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姝左耳进右耳出,敷衍的对他点点头。
宫宴结束后,阮明姝坐着马车回府,她靠着软枕昏昏欲睡,闭着眼睛打盹,马车狠狠摇晃了一下都没发现。
夜色低沉,马车调转方向驶进另一个小巷子里。
忽然之间,停了下来。
阮明姝又困又累,打了个哈欠还想在暖烘烘的马车里再睡一会儿。她丝毫没有察觉到周围安静的有点可怕。
男人掀开车帘,悄声无息踏入她的领地。衣襟上还有未曾消散的酒气,极淡的一缕,沉沉朝她压了过去。
窝在枕被里的小姑娘连兜帽都没有摘,肤白细腻,睡出淡淡的绯色,秀致的眉眼也染了几分熟透了的颜色,浅浅呼出的热气都是温软香甜,看起来极其的娇贵易碎。
很少有人,会让沈嗣觉得她天生就该这么精贵。
沈嗣没有故意叫醒她,安安静静看了会儿她睡着的样子,耐心等着她自然醒来。
马车外的春枝已经被人堵住了嘴,按在一旁。
巷子里漆黑又静悄悄的。
阮明姝睡得不好,感觉在梦中也有一道叫她不适的目光。她悠然转醒,睫毛轻轻颤动,抬起眼眸待视线逐渐清晰,她差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男人的目光冷淡扫过她的身躯,铺在身下的斗篷被她睡得乱糟糟的,里面穿的衫裙轻薄柔软,少女的曲线一览无遗。
沈嗣嗓音喑哑:“睡够了?”
阮明姝听清楚他的声音,狠狠掐了掐掌心尝到了痛才知道现在不是在做梦,惊吓过度的惊叫被吞没在喉咙深处,她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怕得小腿都在发抖,还要凶他:“你缠着我干什么?!”
他是不是真的喜欢她?
弟夺兄妻?
他有病。
阮明姝自知美貌过人,从前没觉得如此烦恼,最近是真的有点受不了。
沈嗣是不是以为自己帮过她一次,就能为所欲为?
沈嗣温和对她笑了笑:“前几日阮姑娘要我帮忙,许诺我的好处还未兑现。”
阮明姝是万万不会认账的,她不耐烦道:“等你兄长回来,我会告诉他的,少不了你的好处。”
不过丑话她得说在前头。
阮明姝已经打算和他划清界限,“还有,往后你也不要再叫你的人再来找我,我与你本就不该认识,让人瞧见有碍名声。”
“你也不要以为你帮过我一次就能拿捏我。更不要指望你能趁人之危占我便宜。”
“该说的话我已经和你说清楚,你若不识好歹,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她一口气说了这许多,嗓子有点干。
阮明姝气势汹汹的,比他想象中还要果断。
利用他时毫不手软,没有利用价值就弃之如履。
“阮姑娘是不是有些太过无情了?”
“你冒犯我在先,何况你我本就不该是熟络的关系。”
沈嗣看着她这张漂亮的小脸,漫不经心地问:“阮姑娘是怕我的兄长知道吗?”
阮明姝怎么会怕一个死人?她冷这脸,薄背紧绷:“不是,我不怕他知道。”
沈嗣被她一把推开,逃离他过后,她发闷的胸腔重新畅通了起来,她说:“反正我不认识你,下次你还敢再来,我就叫人把你轰出去。”
沈嗣的脑海中冒出四个字:难以管教。
一个人不够聪明迟早是要吃大亏。
多点读书,才能少走弯路。
沈嗣以前带实习生不会用现在这么柔和的手段,所以他的学生都怕他,不敢在他面前犯一丝一毫的错误,尤其是低级错误。
他对她还是太仁慈,长此以往,很难改变她身上某些不好的习惯。
比如,不爱读书、不爱动脑、不喜欢思考。
男人隐藏冰冷潮湿的月色中,一双冷冷的黑眸静静注视着少女离开的背影,他眼底的思绪浮沉,“那个杀手还活着吗?”
魏广愣了愣:“一直关在暗牢里。”
王府的暗牢,都是私刑。
殿下以前从来都不会去,这几个月倒是能面不改色刑讯审问,有些时候魏广看见了都觉得头皮发麻,暗牢里的血腥铺天盖地,惨叫声几乎没有断过。
沈嗣语气淡淡的,“把他的头,给阮明姝送过去。”
魏广惊诧,忍不住多说了一句:“阮姑娘,胆子好像不大,如此会不会把人吓傻了?”
沈嗣唇角上扬,笑中似有淡淡的嘲弄,“她都敢买凶杀夫,胆子怎么会小?”
她胆子是小,吓傻也不至于。
她的身体病恹恹的,可能会被吓得卧病在床,睡不着觉。
不过,还有两个月就是他和阮明姝的婚期,也该叫她知道,并非事事都如她所愿。
她的未婚夫,也并没有那么好招惹。
作者有话说:
沈嗣:必要的话,不仅是头,别的也能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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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迫嫁
雪满檐沟,簌簌而动的风雪夜里,沁着宜人的梅花香。
傲雪红梅,点缀着园间的颜色。
大小姐怕黑,整条长廊都点了烛灯,烛火灼灼耀眼。
大小姐的屋子提前烧好了地龙,里头暖如迟春。阮明姝刚进屋就摘掉了兜帽,解开系带,随手脱掉斗篷。
她接过小丫鬟递来的热茶,浅浅抿了口,她说:“我饿了,叫小厨房给我煮碗鸡汤面。”
小丫鬟依言说是,赶忙去小厨房叫人起来煮面。
阮明姝沐浴后换了身衣裳,薄裙贴着少女婀娜的身姿,不经意的动作间露出几片细腻白皙的肌肤,衣袖便都透出些许淡淡的甜香。
她懒洋洋靠在软塌上,吃了几块甜点垫肚子。刚解决了个不大不小的麻烦,心情倒是极好。
阮明姝现在就是在等献王的死讯,届时她和献王就半点关系都没有。母亲总不会要她和个死人结冥婚。
春枝将小厨房连夜做好的面端进屋子,摆在小桌上。
阮明姝吃了几口面就有点饱,倒是喝了大半碗的鸡汤。她用帕子擦了擦嘴,眼睛朝半开的窗外看了眼,又下起了大雪。
明早起来,怕又是白茫茫的一片。
阮明姝张口问:“阮敬辞回来了吗?”
春枝让屋外的小丫鬟进来收拾桌子,她伸手关好了窗户边说:“五少爷刚刚也回府了。”
阮明姝用掌心托着下巴,好奇地问:“他喝酒了吗?”
这种场合,免不得也要喝酒。
旁人端着酒杯来同你寒暄,你便是不喝也得喝。可他的年纪毕竟不大,还在书院里读书呢。平常先生肯定拘着不让他们喝酒,今晚可别被人灌醉了。
春枝也不太清楚,五少爷那边的院子和这边向来联络的很少。
反而与三小姐关系更亲厚,平常还会有走动。
“许是吃了些酒的,不然也不会这么晚才被人送回来。”
阮明姝想了想,觉得春枝说的也对。
不常喝酒的人酒量肯定不好,他今晚肯定遭了罪,喝醉酒的滋味她知道有多难受。
阮明姝这个人很护犊子,爱憎分明的。
她只有这么个亲弟弟,虽然不怎么讨人喜欢,但是毕竟是血亲。她若是不管他,现在就没人会管他。
“让人给他煮醒酒汤了吗?”
“奴婢也不知道。”
“你过去叫他们好好伺候五少爷,别让他太难受了。”
阮明姝说完就拧起了眉,她站起来:“算了,我还是亲自去看看他吧。”
春枝去拿了伞。
沉寂的夜色里只听得见落雪声。
阮明姝自己打着伞慢吞吞踩在积雪上,春枝打着灯笼走在前面。
冷月悬空,映着冷冰冰的光线。
走到阮敬辞的院外,她还礼貌抬手敲了敲门。
守夜的小厮匆匆跑过来开门,瞧见是大小姐还吃了一惊。
今晚还真是热闹。
三小姐和大小姐都过来了。
不过,侯爷只这么一个亲儿子。若是侯爷真出了事,往后能扛起事情的只有五少爷,两位姑娘都得靠五少爷来照顾。
阮明姝抬起下巴,语气冷淡:“阮敬辞呢?”
小厮低着头,他们都不太敢正视大小姐的脸,少爷不许,他说:“五少爷在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