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燮沉默了片刻,见阮楹愈发不安,才淡淡道:“我便是再气,也做不出将你自己扔在云晴庄子上的事。那里灾民太多,人心叵测,不可不提防。”
听得出来,他对阮楹想要留宿在那里,亦是不满意的。
觉得她对自己的安全太过不在意。
阮楹想要解释那些灾民并不会对她不利,这点把握她还是有的。
但刚张开嘴,便看到宋文燮脸上冷淡的神情,她一时间不禁哽住了。
若她说了,大抵也只会象之前那般令他不喜吧……
阮楹犹豫着,终究还是没有开口,她不想再惹他恼怒了,说到底,他也是为她的安全着想。
对那些真心为自己好的人,阮楹打心底里想要去珍惜。
她始终认为,正是因为他们的善念,才没有令自己哪怕经历了宋枥和阮娴那般狠毒无耻的对待,重活一世,却仍然没有为了报仇而迷失自己。
“多谢殿下,那臣女便却之不恭了。”
今晚还是听任安排吧,免得他本就在气头上,还更要恼火。
果然,阮楹这般一说,宋文燮的脸色终于稍稍软化一些,他收回手,环顾了一圈屋内,见东西还算周全,心下还算满意。
“时候不早了,我让丫鬟服侍你歇息。有何事,也等明日再说。”
阮楹乖巧的点点头。
宋文燮的眸光更加缓和几分,负着手迈开步子出了门。
不多时,便有两名手脚俐落的丫鬟进来侍候。
马车里放的阮楹的换洗衣物,她们也取了过来,阮楹沐浴后换了干净的中衣,又披了件夹袄,感觉舒服多了。
丫鬟为她擦干头发,又用了些带着清冷梅香的膏子滋润,等到躺在床榻上时,阮楹不由暗自喟叹,不愧是岑王府的下人,哪怕是留在庄子上的,侍候起人来都妥帖得很。
她感慨了一番,便闭上双目。
但翻来覆去却始终睡不着,今日经历的事太多,让她脑中混乱,理不清头绪,心便无法平静,又哪里睡得着。
许是怕她在陌生环境里害怕,丫鬟临走还留了一盏灯。
火光压得极低了,但仍能让阮楹摸索着下了地,坐到桌边抿了口凉茶,她愈发清醒,忍不住披上披风,来到窗边。
推开窗子,外面正值月朗星稀,廊下挂着灯笼,微微摇摆着。
风刮过,阮楹不由打了个冷战。
她拢着披风将自己裹紧,对着月色深深叹息。
“怎么还不睡?”
突如其来的声音唬得阮楹险些尖叫,不过那熟悉的音色入耳,她顿时又叫不出来了。
“殿下?”阮楹试探着探出头去。
宋文燮从窗子一侧转身走出来,眉宇间带着几分无奈。
他担心阮楹歇息不好,想着反正自己也睡不着,便过来瞧瞧。
刚来时见屋里没动静,还当她睡着了,才说放心要离开,不想她倒又起来了。
看来还真是如自己所想……
“是我。”宋文燮见她一头青丝没再象白般束起,而是披在脑后,月色里,一张清丽莹白的小脸裹在镶着狐狸毛的披风里,没有了白日里端庄自持,却愈发显得惹人怜爱,男人蓦地挪开目光,看向远处,“已然很晚了,你该早些歇息才是。”
阮楹见他此刻不像还有火气的模样,便以手肘支着窗棱探头道:“殿下,我睡不着,可能跟您聊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