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我觉得咱们的牛轧糖和蒸鸡蛋糕生意,还是应该再摆两天。”
张之夏笑着道,“家家户户的糖几乎都在年前买过了,这时候小孩子兜里最不缺的就是糖。”
安安正趴在张之夏怀里,目不转睛的盯着不远处的杂耍,听见有人要糖,从口袋里摸出一颗递给张之夏,眼睛亮亮的:“妈妈,给你糖!”
“囡囡说得对,我看你真是掉钱眼里了,”何永梅摇了摇头。
张之夏接过安安手里的糖,“啵”了她一口,心情极好,“咱们还是先把手里的东西放店里,去看庙会吧,看完后再去添置东西。”
张宏丰:“庙会!逛庙会好,那咱们快走吧!”
一行人刚到兴华街那边,就发现这条街跟年前有些明显不同,离他们铺子没多远的距离,有三间大门面房正在大刀阔斧的搞装修。
“囡囡,还真是被你说准了,这年还没过完,就有人出来做生意了!”
张宏丰瞪大了眼睛,把自行车停在门口,急匆匆往那走去,“你们先进去,我过去打听打听看他们是干什么的。”
何永梅看到有人在装修后,松了一口气,有人开店铺就行,有了陪衬至少不会显得他们小吃店太突兀。
片刻后,不由得又在心里自豪了起来,她家囡囡可真有眼光。
从门面房进去里面之后,入目的便是三间住房,一个宽敞明亮的厨房。
张之给何永梅安排房间时,她道:“囡囡,还是你带着安安康康住这间大的,叶叶住另外一间,剩余的一间留给爱国,我和你爸回家住就行。”
何叶听到后,急忙说:“何姨,你住着我带着糖糖在附近找找就行。”
何永梅缓缓道,“你们这以后开饭馆了,平时吃的喝的不都得要粮食吗,有叶叶爱国在,你这也不缺人手。”
“我和你爸在这也没用,还不如回家给你们种些粮食蔬菜送过来,比去市场上买的便宜多了,更何况咱们村子离县城也不远,骑着自行车很方便来回跑一趟也就一个小时左右。”
张之夏听了他们的对话,忍不住的笑了出声,看着自家老母亲。
“别说了,我知道您是因为住房不够,其实我这还有一间铺子,就在旁边,那个铺子后边也有院子有两间住房。”
何叶何永梅都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的看着她。
“你们真以为我那牛轧糖方子是贱卖的吗,好了,都别张着嘴了,快去收拾屋子吧,我让爱国住另一个院子。”
他们刚把自行车上的一些东西给放好,张宏丰也乐颠乐颠的回来了。
“囡囡,放心吧,打听过了,那家正在装修的店他们开的是裁缝铺,专门做衣裳的,跟咱们的小吃店不冲突。”
“裁缝铺?”
张宏丰点头。
张之夏回想起上辈子从他们县里走出来到省城的首富,貌似就是靠做服装那类发家的,她之前远远见过,他们家做的衣服那叫一个好看。
据说他们家老板娘家里是祖传做裁缝的,清.朝还没亡的时候,许多达官贵人争着抢着,让他们做衣裳,以穿他们家做的衣服为荣。
她还听说家里有人在京市做大官呢,所以才早早的趁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做了起来。
这都做邻居了,看来得跟未来省城首富打好关系了。
另一头,裁缝铺的老板,见有人过来问了,问完后笑眯呼呼的走了,临近街口位置极佳的铺子里。
他深思着,原本那铺子他早就看上了,但是当时那老爷子坚持一口气坚持三套全要现金,他手头没那么多,等他大哥从京市寄钱过来,匆匆赶过来时就见那老爷子摆摆手说卖出去了。
这会能一下拿出那么多钱,一口气买下三个铺子,而且还敢开店的人绝不是简单的人物,他也是得了家里人的指路才敢明着干的,没想到这小小的清河县还真是卧虎藏龙。
张宏丰回来后她们也不收拾东西了,锁好门,一家人直奔城隍庙会而去。庙会上十分热闹,民族杂耍,吃喝玩乐一应俱全,还有人在表演踩高跷。
三个小娃娃看的是不亦乐乎,连连拍手直叫好,一场逛下来,张宏丰手里是拿满了各种糕点吃食。
张宏丰吃着乖外孙剩的酸到掉牙的冰糖葫芦,直摇头,这山楂还是做成糖雪球比较好吃。
逛完庙会后,他们也没回去,直接去了离这最近的一家国营饭店吃饭,打算看下他们卖的吃食物价。
毕竟回去也没饭吃,兴华街那的是厨房是改造的挺好,他们也带了些粮食过来,但是那连最基本锅都没有……
况且,现在正是改革开放第一年,上头虽然下发了文件,但一切都是未知数,也没人趟过水。
既然他们要开小吃店,想要从国营饭店手里分走一杯羹,那就必须得参考下人家的物价,价格最好得持平。
要不然贵了便宜了很容易惹事,只需要在做的饭菜品质上多下功夫。
吃完后,他们回了兴华街的铺子里,何永梅跟何叶三个孩子留下,张之夏领着张宏丰去了离这不远的雨花巷子,到一处人家里敲了敲门。
陈老木匠忙着热火朝天的根本没空搭理,挥挥手让自己的小孙子去开门。
“爷爷,是个漂亮姐姐!”
陈老木匠听见后抬起了头,心里一阵诧异,怎么今天就来了。
张之夏在拾到房子的当天,就向装修工人打听了县里手艺最好的木匠是谁,得知陈老木匠的地址后,自带图纸过去,让他加急做出十套桌椅。
还有一个门匾出来。
陈老木匠当时看到她画的图和门匾样式后,一阵吃惊,这年头的年轻人可真猛,竟然要跟国营饭店抢生意。
感慨归感慨,但他还是毫不犹豫的接了这一单,毕竟这单子是真的大。
十套桌椅全部做下来了,他能净赚百十来块呢!为了赶在约定时间前做好,都没让自己的俩徒弟回老家过年,还把他师兄也给叫来帮忙了。
“不是说初五交货吗?怎么今天都过来了,还有一部分还没做好。”
张之夏打量着院里的一多半成品,看着院里的餐桌椅十分满意,把之前约定好的尾款给他。
笑着道:“我想着不是太多了吗,估计您院里也放不下,今天我们先运走一部分,剩下的初五再过来取。”
陈老木匠收到后也不数,直接全塞口袋里,笑的合不拢嘴,“行,你们地址是在兴华街2号吧,我一会让我徒弟骑三轮车给你们送过去。”
桌椅板凳弄好之后,他们又去了县里的陶瓷厂,在那挑挑拣拣了一大批锅碗瓢盆,当即就掏钱付款。
这痛快劲让陶瓷厂领着他们挑选的人乐了,特意派了一个人蹬三轮给他们送过去。
父女俩骑着自行车回兴华街,张宏丰觉得这一路顺的都有些怀疑人生,“囡囡,你还叫我过来干什么。”
“一个人我可不敢来,总觉得他们会缺我,”张之夏在车后座上偷笑。
两人回去之后,门面房里也放了七八套桌椅,三个小娃娃在院里玩着捉迷藏,何永梅跟何叶把从家里带过来的,粮食衣物生活用品之类的也都摆好。
小院里生活气息浓了起来,前面的门面房也像点样子了。
太阳快落山时,他们回了张家村。
回去当晚,空中就飘起了小雪花,初四那天,他们不约而同的谁都没提去县上的事,纷纷在家瘫一天。
初五,晨光熹微,旭日东升。
张爱国就满眼兴奋迫不及待的敲响张之夏家的大门。
何永梅打着哈欠,诧异的说:“爱国,你今天咋来这么早。”
张爱国看着她才睡醒的样子,张大了嘴巴,“我姐不是说今天要去县上筹备东西,她不会这个点了还没起吧!”
何永梅“哎吆”一声,拍了拍脑袋,“今个都初五了,这日子过得可真快,你别急,我这去叫囡囡起床。”
张爱国坐在堂屋里等人。
不过一会,张之夏睡眼惺忪的就牵着安安康康出来了,问了跟何永梅一样的话,为什么来的这么早?
“姐,这还早呀,太阳都晒屁股了!”张爱国语气有些闷闷的,“我怎么觉得你对咱们的店一点都不上心……”
张之夏往脸盆里舀了一瓢冷水,然后又掀开暖壶盖子往盆里兑了些热水,搅了搅水温刚好,把干毛巾浸湿,给安安康康擦着脸。
“怎么不上心了,桌椅板凳锅碗瓢盆前天就置办齐全,几乎都差不多了。”
“就剩些调料和食材了,咱们明天买,买新鲜的。”
张爱国语气一噎,前天本应他跟着去的,但是奈何家里的亲戚太多了。
张之夏看了他一眼,道:“别自责了,以后有的是你忙的。”
吃完早饭后,一家人又慢悠悠的去了县上。
出村子时还遇到不少村民,调侃,“吆,爱国又跟着夏夏去做生意呢。”
张爱国张之夏笑着点头,他们走后村口那些村民开始议论了起来。
“你们说爱国跟着夏夏是不是赚了可多钱,机械厂那么好一工作说卖就卖了。”
“我看是。”
“啥时候能让我家那闺女跟着夏夏干就好了……”
“靠别人不如靠自己,初一的时候夏夏不是说了吗,现在县上能摆摊了吗,赶明你让她也挑着点东西过去卖。”
“嗯嗯嗯。”
年初一的时候,就有人问张之夏年前神神秘秘的在干些什么,张之夏毫不避讳的说了摆摊赚点小钱。
上辈子她爸摔伤后,她手里钱不够,村子里的人一家一户的过来送钱,不管多少都是份心意。
只要他们问了,她就说,她现在还没有能力说帮助他们,只能给他们指一个方向,愿不愿意做就看他们自己了。
不过她觉得,只要是不傻的人都会做些买卖,因为他们这离县城近,大家伙早都或多或少都听到些风声,只是之前一直没有明路人而已。
还有就是她现在开的是小吃店,粮食需求肯定是很大的,但现在买粮食大多都需要粮票,她手里根本就没多少。
黑市上的粮食又十分贵,她只能借住在村民家买,好在这两年地里庄稼收成不错,家家户户都有些余粮。
只要熬过前半年,下半年国家就开始实行承包制度后,她就会好很多。
到了县城后,他们二人先去百货商店一楼,花了大价钱买了辆三轮车。
这脚蹬三轮车,后面有一个极大的车厢,后面可以同时坐两个大人两个小孩,也可以放很多东西,用来进货什么之类的最好不过了。
又在百货大楼二楼里买了一个电冰柜,这年头的电冰柜是极贵的,这一台小小的冰柜就花了张之夏一千五。
张爱国蹬着三轮车拉电冰柜回去的时候,心里都在滴血,这还没开始赚钱呢,先霹雳哐啷花出将近两千块。
把冰柜合力弄到厨房之后,正好陈老木匠的徒弟也来送剩下的桌椅板凳。
两人好一番倒腾之后,才去黑市上买需要炖肉炖汤的香料。
不知为何,黑市上的人皆是可惜的看着她,还多给了不少东西,直到她去王芳那买鸡蛋后才得知事情的原委。
王芳看见她,满是关切,“夏夏,你最近咋不来黑市摆摊了,是不是因为县里供销社抢了你的生意。”
张之夏看着对她掏心掏肺的王芳,笑道:“王婶,我开店了,初八开门,那天早上记得过来,我请你免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