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杰紧咬着牙关,可依然有水雾在眼里弥漫起来,当初他执意要跟进迎春园时,就是怕这家伙会莽撞行事,可没想到那支驽箭冲自己飞来时,他却挺身挡住了那支弩箭……
眼里水雾越聚越多,卫杰终是忍不住抱头蹲在了地上,他怎么能那么蠢?那是要人命的东西,谁要他挡箭了?他若是敢就这么死了,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苏沄蓦看他肩头耸动着,知他心底不好过,也就只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并不多言。
随后就着房里简单的文房四宝写了副药方交给雷泽策,“你现在赶紧带人去将药抓回来,再四碗水煎成一碗水,等拔了驽箭之后,今夜就要让他把汤药服下去。”
驽箭扎进肺里,如果朔风在拔箭之后能大难不死的活下来,那就得立即服下预防高热和咳血的汤药,还得仔细观察,预防并发症。
雷泽策不懂医术,也知道不是多问的时候,接过药方就带人出门了,雷泽鸣在旁看的干着急,凑到苏沄蓦身旁问道:“表姐,那我呢,我该干什么?”
苏沄蓦无奈看他,“你赶紧去找厨房烧大锅沸水,等水沸之后,咱们就准备拔箭。”
“我只负责烧水啊?”雷泽鸣挠头,颇有些她大材小用的意思,但看苏沄蓦瞪过来,又讪笑着急忙一溜烟的跑了,表姐吩咐的事情,他照办就好,可不敢胡来。
等人走了,苏沄蓦这才拿出随身携带的惊梦匕首,在烛火上仔细的炙烤着,这次事发突然,从京城匆忙出来时,身上并没有带什么丹药,否则若是在京里,这箭说拔也就拔了。
等将匕首好好的消过毒,又找来干净布条,再把那些为数不多的药瓶拿出来,选出能用的放在床边,那边雷泽鸣也已经麻利的烧好了热水,连端了好几盆进来。
苏沄蓦见准备妥当,便到床前,小心割开了驽箭周围的衣服,卫杰缓过劲来,看她已经开始动手,便上前来,哑着嗓子问道:“夫人,属下能做点什么?”
苏沄蓦割掉了朔风右胸的衣服,递给他扔掉,明眸盯着只露在体外不过巴掌长的箭杆,皱眉沉声道:“等会儿我拔箭的时候,泽鸣负责全力压住朔风,让他不能乱动,你就把金创药往伤口洒,洒到能止住血为止。”
卫杰一听,又红了眼眶,该是得血流成什么样,才能让这些特制的金创药都难止住血?
可马上又把那股涩意生生压了下去,哑着嗓子重重点头,“属下明白。”
那边雷泽鸣已经褪了鞋袜上床,从里侧压制住朔风的半边身子,卫杰也已经拿了药瓶在手里,眼也不眨的盯着右胸,随时准备撒药粉。
苏沄蓦见都准备就绪,便用匕首将驽箭周围的皮肉稍稍割开了些,纤手这才轻缓而坚定的握住了半截箭杆,没等两人眨眼,纤手稍带着丝内力,瞬间就将那支驽箭拔了出来。
弩箭离体,刹那间就有血箭从伤口喷薄而出,苏沄蓦出手如电,极快的点住了伤口周围的穴道,而卫杰也死死咬着唇,强忍着悲伤将手里的金创药急忙洒了下去。
剧痛刺激之下,本已气息微弱的朔风顿时就剧烈挣扎起来,吓得雷泽鸣赶紧死死的压住了他的身子,而朔风也没剩下几分力气,挣扎了几下之后,就彻底的昏死过去。
苏沄蓦穴道点的又快又准,加之卫杰憋着劲儿的洒金创药,虽然初时的药粉都被强劲的血箭冲开,但随后血液平缓之后,那金粉药也逐渐见效,很快就止住了血。
眼见着朔风挣扎了几下便彻底的没了动静,鼻间几乎探不到气息了,卫杰又急红了眼,“夫人,他不会,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脉搏还在,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死?”
苏沄蓦拿了补血丹给朔风喂下去,才皱着眉头说道:“所谓的拔箭会九死一生,一则是拔箭时若是止不住血,很容易造成失血过多而亡,二则是通常伤口极深,且又伤在了重要脏器上,极容易引发病发症,一旦出现各脏器的并发症,也很容易造成死亡。”
旁边的雷泽鸣轻舒了口气,笑道:“但是我知道,只要有表姐在,这些都不是问题。”
“虽然我不惧治这类外伤,但如今出门在外,手头上缺医少药的,还是谨慎点好。”
若是在京城,她方才也不会说那番九死一生的话,只是治起来麻烦点而已,并不是什么难过的关,但现在远在西域,她也说不起大话来。
“哦。”雷泽鸣讪笑,自个儿跳下了床,苏沄蓦看看满眼担忧的卫杰,轻声安慰道:“暂时状态平稳,但这几日须注意高热,尤其伤了肺部,又极易咳嗽,还得小心震裂伤口。”
“属下知道了,定会好好照顾他。”卫杰低低说了句,想想又难过的抬起了头,“夫人,是属下和朔风鲁莽,给您添麻烦了,迎春园那边……”
“若不是探迎春园,朔风也不会伤成这样,你就别自责了。”苏沄蓦摇头打断他的话,“现在已经知道石头和丫丫在迎春园,咱们也用不着再东奔西跑。”
“我在客栈里看着朔风几日,确认他无事后就混进王宫去会会柔然可汗,看能不能利用他们之间的嫌隙,让柔然与西域先交战,咱们再从中浑水摸鱼。”
“不行,您独自混进王宫,实在太危险了。”卫杰想也没想的摇头,断然不同意她独自去闯险地,“您若是想会柔然可汗,属下与您同去。”
“你走了,谁来照顾朔风?”苏沄蓦也摇了头,旁边的雷泽鸣不满的瞪了眼,“喂,你们俩是不是把我和大哥给忘了?表姐你若要会柔然可汗,我和大哥陪你去。”
雷泽策已经匆匆买了药回来,让手下人去厨房煎药了,才踏进房里就听见雷泽鸣的话,顿时也点了头,“卫杰你好生照顾朔风,我与鸣弟陪沄蓦去王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