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乐帝沉默了片刻,道,“只是因为这个缘故吗?”
宋枥点头道:“父皇明鉴,确只因这个缘故,她为人虚荣,这的确不好,但事有前因,她也是被人讥笑得怕了。况且,她并无想伤害养父母的心思,应是不至于闹到大理寺去吧?”
嘉乐帝淡淡道:“一个人若是连抚育自己长大的长辈都能够这般嫌弃,可见她的品行。”
他话锋一转,“况且,并不仅仅如此,就算她将人送走是因着虚荣,可她以这两人为人质,向乐平乡君勒索十万两白银的事,总不是冤枉她,又是因为何故?”
宋枥故作茫然的摇摇头,“儿臣问过她,可她并不知道此事,她说她从未做过此等事情!”
“你相信她?”
宋枥硬着头皮道:“父皇,儿臣相信她不至如此不堪。那毕竟是她的养父母,她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呢?父皇,阮氏她的确曾经犯过错,但她已经知道错了,如今只想安安份份的,您莫要误会她!”
嘉乐帝暗暗叹了口气。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不肯说实话。
真当自己是那么容易蒙骗的吗?
还是以为那阮氏做的事滴水不漏,大理寺寻不出破绽?
但无论是哪一种,都太愚蠢了!
嘉乐帝心里这般想,面上的神色却愈发平静,“好了,这件事朕知道了,你还伤着,先回去好好将养,不必想太多。”
宋枥见对方想就这样打发自己回去,连忙道:“可是父皇,阮氏她还在大理寺。她身子柔弱,能不能……”
嘉乐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无论如何,她是违了律法的,自然要惩罚。至于何时放人,看大理寺的宣判吧!”
这话里的意味十分冷酷,但宋枥觉得这是针对阮娴的,而非自己。
他早便知道嘉乐帝不喜阮娴,本就不想她进东宫,勉强才应下,如今又出了这等事……他愈发厌弃阮娴,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宋枥虽然担心阮娴撑不住胡乱说话,但此时此刻,他若再继续纠缠下去,只怕老东西连他也要厌烦了。
最终,他到底是没有再为阮娴求情,口中呐呐的退下了。
看着内侍们将他抬离的背影,嘉乐帝微微眯起眼睛。
这个儿子当真是长歪了。
他真当自己因着对他母后和那孩子的情意在,便无论他做何事,都不会动他的太子之位吗?
呵!
嘉乐帝摇摇头,重新拿起旁边的书册。
只是被这么一打搅,他却有些看不下去了。
事情到底是怎么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
小时候的太子,那般可爱,生得玉团儿似的,叫他看到便心中酸软,想起那个夭折的孩子。
那个时候,他便暗暗想着要加倍的疼爱他……
可是慢慢的,太子长大了,却开始变得傲慢自大。
他不是没有发觉他的缺点,也试图去纠正,可他略一严厉些,反倒令太子开始疏远他。
想到过去的种种,嘉乐帝不由的再次叹了口气。
事以至此,虽说他承诺过皇后,要立宋枥为太子,那个时候,也的确是想在自己百年之后将帝位交给他的。
可现在看来,怕是不成的。
这江山不是他一个人的,而是宋家数百年的基业,他岂能因为个人的愧疚之情,而令这江山,令这百姓经历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