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王爷他是不是…」萧南一直很想问,却又不敢问。
离开王府一年了,刚开始看到王爷和夫人恩爱日常的互动,萧南他是很安心的,直到半年前王爷的身体又反复出现些小病小痛,他就开始担心了。
等他们定居在这山林间后,莫燕思离开了,却出现了一个白晓,竟是让王爷更加高兴,然后在某一天夜里,池秋雅将自己的身份对萧南和萧西坦白了。
如果不是陆景毓在一旁附和着,再加上白晓施法让池秋雅容貌復旧,亲眼所见所闻的衝击太大,他和萧西肯定都直觉夫人脑袋一定出问题了!
如今王爷的病情加重,时常卧病在床,萧南想回宫去请太医,却都被陆景毓阻止,如今日日熬续命汤,只希望王爷渡过一日算一日。
「不都说了,结束是另一个重生的开始。」池秋雅回给萧南一个微笑。
「幸好夫人说王爷也是个神仙,是来这凡尘歷劫的,不然我和萧南一定伤心死的…..」萧西始终在角落闷着头。
「我就觉得少主不应该和凡人说这些,让他们自个伤心去,这都是命。」白晓很故意的戳着别人的伤痛。
「不都说神仙救苦救难吗?有你这小子这样当神仙的吗?我觉得还是莫姑娘好,稳重大方,虽然厨艺差了些…..」
「你小子真欠揍啊!」
「啊!神仙打人啊!」
「就是要打你!别跑!」
池秋雅笑着摇头,不再理会白晓和萧西的打闹,逕自端着药往屋里走去,萧南和蒙兔也不想管成天吵架的一神一人,继续为晚饭奋斗。
褪去逍王的身份,陆景毓选择做一个平民百姓,不需要富丽奢华的王府,只要平静舒心的一方小天地,还有心上人的陪同,他觉得日子不就是如此简单吗。
池秋雅进了屋,就看到陆景毓躺在窗边的卧椅上,微笑着看屋外互相追打着的白晓与萧西。
男人的身体不再那么健壮,四肢的骨感显瘦,单薄的身板更加瘦长,双颊明显的凹陷,是生病带出的倦容。
虽然不断提醒着自己,这不是真正的结束,可是看到了这样衰颓的陆景毓,池秋雅还是很心疼的!
「喝药了。」她轻声说道。
「能不喝了吗?」一看到黑乌乌的汤药,陆景毓就想皱眉。
「你说呢?」池秋雅笑的灿烂。
微微苦笑着,陆景毓伸出的手都看得到颤抖,池秋雅连忙摆手道:「我来餵你喝。」
俏丽的笑容藏着疼惜,池秋雅一汤匙一口的慢慢餵着他。
「让蒙兔回去问问蒙殤,是哪一天吧。」陆景毓心知肚明自己的时日无多。
「明明就可以活到二十四岁的,现在你才刚过二十一呢。」池秋雅记得当初生死簿上的亡故是盛正二十二年。
「我的命盘已经被打乱了,上天就是看不得我过的太幸褔,所以要早早收了我去。」微笑的自我嘲讽。
「都是司命星君害的,他一定气我们没有好好照他的话渡情劫,所以才故意见不得我们好!」气呼呼的嘟着嘴,池秋雅还不忘吹凉汤匙里的药汁。
「别这样。」陆景毓失笑道:「这一世,我很开心的。」
「你想回宫吗?想见陛下吗?」池秋雅忍不住问了。
「不想。」毫不犹豫的回答:「见到了,也只是让皇兄伤心罢了。」
「那你还想做什么?我帮你完成。」
陆景毓喝下餵过来的汤药后,眼神忽然亮了一下,他笑道:「我想见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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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家世代皆是大辰王朝的将军世家,这一代出了个年轻将军乔励行,还被封了位「平祥郡主」乔俐雪,这一对孙儿女的成就,让乔老将军在朝中风光无限。
「郡主,你又要出门啊?」芙兰苦着脸瞧自家小姐提着个食篮。
自从小姐被陛下册封为郡主后,这一年来几乎日日往外跑,尤其是在知道萧北入了乔家军后,更是动不动就往军营里跑…..
现在整个乔府里,就属乔俐雪这位「平祥郡主」最大,连乔老将军都快管不住这小孙女,最爱掌控自家妹妹的乔励行也没办法了。
乔俐雪开心的踏出家门,就看见一辆马车正好停在家门口,驾车的两人都是她认识的熟人。
「萧西!萧南!」乔俐雪双眼一亮,自然明白马车内是何人!
为了回来见乔俐雪,池秋雅只好让白晓又把自己脸上的淡疤痕变回来,她覆上了面纱,搀扶着车上的陆景毓,让萧南将他背入了将军府。
顿时之间,整个将军府闹腾了起来!
陆景毓不想再躺入房内,乔俐雪让人搬了张太妃椅放在庭院里,陆景毓满意的盖着毯子躺在椅上晒晒太阳。
「哥哥,你一跑就是一年,都不管我了吗?」乔俐雪看着憔悴病容,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的陆景毓,心疼不已。
「小雪不是最不喜被人管吗?怎么想被我管了?」陆景毓心情大好的看着这可爱的小丫头。
「哥,你怎么可以就这样丢下我们?」乔俐雪撒娇的蹲坐在一旁,不满的抗议着。
「你们?你和萧北啊?」池秋雅同样蹲坐在陆景毓身旁,两人的手还都牵着,她取笑着问。
「池姐姐!」乔俐雪脸上忍不住红了。
「小雪,让我好好看看你。」陆景毓伸出了手,乔俐雪立刻握住了。
「小雪,萧北对你好吗?有没有欺负你?」
「没有,他对我很好,只是这一年来,他一直被我兄长欺压着。」乔俐雪红着脸回答又告状。
「多磨磨也好,将来才能保护你。」陆景毓倒是不怕萧北被欺负的。
「兄长不会同意我和萧北在一起….」
「你放心,这事我和皇兄提过,他会为你作主的。」
「哥哥,你为何对我这般好?」乔俐雪一直都不明白当年逍王殿下到底在想什么?
「这是我欠你的,对不起。」陆景毓握紧了乔俐雪的手,有些依恋不捨的看着她。
「说什么呢?哥哥你对我极好,哪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乔俐雪突然间觉得心底深处泛起了一阵酸,说不上来的心酸。
「你和萧北要好好的,要活的快乐幸褔,这样我就放心了。」陆景毓近日来说话已经很缓慢,总是有些提不起气来。
「嗯,我答应你。」乔俐雪再傻也感受的到,她的王爷哥哥正在流失生命力。
「景毓!」盛正皇帝一得到消息,连朝服都来不及换,急衝衝的就直接摆驾将军府。
「还是惊动皇兄了….」陆景毓就知道,池秋雅送他回京,就是打着这盘算。
「你明明也想陛下的。」池秋雅瞧见他的无奈眼神,笑着拍拍他的手。
「臭小子!一走就是一年,连个平安都不报回来!」盛正皇帝一瞧见弟弟的衰弱模样,劈头就是一顿骂:「还记不记得自己有个兄长?竟然还是回将军府,连皇宫都不去进吗?」
「不就知道会被骂,臣弟避之不及,更何况皇兄暗卫眼线眾多,臣弟远在千里之外,你也会知道我的行踪。」陆景毓虚弱的笑了笑。
「怎么就病成这样了?太医呢?还没进来吗?」盛正皇帝十万火急的出了宫,太医紧赶慢赶的好不容易才出宫。
「皇兄…臣弟大限将至…能再见到你们…我没有遗憾了…」进的气少,出的气多,池秋雅一直握着他的手,眼神黯淡了些。
太医急急忙忙的奔赴而来,背上冷汗直流,恭谨的跪地请安:「参见陛下、参见王爷。」
「快!」盛正皇帝一挥手,太医连忙上前替陆景毓诊脉。
陆景毓清楚的知道时候到了,他都死了这么多世了,死亡的感觉他已经很熟悉了。
「皇兄…保重自己…天意如此…莫怪…」
声音停止了,太医连诊治都来不及,只能跪地仆伏惊恐万分:「陛下,臣无用,王爷薨逝了。」
盛正皇帝痛苦的闭了眼,乔俐雪已经泣不成声,一眾随僕纷纷跪地。
只有池秋雅微笑着拉拢好他身上的薄毯,整理了一下他的衣领,然后才轻轻的在他额上落下一吻:「没事了,泽玉,都结束了。」
那一天阳光普照,逍王陆景毓卒于大辰王朝盛正十九年,享年二十有一。
盛正皇帝痛心疾首,下旨以亲王礼厚办了丧事,葬入皇陵的墓碑上同刻写了:逍王陆景毓与其王妃池氏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