把桌子上的茶水倒在龟甲上清洗。
见姚依依一脸好奇求知,白楹微微一笑,白嫩小手指了指“-”上面的一条细小裂纹。
“我占卜了下午先生会不会来授课。”
姚依依:“下午先生有课,肯定会来的呀。这有什么好占卜的?”
白楹继续道:“可我站不出来的结果,是先生下午不会过来。”
姚依依:“怎么可能?”
先生可从来不会缺席授课。
哪怕身子不舒服,也会坚持授完课,所以他是整个太学最严苛,最让人敬重的先生。
当之无愧的大儒。
白楹说:“依依若是不信,我们下午就可以见分晓。”
“阿楹,你怎么看出来的?”姚依依戳了戳坚硬的龟甲,“这块东西是不是就是乌龟壳啊?”
白楹:“用方法看出来的。算是吧。”
她没有解释那两个加减符号,她要先把东西收拾掉。
午休时间过去,姚依依和白楹一并出来,怀阳郡主还在找姚依依呢,她们是在一个房间休息的。
结果一觉睡醒,姚依依的人却不见了。
怀阳郡主看见姚依依和白楹手拉手从白楹的房里出来,带着点恼道:“依依,你去阿楹那怎么也不说一声?我还到处找你呢。”
姚依依直呼冤枉:“明明是堂姐睡的沉,没有听见我说话。”
怀阳郡主:“……”
她问道:“你怎么去阿楹房里了?”
白楹跟姚依依说过,结果没出来前,暂且先不要和其他人说。
姚依依一口应下,如今怀阳郡主问起,她便道:“睡不着,便找阿楹说说话。”
这倒是姚依依会做的事情。
怀阳郡主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下次不许这样,阿楹难道不要休息的吗?”
姚依依笑道:“阿楹若是休息,我退出来便是。”
白楹道:“没什么要紧的,午时我很少休息的。”
三个人边说话边往往学堂走去。
人差不多到齐。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接下来是大儒的课,所以大家都很安静。
即使是傅云岚,也没有说话,她只趴在书本后面,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姚依依刚开始还在想,阿楹的占卜之术肯定没学好。
但随着授课的时间都开始,大儒还没有进来。
她才发现不对劲。
她望向白楹,后者一脸淡定。
她虽然占卜方式不太正规,但她每次占卜出来的结果可都是没问题的!
这次也一样。
果不其然,穆夫子匆匆赶来,告知他们大儒家中老母病逝,大儒今天不能来授课了。
整个学堂哗然声一片!
先生的母亲竟然病逝了!
难怪先生没有来太学。
先生现在一定很难过吧?
穆夫子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只交代了让白楹他们自己温习功课,不准喧哗打闹,便走了。
他一走,大家立刻交头接耳,把穆夫子的话抛之脑后。
“先生的母亲病逝了,那接下来先生是不是都不会来给我们授课了?”
“先生现在一定难过的哭了,哪还有心思授课啊?”
将心比心,如果是他们家中长辈病逝,他们现在只怕是饭都吃不下。
怀阳郡主轻叹道:“世事无常,还是要好好珍惜当下啊。”
如果没有跟白楹的事儿,姚依依一定会附和一句“是啊。”或者调侃一句“表姐不愧快准备嫁人的,说话都和从前不一样了。”
但现在,姚依依只看着白楹,心头掀起惊涛。
她没想到,白楹的占卜之术……竟然这么准!
阿楹也太厉害了吧!
白楹也在和他们一样感叹着生命,事不关己总是高高挂起。
哪怕病逝的是他们大儒的老母亲,他们最多也就感叹一下,心头惆怅一会儿,真要说什么难过悲痛,那是没有的。
白楹更加了,她以前可是拿着手术刀的人,见惯了生死,所以不管是自己还是别人,都看的很开。
生死一事,听天由命。
当然了,如果有活下来的机会,白楹都会去努力,去争取。
为别人,为自己,都一样。
白楹以前的老师常说白楹是个聪明的,聪明的人有很多,但白楹还要比他们多一份圆滑和豁达。
她正想着事情,却察觉到一股火惹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白楹一抬头,就看见前面姚依依一脸克制不住的激动,想说什么又被她憋了回去。
“……”说实话,白楹看着都替她难受。
好不容易憋到课后,姚依依第一时间冲到白楹位子上,“阿楹!阿楹!”
怀阳郡主她们看过来。
一个个面露狐疑之色。
白楹:“……我听得见。”
所以,真不用喊这么大声。
姚依依表情都要失控,她压着声音道:“阿楹,你再占卜一次吧,看看准不准。”
白楹忍俊不禁,“不用试,我已经试过好几次了。”
“都是准的吗?!”
白楹点点头。
至少现在看来,她占卜出来的结果都是一一应验了的。
姚依依差点惊呼出声,白楹第一时间捂住了她的嘴巴,“嘘!”
她还不想被这么多人知道。
怀阳郡主走过来,笑道:“你们俩说什么悄悄话呢?”
白楹松开手,姚依依站直身体,露出一个笑:“没什么。”
“连我都不能说吗?”怀阳郡主脸上的笑容淡了淡,她看向白楹,“阿楹,你们之间有什么秘密不可以让我知道的?”
如果是秘密,当然不可以为别人知道。
怀阳郡主这么大连这个道理都不知道吗?
白楹面上清浅笑着,“等就我们几个人的时候再说吧。”
怀阳郡主这才满意,她道:“还是阿楹最好了。”
姚依依:“……”
白楹和姚依依对视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学着管理中馈,怀阳郡主的性子似乎没有从前明朗了。
她的眼里,多了许多东西。
她的笑容,也不像从前那样不含一丝杂质。
姚依依心想,这难道就是所谓的长大吗?
长大了不少的怀阳郡主,身上似乎缠绕着许多烦心事。
她再也回不到过去那美好无忧的时光了。
姚依依敛眸,少年不知愁滋味,但她看到了怀阳郡主的变化,第一次渴望着不要长大。
不要长大。
她不想长大。
姚依依的目光又落在白楹身上,还是阿楹好啊,比她们都要小,以后嫁人也是她们先嫁。
白楹中午占卜了一卦,现在开始犯困了。
龟甲老老实实待在小布袋里,她摸了摸,心里意外的踏实。
下堂课是自学,该学的东西白楹都学的差不多了,她又不是真正的小姑娘,进度自然不可能和他们一样。拿出抽屉里的小枕头,放在课桌上直接趴下小憩。
傅云岚看了眼红,她想把白楹的小枕头抢过来自己用。
可她又嫌弃那是白楹用过的东西。
她中午没睡够,现下看白楹正大光明睡觉,心立马痒起来。
她还知道拿书本挡一下,然后也伏在桌子上,找了一个舒服的睡姿,便合上眼。
直到……
“公主来太学,是听课的,还是睡觉的?!”
孟夫子吹胡子瞪眼,恨不得把傅云岚拎出来狠狠教训一顿!
这是除了大儒之外,第二刚的夫子。
傅云岚一脸懵逼,正要指控白楹也睡觉,眼睛看过去,却见白楹的小枕头不见了,她坐在那,非常认真地翻书。
傅云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