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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

。。。好吧,我承认,我太拘泥于书本了,也真的是太孤陋寡闻了。

“你可以想象一下当时的场景,万千才子之间激扬文字,学坛泰斗面前谈笑自若,这第五风云,是何等风流洒脱、豪情万丈的人物啊!”江一苇似乎对这位第五风云极为崇拜,眼中那热切根本就是挡也挡不住。

江一苇让我想象一下,我还就真的想象了一下。

没听过没见过第五风云的具体模样,我这么一想象,不知怎的,竟然就把那站在万人中间的人想象成了骆尘净。

白衣不染纤尘,带着温和有礼的笑容,挺身立于宣文台之上,安然接受着一切疑问与辩机,佛来杀佛,仙来诛仙。。。一战成名万人顾,文采风流天下知!

骆尘净,他也有那种从容不迫的气度的。。。

我正在瞎想,江一苇却是叹了口气,声音也无力了许多:“可惜,这么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却仍没有做到十全十美,被一个卑鄙的小人给暗算了。。。”

我如遭雷击,被这句话霹了个神魂出窍,我艰难的扭过头,费劲的吐出了一句话:“什么。。。十全十美?”

江一苇没有注意到我的失态,自顾讲述道:“那日论文之后,十二名士夸赞第五风云,说他学贯古今,书扫百业,于学识上真正做到了尽善尽美,完美无缺。第五风云却笑道:‘完美不敢当,在下只求在学术上做到十全十美就好了。’可偏偏在此时,一个佩剑的俊美公子跳上了宣文台,他向第五风云挑衅道:‘第五公子无书不通,自认是十全十美了,那我且来问你,武侠秘藉也是书,第五公子可懂得刀剑之术?’

众所周知,文武文武,这文和武根本就是两回事,各种杂艺勉强还可以归到文里面,毕竟就连圣人也是谈过农桑的。单单这武功,是绝对分不到文里面去的。大家都觉得这人是无理取闹,可第五公子却淡淡一笑,回答他道:‘举凡是书,在下都曾涉略过,武学之书虽然也曾读过几本,可是在下并未习得武功在身,不能与阁下真正刀来剑往的切磋。不过,我有一法可定胜负,你我只说出招式,凭想象来切磋。’

那人也觉此法甚妙,爽然答应了,于是两个人就在宣文台你一言我一语的比斗了起来。在场的文士居多,自然听不出这些招式的好坏,不过台上两人的情况他们却都看了一清二楚,那第五风云越说眼睛越亮,而那佩剑之人越说脸色越白,过了足足有半天,那佩剑之人汗出如浆,连番后退,最后更是一步步艰难的退到了宣文台之下。第五风云站立宣文台上,惋惜的看着那人道:‘阁下的武功高超深绝,在江湖中必定已是难逢敌手,不过阁下的剑术,却也不是无懈可击,武功之道,练来练去,总是逃不过八个字:化繁就简,返璞归真。’

那人听了第五风云的话,如梦初醒,似有所悟,他沉默了好大一会儿,却问第五风云道:‘公子的剑术招招精妙,若是练得出来,必定无敌于天下,不知公子为何不亲自练武,将这些武功传于江湖呢?’第五风云道:‘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我耽于典藉,自然就再也没有时间去练武了。’那人又道:‘若不习武,公子又如何称得上是十全十美呢?这名号,公子怕是称不起吧。’第五风云也是高傲之人,自然容不得手下败将如此挑衅,他傲然道:‘若做到十全十美,又有何难?在下还年轻,就算是从现在开始习武,十年左右,未必赶不上阁下。’

这话若别人说出来,大家必定觉得有些狂妄,可第五风云说出来,所有的人都信了,如此天纵奇才的一个人,若他将心思全放在武学上,那必定会有一番大作为的。那佩剑之人听第五风云如此一说,却是变了脸色,他忽然拨剑而起,跃到第五风云面前,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快捷出手,竟然挑断了第五风云的双腿筋脉,然后他哈哈大笑道:‘这十全十美的名号,你这一生是得不到了,也只配称得上个九全九美吧,终归还是落了我无瑕客一筹!’说罢,大笑而去。可怜第五风云一代奇人,竟然落得个残疾收场,还得了个‘九公子’的称号,真是让人气愤至极!”

江一苇一边说,一边气得咬牙切齿直拍桌子,看来是恨不得将那卑鄙的无瑕客拍成肉酱了。

说完这段往事,江一苇是气愤,而听完这段往事,我却是震惊。

第五风云天文地理无所不通,十公子医卜星相全部都会。

第五风云被挑断了筋脉,十公子也是不便于行走。

第五风云被称为九公子,而骆尘净却讽刺十公子为了名号什么都可以不要。

那。。。答案昭然若揭!

这第五风云,必定是为我扎鬼门十三针的十公子。

只是,他不是得了个九公子的名号么,怎么骆尘净又称他为十公子呢?

衣袖下面,我苍白的手心里,不知何时,已经冷汗如冰。

江一苇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见我脸色不好,似乎以为我是在替第五风云担心,他连忙继续说道:“你也觉得第五风云很惨,很想为他鸣不平是不是?文宣台□之后,第五风云就销声匿迹了,再也没在世人眼前出现过。当时所有的人都以为经过如此沉重的打击,第五风云肯定意志消沉,一蹶不振了,可谁也没料到,十五年之后,这第五风云却又给世人带来了一个更大的震惊。这一次,他震惊的不是文坛,而是江湖了。第五风云的卷土重来,不仅诛杀了无瑕客,还拿回了原本就应该属于他的名号,从那以后,再也没人敢否认他是十全十美了,江湖中人看到他,全都恭恭敬敬的称他一声‘十公子’!”

我重重的靠到椅背上,全身力道尽脱。

果然是十公子!

这次七丰镇上的事,果然与骆尘净有关。。。

十公子与骆尘净有无关系,别人不敢确定,我却是清清楚楚听到过的。

虽然直到现在,我也并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还有,那十五年之后,十公子是凭借什么卷土重来的,又是如何在江湖上掀起轩然大波的呢?

☆、第 51 章

“那十五年之后,十公子是怎么报的仇呢?”见江一苇又停住了,我连忙追问道。

“在说十公子之前,先说说那个无瑕客吧。那位无瑕客来头相当的不简单,是当时黑道第一门派凌越门的少门主。这无瑕客天资过人,从小就有神童之称,长大后文采武功更是样样出色,长那么大,从没有过一次败绩,从他的名号就可以看出,这人已经骄傲到什么地步了。败在第五风云手上,这无瑕客自然是妒意横生,何况凌越门的行事一向无法无天,所以他先下手废了第五风云,生怕第五风云习得武艺之后,自己在江湖中多一劲敌。”

说到这,江一苇却是长叹了一声,那叹气的声音,不同于刚才的惋惜,反倒是生出了些沧桑的味道。

“这无瑕客生怕第五风云成了自己的劲敌,就出手废了人家,可他万万没料到,这个劲敌不仅没废去,反倒是成了他的煞星。十五年后的一天,第五风云忽然广发英雄帖,告知各门各派,说他要在一个月之后,去凌越门讨十五年前的旧帐。文宣台之事虽然已经过去多年,可这件事当时那么轰动,众人又怎么可能忘记呢。于是,整个江湖的人都齐齐涌向凌越门,只等着看十五年前那个名动全国又惨遭不幸的少年,现在要如何讨还旧债。

由于这十五年来第五风云一直没在人们眼前出现过,大家并不知道他要如何报仇,凌越门虽为黑道第一门派,可也没有打探出半点消息来。为了以防万一,凌越门将本门的高手全都召集了回来,只等着第五风云一出现,就将他诛杀在武林人士面前,以扬凌越门之威。

他们准备了一个月,在一个月后的午时,终于等来了第五风云。第五风云残疾依旧,他是坐在轿子上来的,他的身体比当年还孱弱了许多,怎么看都不象是修习了武功之人,何况双腿筋脉尽断,修习武功已经不太可能了。可面对凌越门众多的高手,第五风云却一点也没有害怕退却的样子,因为在他的轿子旁边,站了一个手拿长剑的白衣少年。

那少年大概有十四五岁的样子,身量还不太足,长得也有些薄弱,不过气度端得不凡,在几千人的注视下,竟然没见一丝失态,脚下的步子,连半点都不曾乱。他的目光一直很平静,样子也很从容,只往那一站,就不由的让人生出一股既亲近又敬畏的感情来了。

当时所有的江湖人都摒住了呼吸,只顾出神的看着这个少年,一方面固然是这个小小少年气质非凡,还有一个更大的原因却是:这个少年,和第五风云长的是一模一样!

大家立刻毫不迟疑的认定了这个少年是第五风云的儿子,不管从相貌还是年岁上来说,这个少年,绝对就是第五风云的儿子了。

果然,第五风云的话马上证实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他冷冷向着无瑕客说道:‘用了十五年,我又造出了一个第五风云,这,是我的儿子第五雪剑,报仇雪耻的剑。不论是相貌,还是文采武功,他都和当年的第五风云如出一辙,今日,我就让全天下的人看看,究竟是我第五风云能做到十全十美,还是你无瑕客能做到完美无瑕!’说罢,也不待无瑕客回话,他手一挥,向他的儿子第五雪剑道:‘剑该出鞘了!’

那少年听了第五风云的话,向前走了几步,稳稳当当的站在了凌越门一干人面前,他双手抱拳,彬彬有礼的向众人微微一笑,那文雅淡然的样子不象是要打斗,倒象是面见考官的举子。行完了礼,他平平静静的拨出了手中的剑,然后剑光一闪,凌越门那边就噗噗噗响成了一片,随即,漫天血雾连势而起,连叫声都没有发出来,凌越门的人就倒下了十几个。

这第五雪剑是如何出手的,没有人知道,他的剑有多快,也没有人看得清楚,当时大家看到的,只是一个雪白的身影,在银色的剑光中忽隐忽现。凌越门连人家的衣角都没碰到,全门就被屠戮殆尽,只留下了无瑕客一个活口,全身筋脉尽断,被扔到了第五风云面前,黑道第一大门派,就此在江湖中被抹掉了。这也就罢了,尤为让人不可置信的是,所有死者的致命伤都只有一处,那就是咽喉。第五雪剑用他精准的剑术,在凌越门每个人的脖子上,整整齐齐的留下了一个一寸长的伤口。如此轰轰烈烈的报了仇,第五公子再一次名动天下,十公子这个称号,终于还是落到了他的手中。而第五雪剑,也成了江湖中至今无法超越的传说。”

故事讲完了,江一苇仍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眼睛里闪着极为狂热的光芒。

我远远没有江一苇那样激动,可心里也已经是不平静到了极点。

同样的白衣胜雪,同样的温文尔雅,同样的宠辱不惊。。。再加上十公子那卑微又渴望的态度,我几乎可以推断出,骆尘净,必定就是第五风云的儿子——那个传说中第五雪剑!

从十公子的话中不难看得出,当年他对第五雪剑,根本没就不是当成儿子来对待的,而只是把第五雪剑当成了一个工具,一把复仇的剑。

而现在十年过去了,十公子在孤单与寂寞中,必定是渐渐明白了亲情的可贵,想要与儿子亲近起来,可回想起自己对儿子的所作所为,这十公子免不得要生出愧疚之心来,所以,在骆尘净面前,他一直很讨好,语气中也充满了哀求。

只是,骆尘净知书明理,也并不是那没有肚量之人,若仅仅是因为这个,他肯定不会对亲生父亲那样的厌恶,那样的冷嘲热讽,这中间,应该还发生了什么事。

那一晚,骆尘净曾恨恨的说道:“。。。拜你所赐,这个身体,从血到肉,从头发到指甲,没有一处是干净的。。。”这,又是从何说起?

还有,那个神秘的安安,究竟又是谁呢?惹得骆尘净与自己的亲生父亲翻了脸,这人在骆尘净心中,必定是极为重要的。

安安,安安,听起来象是一个女孩子的名字,莫不是骆尘净喜欢的人么?

可是,十公子说骆尘净已经有十年没有回去了,骆尘净今年二十四岁,也就是说,在十四岁的时候,骆尘净就离开了家,这个安安,必定是在骆尘净十四岁之前存在的。

十四岁的男孩子,已经识得情滋味了么?抑或是,这安安另有身份?

十四岁,十四岁,那一年,骆尘净名动江湖,那一年骆尘净离开了家。。。

我按下心中翻腾的种种思绪,镇静的拿起茶壶帮江一苇倒了一杯茶,也帮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假装不经意的问道:“后来那第五雪剑怎么样了,是不是在江湖中呼风唤雨了?”

江一苇一口就将那杯茶灌了下去,急急回答我道:“非也非也,说起来也奇怪,第五雪剑在那一战之后就消失了,再也没有江湖上露过面。所以现在一听说第五风云的传人出现在七丰镇了,我就立刻急急忙忙的跑过来了。第五风云生平就教过一个人,那就是他的儿子第五雪剑,这次出现在七丰镇的,肯定就是第五雪剑了。”别看江一苇看起来粗枝大叶的,没想到心思也是细的很。

事涉骆尘净,我不得不好好打听一下,于是我又问道:“那这第五雪剑到底在七丰镇的哪个地方,你们找到了么?”

江一苇满脸郁闷的摇了摇头:“没找到,根本就没人知道他在哪。”

“不知道?你得到的消息不会是假的吧?”

“这消息是从血饮楼传出来的,怎么可能是假的?”江一苇说的很坚决。

“血饮楼?这又是什么玩意?听起来就不善,不是正道的吧?”

江一苇瞥了我一眼,拍掌大笑道:“杜月西你这话算说对了,这血饮楼绝对不是个玩意,尤其你那混蛋四哥,最不是玩意了。”

四哥?

这里面有四哥什么事?

莫不是。。。

“我四哥是血饮楼的人?”我失声叫道。

江一苇咬牙道:“血饮楼的楼主,就是你那混蛋四哥杜月楼,杜月西你不知道么?”

我。。。不知道。

我以前从不理会院子外面的世界,而四哥又离家日久,与我在一起时,又从没和我谈过江湖之事,我又怎么可能知道四哥在江湖中的身份呢?

听江一苇话里的意思,这血饮楼还是一个很有威信的地方,要不然他也不会对那个消息那么深信不疑了。

不过,当前情况下,四哥的身份不急,我倒是非常担心骆尘净的处境。

若消息是四哥放出去的,那就说明了四哥有足够的把握对付骆尘净,依四哥那沉稳的性子,要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他肯定不会如此的大张旗鼓。

现在,他将全江湖的人都引到这里来了,这只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四哥已经想出法子能战胜骆尘净了。

杀了骆尘净,既能除去了眼中钉,又能给血饮楼一次扬名天下的机会,四哥端的好算计!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喜欢夜公子的同志们注意了,明天或者后天,夜公子将闪亮登场,喜欢他的亲们,这两天要关注一下~

☆、第 52 章

四哥知道我足不出户,肯定不会知道他在江湖中的所作所为,是以他可以正大的光明击杀骆尘净,而又不必担心我知道,毕竟,我对江湖的事从没有感过兴趣。

我猜想刚开始四哥并没有要杀骆尘净的意思,充其量也就是想出手教训骆尘净一番,让他离我远点,可他没料到,骆尘净居然如此扎手,让他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手。

面对这样一个忽然冒出的高手,四哥自然要查查他的底细了,这一查,估计就把骆尘净的身份给查出来,然后,四哥才真正对骆尘净起了杀心,这次的杀心,却不是因为我了,而是为了血饮楼。

十年前凌越门一战,成就了第五雪剑的赫赫威名,如果血饮楼能击杀了第五雪剑,那血饮楼的声望必定是如日中天,威震江湖。

这一次,四哥必定会动用他楼里的所有高手,确保诛杀成功。

而倒霉的骆尘净,似乎是受了我的牵连,一段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小小感情,竟然就暴露出了他的身份,我猜骆尘净估计是郁闷的要死了。

说实话,我现在很担心骆尘净,虽然传说他的剑术堪称天下无敌,可那是十年以前。这十年中,骆尘净如何过的没有人知道,而且现在他蜗居于一个小小的衙门,天天为了琐事奔波,是不是还在坚持着练剑,这都不好说。

那天在小巷子里,他居然受了伤,若不是剑术退步的话,那得是多少厉害的敌人围击了他呢?

现在四哥又亲自去了,他还带着伤,情况似乎对他很不利啊。。。

不行,我必须要阻止四哥对骆尘净的追杀。

我与骆尘净的事虽然已经过去了,可毕竟。。。

只是,我手无缚鸡之力,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难不成跑去给骆尘净挡剑?

还是自动送上门让骆尘净把我当人质威胁四哥啊。

不是我没有赴死的勇气,实在是这办法有些蠢。

唉。。。我还是得好好想一个万全之策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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