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四爷磕了头,额头碰触冰冷的地面,身躯以肉眼可见般轻轻颤抖。
顾瑶眼里划过心疼。
她不喜欢对女子动粗的男人,然而对顾四爷借机报仇打了汝阳郡王妃耳光,她却是说不出顾四爷一句不好。
旁人只道顾四爷因为欢喜而张狂,身躯颤抖,唯有知晓内情又了解顾四爷性情的人才明白……他并非是欢喜,也非痛快,而是……害怕恐惧。
熊孩子打人时够狠,够果决!
可打完人,顾四爷记起打过的贱人彼时的身份——汝阳郡王妃。
顾四爷从来不打女人,可是汪氏她们总是让他破例,不打不如足以消除心中的恨意。
倘若当初她不愿意过下去,顾四爷也不是不能同她和离,放她去嫁给想嫁能给予她想要的权势的男人。
顾四爷在休掉汪氏后就没在意过汪氏嫁给谁了。
偏偏她诈死再嫁,只要一想到她的灵位还在他嫡妻原配的位置上,顾四爷心中的小人就无法安静下来。
打她!
就打这个贱人!
顾四爷当时只有这个念头,也遵从心头的执念。
汝阳郡王妃反应过来时,脸庞已经肿胀起来,鲜红的五指印太过清楚。
足以证明顾四爷方才用了多大的气力。
到底她是汝阳郡王妃,比永乐侯地位要高上许多,何况她身后牵扯着汝阳郡王和西南的脸面。
即便太后娘娘也只以面向嘲讽汝阳郡王妃几句,以教导规矩折腾她,却是不敢当众扇她耳光的。
汝阳郡王妃哽咽哭诉,“让臣妇死了吧,受此侮辱,臣妇也没法子活了,臣妇愧对王爷,亦无言面对祖宗。”
说罢,汝阳郡王妃直接奔稍远处的柱子,一头撞上去,拼死的心表现得淋淋尽职。
太后娘娘面色一变,“快拦住她。”
顾珊想要上前却是不敢的。
顾瑶一直注意着汝阳郡王妃的一举一动,行动比汝阳郡王妃利索许多。
因为顾瑶无需汝阳郡王妃的‘悲怆表演’,她早就等在最远的柱子旁边,同飞奔撞柱的汝阳郡王妃撞了满怀。
顾瑶硬是抗住汝阳郡王妃的碰撞,没有后退一步。
汝阳郡王妃:“……”
“怎么没一点力道?”顾瑶诧异般喃咛嘀咕几句,“就这力道撞上柱子也只能……撞破皮,受伤不会太严重。”
“亏着汝阳郡王妃力气不大,又找了个稍远的柱子撞。”
顾瑶庆幸般拍拍胸口,有几分为难,懊恼方才自言自语竟是脱口而出:
“不是,我只是赶巧了,您撞柱子的力气挺大的,何况求生是人身体本能,身体有自我保护的。”
你还不如不解释!
顾瑶绝对是故意的。
汝阳郡王妃哭都哭不出来,她总不能说自己用了全力……谁会相信啊。
毕竟顾瑶只是个妙龄少女,而她比顾瑶高,也比顾瑶显得丰满。
汝阳郡王妃飞奔过来的冲力足以撞倒纤细的少女。
可结果是少女挡住一心寻思的汝阳郡王妃。
方才虽然不似一只蚂蚁拦住大象那般夸张,但是也让所有人明白汝阳郡王妃根本就是做做样子而已。
众人害怕汝阳郡王妃来个血溅当场,如今她们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那份担心还不如喂了狗!
汝阳郡王妃真是个善于伪装演戏的女人。
太后娘娘眸子盛满对汝阳郡王妃的厌恶痛恨。
无耻!
汝阳郡王妃眼光若是能杀人的话,恨不得把在顾瑶身上捅了千八百刀,把顾瑶的骨头一寸寸磨碎了。
顾瑶借着仿佛被吓到一般揉了揉胸口,汝阳郡王妃是用了全力的,她能拦下来同样用了吃奶的力气。
两人相撞,顾瑶并不好过!
为了帮熊孩子善后,顾瑶也是拼尽一切。
顾瑶特意落井下石,就是让汝阳郡王妃尝尝有苦难言的滋味。
她不就是仗着嫁给汝阳郡王而逼得熊孩子不敢报仇,不敢说出真相么?!
汝阳郡王妃承受的委屈和郁闷不如顾四爷所承受的一半。
即便放在男女平等的文明社会,追求女***同男子地位相同的时代,顾四爷这样头顶绿帽子的老实男人更容易被同情怜悯。
顾瑶顺下一口气,不紧不慢说道:“我爹被惊喜砸魔怔了,您是高贵从容的汝阳郡王妃,怎么也同我爹这等张扬任性的纨绔子弟胡闹呢?”
“……”
汝阳郡王妃揉着脸颊,泪珠簌簌滚落,方才的冲撞撞掉了她头上的钗环,发髻散乱,一大半的头发垂下来。
相反顾瑶好似没受任何影响,漂亮得体,从容冷静。
隆庆帝坐下端起茶盏,慢慢品着。
陆铮快步走过去,仅用隆庆帝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汝阳郡王妃曾给顾四爷一封书信,命他让顾珊远嫁。”
隆庆帝捏在手中的茶杯盖子落在茶杯上,听到动静,众人连忙看过去。
察觉到隆庆帝气色不大好,谁也不敢再多看一眼。
“我被你爹无辜扇了耳光,莫非还是我的错了?他哪里是欢喜魔怔了,根本就是……就是蓄意报复我。”
“郡王妃说笑了,您同我爹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也只见过两面而已,我爹怎会蓄意报复您?何况我爹虽是任性了一些,但他从来不对妻妾动手,即便他在外面寻乐子,也不曾为难过任何女子。”
顾瑶眸子闪过几分警告,嘴唇动了动,“我爹只对贱女人动手!”
这句话除了汝阳郡王妃外,再无人能听清了。
汝阳郡王妃惊恐般身躯一颤,甚至不敢抬头去看顾瑶明亮的眼眸。
顾四爷不愿意曝光嫡妻的丑事,怕承担不起汝阳郡王的报复。
汝阳郡王就愿意背一个勾引有夫之妇的污名?
一旦拆穿这幢丑事,顾四爷到底还能得到舆论的同情,汝阳郡王夫妻只会被人唾骂。
即便畏惧王府的实力没人敢当面骂他们,背地里的议论足以让汝阳郡王面上无光,人品被人诟病。
顾瑶牵着汝阳郡王妃向顾珊走去,“二姐,我不大会梳理发髻,下手没轻没重的。你一向同汝阳郡王妃亲近,不如二姐帮她整理发髻吧。”
汝阳郡王妃面色苍白,推开顾珊,“不,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