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住之后,就再也不松了,牢牢攥稳住,似乎把这双手当作了精神支柱。
也是在这一时刻,楚凝忽然惊觉,他的手竟然比自己的大出这样多。
碰到了热,有了强烈的对比,冷得越发的明显了。
“冷 …… ”
他哆哆嗦嗦,朝滚烫的热源靠近。
“好冷,真的好冷。”
他把楚凝的手抵在眉眼之间,楚凝看着那几分相似,不仅有些晃住了神思。
她的另一只手也碰触上去,碰一碰,她一直想要,却不敢要。
另一手也被怜煜抓住了,他抱住楚凝的两只手,也许是熟悉的香味安抚了他,恍惚当中,闻着闻着,手从眉眼挪到了唇边。
竟然伸出舌头舐了一舐,楚凝碰到柔软的温热,霎时从沉思当中醒过来。
眼前的人并不是他,而是怜煜。
“阿煜。”楚凝,轻轻叫唤了一声。
适才还说他像小猫儿,不是像,简直就是了。
每次要红母妃宫里的那只猫儿出来时,总要拿些它爱吃的去诱惑,闻着味道,猫儿就磨磨蹭蹭出来了,也是这样舔舐着楚凝的手指。
力求安全感。
怜惜泛上来,“阿煜撑一撑,很快就要到了。”
楚凝用手指替他揉着他的太阳穴,想要他好些,渐渐的,怜煜没有哆嗦得那般厉害了。
终于在天黑之前,到达了客栈。
他也沉沉睡了过去,用了很大的劲,楚凝才从他桎梏当中,将自己的手解救出来,因为一路的折腾,楚凝的手红得不成样子。
他冷得牙根打颤之时,磕碰到了楚凝的手指上,如今还留着他的牙印子呢,一时半会是消不了。
浅浅用了些膳食,楚凝叫人熬了药粥,给他喂下去,半吐半咽中,可算是吃一碗。
晚间楚凝不放心,今夜张嬷嬷睡去后,楚凝从房门中出来亲自守着他。
而含巧在外,看着自家的公主眼睛都熬红了,心里更是把怜煜骂了一万八千遍,他还真是孱弱啊,动不动就生病了。
说他孱弱又说得不对,每回他又偏生能够撑过去。
皇天不负苦心人,夜里,再摸到他的额头时,终于没有那样烫,楚凝长吁一口气,脸上的担忧被久违的喜悦而取代,“终于好了。”
病情可算是稳定了下来,楚凝眼皮子沉,扛不住伏案睡了过去。
没有睡得多久,怜煜就醒了过来。
先看到陌生的帐顶,一瞬间惊醒,坐直了身子起来,见到了伏在榻边的楚凝。
眼底有明显的乌青,她一直都守在这里吗?
怜煜并没有失忆,昏迷之时的事情,他并没有忘记,还记得那双绵软温和的手替他擦汗,被他抓住了。
许是上回疼得太过,想着那双手,就减轻了病痛,这一回一疼,他便想了起来,或许想着,痛就会减轻。
高热烧得难受,在痛苦之时,闻到了香,闻着过去便抓了过去,牢牢抓着,果然好受了许多。
还听到女子,温声唤他,阿煜。
阿煜。
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究竟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女人,她的好不求回报的吗?
好到他都要为自己恶意的揣测而愧疚了。
若是她一直都待自己这般好,将来若是,她要自己做那样的事情,还能够狠心下手杀掉她吗。
时不时隔得远了,想要再看清她,便探了过去。
鼻尖都快要凑到一起,吹弹可破的肌肤上,有秀气的眉,浓密的长睫,不见那双会含着春水的眼睛了。
高挺的鼻梁,而下,就是仿佛熟透的樱桃,诱人采摘一品香甜的唇。
漂亮的唇忽而动了一下,怜煜以为她醒了,做贼心虚,慌不择路倒下装睡。
少年伪装得一切如常,只有心跳如雷的声音,是明晃晃的证据,印证他刚刚一直都没有醒过来。
等了一会,并没有听到声响。
怜煜轻轻掀开了眼睛,女人一动未动,还保持着刚刚的动作,她并没有醒过来,只是吓到了他而已,相反,她睡得很熟,明显是一路上被折腾得很累了。
少年庆幸纳了一口气。
她应该是睡得太熟了,怜煜的动作并没有惊醒她。
少年又蹭了过去,细细观察,她的脸上只有疲态,毫无别的,头发还是盘着的,用两支步摇攒住,步摇很是精致漂亮,在她手上压出了印子。
不难受吗?
少年的手伸过去,替她取出这两支簪发的步摇,一头青丝泼墨似地垂落了下来,拢在她的脸侧两旁,更显得脸小精致,又衬得她仿佛少女,跟怜煜也差不了几岁。
怜煜收眼时,又见到女人的嘴皮子动了一动,她睡太熟了,还在梦呓中。
想要听听她到底在说些什么,怜煜便凑了,贴近耳朵上去,手压麻了,楚凝一动,差点就亲到了少年如玉的耳垂。
这是从未有人发掘过的敏感之处。
一点点凑近的热气都叫他惶恐,不安。
怜煜浑身的感官都融汇,凝聚在这个地方,而后再冲下去,他整个人都睡不好了。
吐出来的气息也好热,这还是他第一次产生害怕的情绪。
因为一个柔弱无力的女人。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用手碰了碰耳垂,差点被她亲到的地方,女子的唇看起来很软,比她的手还要更软一些,手还有莫名的红和牙印。
是他弄的。
脸有片刻的烧红,很陌生的不适,“ ……. ”
这一夜醒过来,怜煜阖上眼,就再也没有入睡了。
东方鱼目吐白时,楚凝终于醒了过来,手臂都被压麻了,压着睡的那边脸也是红的,她有片刻的惺忪,发觉自己的头发散了,也没有作它想,只以为是自己在梦中太过于折腾的缘故,快速盘好发。
她伸手碰了碰怜煜的额头,手一伸上来,怜煜被褥底下的腿在不经意之中伸,手也抓紧了被褥。
好在一会,那双手就拿开了,她松一口气似的讲道,“不烫了。”
怕手没有准头,楚凝先回了自己的房里梳洗,旋即叫上了含巧让郎中给他诊脉。
郎中来禀,退了热就无大碍,近来不要吹风手凉,少去人群聚集之地,多多静养。
在客栈逗留几日也无妨,春娘有孕,楚凝和邵瀛说好,六日的脚程回公主府,为给怜煜就医,叫他能够舒坦地休息,今日一天便赶了一半的路,时日充裕,是能够好好地歇一歇。
客栈楼下来往的人多,楚凝让人把饭送到了怜煜所在的天字一号陪他用膳。
他已经能起来了,唇依旧苍白,脸色却有些红润,且不咳了。
端正坐着,犹如漂亮的竹。
含巧见怜煜总是吹胡子瞪眼,不骂他心里过意不去似的,楚凝私底下敲打过好几次,含巧的脾气还越发大起来,“奴婢就觉得他不是好人。”
楚凝问她为何。
含巧说不出来,只说是感觉。
好在敲打过后,见到了怜煜,含巧的嘴也不多呛他的话了,只还是瞧不顺眼。
布了菜,楚凝就让她们出去守着。
给怜煜舀了一碗山参汤,递给他时,又说,“你可知吓坏阿姐了,身子不适,为何不早说呢?”
习惯了抗,疼的时候,也不会想着开口。
少年也知道自己犯了错,没敢看楚凝,只道,“不想给阿姐添麻烦。”
楚凝放下勺,“你叫我什么?”
怜煜细细思忖过自己的一言一行,并没有察觉到错处,“阿姐。”
“是啊,既知是阿姐,跟阿姐又什么麻烦的,下次再这样,我就要生气了。”
等够一会,垂着眼的人,闷闷,“嗯。”
嗯?
楚凝不满意这个回答,她叫道,“阿煜,阿姐希望你坦诚,有事不要瞒阿姐。”
少年不明所以,不是已经如她所愿说了吗,为何她看起来并不开心?
少年漂亮的眼睛,无辜懵懂得紧,楚凝扭转了身子,一字一句转过去教他。
“阿煜,答应阿姐,日后若是身子有任何一处不适,不能瞒着阿姐,无论什么,都要告诉阿姐,可以吗?”
她的眼里满是忧虑,与他对视,怜煜率先挪开了眼睛,“可以。”
回答叫楚凝满意了,楚凝笑着交代他。
“好了,快些用膳吧,这家客栈的参汤熬得浓郁,你多吃一些,身子好了,回到了京畿,才有力气去玩。”
怜煜没有动筷子,他的另一只手握着从郎中那地方要来的药膏。
瓷瓶被握得滚烫,若是再用力一些,瓷瓶或许都要碎掉了。
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开口。
“怎么了?”
楚凝看他不动,“是不是手腕哪里疼痛?”
他抬头看着楚凝,脸上很是难为情,楚凝往外要叫郎中,是不是没有仔细,看漏了他的手,许是旧伤未愈,又发作了。
没等楚凝唤,怜煜急急叫了声,“阿姐。”
“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