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侬开口问道:“你是不是真的已经将我表姐放下了?你真的忘了她么?你为甚么要娶容舜华?”
褚玄商心里一突,赶紧将晏侬拉到自己身边,“小晏侬,这是你一个小孩子家家该问的么?”小祖宗欸!真是一个转眼没盯着就出幺蛾子。
晏侬将褚玄商的手一把甩开,盯着褚清越,“我不是小孩子。请你回答我。”
褚清越不语,面沉如水。
褚玄商有些着恼,生怕晏侬不知天高地厚惹恼了堂兄,又怕堂兄真说了甚么绝情的话惹得容佩玖伤心,便喝道:“说这些有意思么?”
“当然。”晏侬固执道,“我相信,若是表姐还在她一定也想知道。”
褚清越淡淡道:“放下如何,不放下又如何?”
晏侬道:“若是你这就将她放下了,她会伤心的。”
容佩玖垂下双眸,盯着地面。
“她若是想知道,就该自己来问我。”褚清越转身,继续朝前走。
晏侬:“……”追了上去,“她人都不在了,怎么问你?”
褚清越不再搭理她,只顾着朝前。
褚玄商总算松了口气。
说来也奇怪,自从堂兄出现之后,方圆十丈之内再也没见到过不死人,一行人安安稳稳地走了许久。
褚玄商心里一乐,看来自家这位阴沉沉的堂兄不光能唬人,还能镇鬼啊……
还没乐完,便听得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
紧接着,整片大地剧烈地颤抖起来,地上的断壁残垣也跟着摇晃起来。黄沙四起,地上忽然裂开无数道细缝。又是几声巨响,那些细缝瞬间被拉扯开,变成一条条鸿沟,这些鸿沟还在不断增大。
褚玄商一边跳着避开这些裂缝,一边被这变动惊得目瞪口呆。
同时,还不忘对同样在跳跃着躲避的晏侬和容佩玖大声喊道:“小晏侬,小令怡,小……”
“心”字还未说出口,忽然从天而降一块巨石,砰地一声砸落在他眼前。他还没来及将大张的嘴合上,无数块巨石像下雨一样往下落,就跟不要钱似的……
他奶奶个腿儿!不死城今日是怎么了?!
这阵仗,两个初阶如何受得了。晏侬自不必说了,容佩玖封了灵力,一个不小心,就能被砸死。
褚玄商大吼一声,“堂兄,我来照顾小令怡,晏侬就归你了。”
说话的当口,容佩玖头顶正好落下一块巨石,她往旁边一躲,脚下的地面正好又裂开了一道沟,她脚下一空,直直地朝鸿沟内便坠了下去。
容佩玖没敢解开灵力禁制,她想,反正褚玄商不会不管她,便任由自己往下坠。
褚玄商确实第一时间就冲了过去。
却有人抢在了他的前头。
玄色身影纵身跃下,追上不断往下坠的容佩玖,伸出手一捞,将她往怀中一扣,搂着她往上飞,却在即将飞出鸿沟之时猛地一顿,将她往鸿沟壁上一推,将她顶在鸿沟壁之上。
双目一瞬不瞬,冷冷地看着她。
与他的目光相反,他贴在她后背之上、隔在阴冷的鸿沟壁与她后背之间的那只手掌,热得像火。
容佩玖被他的目光盯着浑身不自在,低下头。
他却不许她低头。另一只手扣住她的下巴,将她的头往上抬,让她的目光重新对上他的。
“为甚么不敢看我?”
“我胆小。”
“难道不是心里有鬼?”
她的心突然一跳,下意识矢口否认,“不是。”
“这样好玩么?”他忽然问道。
“甚么?”
“没甚么。你要觉得好玩,我可以继续陪你玩下去。只要
作者有话要说: 你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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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
☆、第35章
容佩玖躲闪的目光募地冻住。
不必他强迫, 直楞楞地将目光定向他, 双目不瞬地盯着他,面色是未变, 心却在胸膛内疾疾鼓动起来。
她已经无法再继续自欺欺人下去了。
褚清越其实一早就已经认出她来了。纵然有些匪夷所思,但他确实是认出她来了。
如此, 一切不合情理之处便都能解释得通了。
他的别扭, 以及他时常突如其来的不悦。
她去石鼓村, 他也去了石鼓村。她在这里,他也找了来。就如从前,他总是能找到她, 不论她在何方。
她忽然有些慌, 满腔无所适从。
该如何是好?
承认?
不, 不能。这具身体不是她的, 龙未山的天地树上还有一颗等着自己去换回的灵魄。
她只是一个原本已经消失在这世间的人,一个原本已经可以算作死去的人。他原本都已经将她放下了罢?否则, 也不会如此招摇地求娶大姐。她忽然有些悔不当初, 为何要因一时好奇和不甘,走这一趟?
那是别人的婚礼,不是她的,再张扬又如何?不看也罢。
待找到处尘长老,便离开罢……
她想用笑来蒙混过去,奈何唇角沉甸甸,她很是费了些力才将两侧千斤重的唇角提了起来,装傻充愣, “褚宗主,你在说甚么?我一句也听不懂。”
褚清越俯视着她,一言不发,看得她面上凉飕飕的,如同结了一层寒霜,冰冷僵硬。他稍稍向前倾,逼近她少许,在几要贴近她身体的位置止住,温热的气息似潮汐,一浪一浪,轻飘飘扑打在她僵冷的面上。
这回,容佩玖没有退缩,眼神纯澈地看着他,嘴角依然挂着那抹微笑。
二人便这般僵持着。
他的手还紧紧扣着她的下颌,不留给她躲闪的余地。这般咫尺相隔,她的眼中便除了这张斧凿刀削的俊脸,再也看不见其它。
时辰一久,她的心又不争气地开始乱蹦了,毕竟是她心仪已久的那张脸啊。她的面颊上不受控制地慢慢腾起两簇火苗,火苗向后蔓延,一直烧到了耳根处,变成了两团火焰。
褚清越忽然松开手上的钳制,目光转向她的耳际,缓缓勾下头,向她一侧脸颊凑过去,朱砂一般冷薄的唇便离她渐渐近了。
她忍住诱惑,颇有气节地将头一偏。
却听到他嗤笑一声,“躲甚么?”一侧唇角浅浅勾了勾,话音清凉,含嘲带讽,“你放心,就你现在的这副样子,我没有半分兴趣。”
容佩玖:……
褚清越的手伸到她鬓边,轻轻一摘,不知摘下个甚么东西。他将手举到她眼前,示意她瞧一瞧。
她回转头,便看见他两根修长的手指拈着一只蚯蚓,约莫有她的小手指般长短,还是活的,肉呼呼的身躯正在他的指尖缓慢蠕动着。想是大地豁开之际,从泥土的裂缝中露出来的,正好掉在了她一侧的鬓发上。想到那小东西身上黏糊糊、湿漉漉的,便是止不住一阵恶寒……
褚清越笃笃悠悠地将臂一展,两指一松,那小东西从他指尖飘落了下去。再从识海取出一张去污符,对着她一濯,她便从头到脚的焕然一净了。
她心头这才稍稍适意了些,暗想,这小东西这样微小,不知要到几时才能飘落到那深不可见的沟底。
慢着!他方才做了甚么?
毫不介意地徒手捏起了一只蚯蚓?!他不是最怕这些虫豸么?第一回见他,就险些因为一条毛毛的虫豸而杀了她。
她愕然道:“你不是……”脱口而出三个字,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不对,悻悻地住口。
“不是甚么?”褚清越嘴角浮起一丝不怀好意的笑,眼中居然带着些得逞的得意。
“没甚么。”她心里好不懊恼,答道,“多谢褚宗主替我将它赶走。”语气生分,生了些疏离感。
他看着她,嘴角的笑仍在,眼中的得意却渐渐被寒霜替代。
“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可有甚么想要问我的?你现在问,我便都告诉你。”
她双眼一涩。想知道啊,她对他的一切都想知道,想知道他这些年经历了什么。但,知道了又如何?她只是一抹连身体都没有的幽魂,与他没有以后。轻轻摇了摇头。
“你很好。”他一字一字地冷冷说道,“不见棺材不掉泪。既然你喜欢,我奉陪到底。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要,以后再想问,我也不会说了。”
环在容佩玖背后的手臂一紧,提着她飞出了鸿沟。
将她往地上一放,环着她腰肢的手便抽离了。
外面的地动山摇已经停歇,纵目一望,地面交错纵横着无数条触目惊心的鸿沟,巨石铺了满地,满目疮痍。
“啊!你们总算出来了!”褚玄商的声音适时响起,他颠颠跑到容佩玖跟前,问道,“怎的用了这许久啊,小令怡?”对她眨了眨眼,递给她一个疑惑的眼神,堂兄何时对素不相识的女子这般热心了?
“太深了。”容佩玖无视他的眼神,敷衍道,“掉下去,又起来,爬了很久。”
褚玄商:……
褚清越说了声“走罢”,也不等他们,提脚就往前走。
晏侬受了些轻伤,正坐在地上休息。褚玄商走过去将她扶了起来。
四人继续前行。说来也怪,本以为遥遥无望的终点,随着褚清越走了没多久,竟然就到了第三层的入口处,且中间也再未遇到过不死人。
啧,堂兄这个煞神。
入口处没有其他人,看来容舜华一行还在途中。也不知是吉是凶。
四人便在入口处等候。
自从鸿沟出来说完那句“走罢”之后,褚清越再未开过口,沉着脸独自站在一边,离她一丈之处。像座冰山,源源不断地向四周散出寒气。
容佩玖尽量不去看他,靠着破墙坐下。
这样的褚清越,褚玄商也是不敢上前招惹的。啧,那滋味,谁惹谁知道。
褚玄商从识海中取出一颗低等灵草,交给晏侬,温和道:“来,小晏侬,把这个吃下去,聊胜于无。”等晏侬将灵草吃下之后,他百无聊赖地靠着离容佩玖不远处的另一堵破墙坐了下来,支起腿。
过了不久,晏侬朝他走过去,对他弯了弯腰,诚恳而又饱含歉意地道:“褚公子,这一路多谢你的照顾,给你惹麻烦了。后面可能还要继续给你惹麻烦,不死城比我想的难多了,是我不知天高地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