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想上就上,不想上就不上,还有脸说厂里黑心,现在哪家厂肯给三倍工钱,过年还分红,又发年货的,全天下就只有爱华了,别人心不足蛇吞象。”
之前的那人被骂得狗血淋头,灰溜溜地走了。
骆琪拉着莫枫,绕过众人去厂长办公室,办公室里冯碧落正在翻阅合同。“冯厂长。”骆琪笑道。
“你们来了,快请坐。”冯碧落起了身,招呼二人在外间的凳子坐下。
开水瓶里有大瓶水,冯碧落冲泡了两杯咖啡,又拿出一些小零食放在茶盘里。
莫枫仍是好奇,打量着这间办公室,办公室用屏风隔成两间,里间办公,外间作为接待室,沿着墙角摆放着各种绿植和鲜花,甚至窗台上也种着几盆花。
“山里的野花,不是名贵品种。”冯碧落笑道。
“虽不是名贵品种,但这间办公室很有情调,碧落,我在来的路上听骆琪讲你的事迹,我真的好佩服你,我想留下来在厂里学习。我虽然没读过大学,但也读了高中,不知能否够格在厂里上班?”
“莫枫,你不是开玩笑吧,你真要留下啊?”骆琪蹭着莫枫的胳膊。
“当然是真的,碧落有太多值得我学习的地方,我想跟着碧落学经营管理。”
“莫枫,只要叶其扬同意,我赞成你留下来。当然,我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你学习的,就是想看叶其扬气得嘴歪。哼哼,他当初折磨过我,我要报复他。”
“这是我的事,不需要他同意。”
骆枫吐出一口气,道:“我好像看到一幅画面,叶其扬来到临湘镇,把爱华搞得鸡飞狗跳。”
“其扬20多岁,但一点都不成熟,从不考虑以后,不事生产,不懂经营,我要是也不懂,生生大商场该怎么维持下去,我们不能一直坐吃山空。”莫枫面上布满愁容,叶其扬玩世不恭,名下虽有生生大商场,但他把业务和经营大权扔给了二叔叶世刚。
“你家男人是没吃过苦,让他吃点苦头就会学乖了。莫枫,我给你出个主意,你要求叶其扬在爱华工作一年,否则就和他分手。”骆琪道。
“太好了。”冯碧落搓拳摩掌,笑道:“骆琪这个主意出的好,只要叶其扬落在我手里,我让他不死也掉层皮,水里来,火里去。”
“哈哈,碧落,你别把莫枫吓着了。”骆琪笑得吹出鼻涕泡。
莫枫点头,道:“按理其扬是要吃些苦头,这样才好改他纨绔性格,否则他永远不能成长。”
“那事情就这么定了,莫枫,你去行政部做秘书,叶其扬让他去车间干活。”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咳嗽,骆琪立即警觉,推开门冲出去,只见华雍城一脸尴尬站在门外。骆琪眼珠一转,拽住华雍城的手,将他推进办公室。
“碧落,雍城在外面偷听,你说怎么办?”
“我什么也没听到,刚到,你们说了什么?”华雍城瞅着办公室内面色不善的三个女人赶紧否认。
众人的眼神都在他面上打转,分明都不相信。
“碧落,雍城一定会向叶其扬通风报信,他们三个臭男人好得穿同一条裤子。”骆琪拦在门前。
华雍城无语,这些女人们越来越刁钻了。“我不会说的,况且我根本不知道你们说了什么。”
“撒谎,男人的话不能信,你们三个臭男人经常深夜密谋,商量对付我们女人。”
莫枫瞧着他,道:“华先生,你能不能发誓不将我们的话不透露给其扬或是其他人,这样我们就相信你。”
华雍城的眼神投向冯碧落,冯碧落在摊手表示没办法,他只得发了誓,莫枫和骆琪如临大敌的神色才缓和下来。
227 心中最美好的幻想
晚上,三个女子围坐一桌密谈,骆琪和莫枫带来香喷喷的烤鸡、熟牛肉、蒸好的梭子蟹,还有两瓶法国红酒,一直吃到深夜十点,骆琪和莫枫才告辞离去。
满桌的残肴,冯碧落收拾碗筷,忽然间她想到白咏梅心中隐痛,人总是这样,在失去一个朋友时,又得到了其他朋友。
“当咏梅老后,她发觉有我这样一个孙女,那时她就会原谅我了。”
冯碧落的名字是白咏梅起的,上穷碧落下黄泉,这个名字里包含什么意思呢。是对华雍城的爱吗?或者是说华雍城离世了?
顿时手里的碟子砸在地面,砰的一响摔成两半。
“碧落。”
冯碧落转过头,华雍城笑意盈盈进来。“你怎么还没回省城?”
“今晚不想回去。”
华雍城蹲下身去拾摔碎的碟子,“我来。”冯碧落赶紧去拾,不料两人的手都触碰到碟子摔碎的尖利边缘,华雍城先抢过冯碧落的手指,将扎在里面的小碎屑拔出来,用嘴含着她的手指吸吮。
半晌血止住了。
这时华雍城被扎伤的手指满是鲜血,冯碧落大惊道:“你的手。”拔下华雍城手指的碎屑,冯碧落用拇指紧紧按住伤口。“别动,至少要按压10分钟才行。”
两人的眼神投放在彼此的面庞上。
“你在想什么?”
冯碧落笑了笑,道:“我在想为什么会爱上你,为什么会有你,为什么我会来到这里。”
“是命运替我们安排的任务。”
“我觉得是为了满足奶奶的愿望。”
“奶奶?你奶奶?”华雍城一头雾水。
“是啊。哼哼,我明白了,你是不是刚才又偷听我们谈话了,想去林之书和叶其扬那里告密。”
“这次我保证我真的什么都没听到,我刚来。”
“听你这话,那就是在办公室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好啊,原来你这么爱撒谎。”
“不得已嘛,你又不肯帮我,我不说谎,骆琪会吃了我。现在我真的同情之书,怎么会喜欢骆琪,他这都过的什么日子。”华雍城叹息。
“子非鱼,焉之鱼之乐?人家林之书乐在其中,如果不快乐,他早就不和骆琪在一起了。”
华雍城眼前一亮,道:“对哦!我怎么没想到,还一直同情林之书遇上骆琪。”
“这就是他们的相处方式,如果有一天林之书不能从骆琪这里得到快乐,那他就会离开骆琪。”
华雍城突然拥紧冯碧落,在她耳畔低声道:“即使你让我痛苦,我也要把你留在身边,因为没有你,我已经无法呼吸,你是我生命中的必需品。”
冯碧落不禁动容,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华雍城的脸,忽听华雍城大叫一声,她才回过神,原来她一松手,华雍城的手指又渗出了细细的血珠,慌得她又紧紧按住。
“碧落,我很久没去看过淑兰,其实我也不明白,从最初对她的诺言,到现在却变成是为了与你相守。”
“因为她为你安排好最后的归宿,因为你只有先实现她的愿望,才能遇到我。”
华雍城目光闪烁,许久他俯下身,冯碧落却闭上眼,昂起头,四瓣柔软的唇轻轻碰在一起。
踏着凄清的夜色,两人携手去镇外的山坡,这段日子太忙,两个人都是服装厂和家两点一线,好久没来林淑兰的墓园。冯碧落拿了扫帚和布袋,此时还是寒冬,落叶多,墓园需得打扫才行。
“碧落,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经常给淑兰扫墓。”
“因为她用生命把你交给我了嘛,就凭这点我就要感谢她嘛。”冯碧落歪着头笑。
出了镇子后,一边是山峦,一边是稻田,路边没什么杂草,一来冯碧落令人割去,二来百姓们割了草引火。望过去,是一片光秃秃的田地,冯碧落向那里瞅去,似乎有个人影在田地里。
“那里是不是有人呀?”冯碧落伸出手指去。
华雍城看了一眼,确实有个人,好像是在挥锄。“这么晚还有人锄地,我们去劝劝他早点回家休息。”
向前走了百多米,冯碧落怔住了,那块田地是白咏梅家的,毫无疑问在田里劳作的人是白咏梅。“是咏梅。”
“那现在要怎样?”
“我去叫她回家。”
“她会听你的吗?我看咏梅也很固执。”
“要不你去劝她,你说的话她会听。”冯碧落瞅着他。
“不行,我如果和她说一句话,都是给她机会。”
“所以只能我去了,你先到墓园等我,不管咏梅听不听我的,我还是尽做朋友的职责,这样我也问心无愧了。”
两人在田埂们错开而行,华雍城沿着山坡的小路上山,冯碧落走下田埂,不及多远便到了白咏梅的身后。这么冷的天,白咏梅脱了袄子,只穿了件单衣在锄地。
冯碧落心疼起来,不管白咏梅做了多少对不起她的事,但终究是她的奶奶。
“咏梅。”
白咏梅陡地听到声音吓了一跳,手里的锄头差点脱手,她看着地面上的影子,缓缓地转过身,当看到冯碧落时她也怔住了。
“碧落,你怎么在这里?”
“我去看华太太,看见你在这里锄地,现在很晚了,你赶紧回去歇息吧,别累病了。还有天这么冷,你怎么把袄子也脱了,这样会生病的。”
“没事,我干活热得很。”
“那你现在也该回去了。咏梅,这田里的活不是女人该做的,明天你去厂里上班吧,你的车工活好,正应该来厂里,别浪费你的才能。”
白咏梅摇头,道:“不了,我本来就是一个村姑,就应该种地。”
“种地能养活你一家几口人吗?你两个哥哥和两个嫂子又都不干活,还有几个侄儿侄女,种地刨不出几个钱给他们花,而且又累。”
“我大嫂已经回娘家,我大哥和她离婚了,已经少了一口人,种地应该撑得下去。”
“种地要看天,如果收成不好,你家里人还怎么过日子。咏梅,你要考虑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你不愿意去厂里上班?如果是因为我,你大可不必,年后我可能就不在厂里了。”
“不,不是因为你,不然我怎么可能和你说这多话。”
“那是因为什么?”
“华先生,他讨厌我,我该有自知之明,不出现在他面前。”
“咏梅,你想太多了,他怎么会讨厌你。”
“是真的,他亲口对我说的,他厌恶我。”
冯碧落盯着她,道:“如果华先生亲口对你说,他不厌恶你,你还愿意回厂里上班吗?现在厂里好忙,人手不够,像你这样的好手艺活的人几乎没有。”
“他就是讨厌我,何必让他违心说不讨厌我呢。”白咏梅咬着嘴唇。
“那你为何不让他讨厌你呢?你就一定要让他讨厌你吗?咏梅,来厂里上班,我相信凭你的努力一定可以让华先生对你改观。”
“我……”白咏梅瞅着她,眼神撇到地面,半晌她才抬起头道:“让我想想,过几天我再决定,现在我心里很乱,没有主意。”
“好,你考虑几天,咏梅,你现在快回去吧。”
“嗯,这块地还有一点了,我锄完就回家。碧落,你是不是要去华太太的墓园,你快去吧。”
冯碧落点头,转身向田埂上走去,要想劝说白咏梅完全没有办法,只有用华雍城的名义。白咏梅在八岁时遇到华雍城,那时的华雍城是小女孩心中最美好的幻想,这份感情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