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和郝昭退下,片刻后,高顺步入堂中。
“顺拜见袁州牧。”高顺该口称他为“州牧”,显然已知道平原城中发生的剧变。
袁方一笑:“伯平身在城外,消息还很灵通的嘛。”
高顺以客军自居,怕被人误会自已投归袁方麾下,故带着他那一百多人,一直驻扎在城外。
“袁州牧胆量非凡,竟能做出如此惊天动地之举,顺岂能不耳闻。”高顺感慨道。
“惊天动地,嗯,这个词形容得好,我喜欢。”袁方哈哈一笑,处处彰显着自信,仿佛根本不把背叛袁绍当回事。
高顺心中却暗自惊叹:“袁绍大军进犯在即,他却如此从容,这份自信沉着,当真是非同寻常。”
高顺感叹惊奇时,袁方已收敛了笑容,神se变得郑重起来。
他正视高顺,说道:“伯平,我也不瞒你,眼下袁谭正率两万大军杀奔平原而来,我打算动用陷阵营,狠狠挫一挫他的锐气,你以为陷阵营可否一战?”
高顺一惊,忙道:“陷阵营虽乃jing锐之士,但我训练他们才不到一月,我自己指挥的话,还可以勉强一战,若由州牧的部将指挥的话,恐难发挥出其全部战斗力。”
“能战就好!”袁方信心大作,直言道:“我就是打算请伯平统领陷阵营,为我袁方一战,不知伯平是否愿意。”
高顺神se顿变,面露意外之se。
他本是听说袁方造反,想来打听一下虚实,却没想到,袁方竟然要请他助战。
要知道,他高顺只是客居于此,并非袁方的下属,为袁方练兵已非份内之事,更何况是为袁方出战。
高顺在顾虑什么,又岂逃得过袁方那锐利的双眼。
袁方便正se道:“袁绍乃我和吕奉先共同的敌人,如今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我若失败了,伯平以为,你还能保得住吕奉先的家眷吗?”
此一言,令高顺身形一震,猛然间省悟。
再无迟疑,高顺慨然道:“袁州牧庇护了我们,我高顺本当为州牧出力,况且袁绍还是我们的仇人,顺愿率陷阵营,为州牧血战。”
说服了高顺,有了陷阵营这柄利器,袁方信心大作,对先发制人的策略,更添几分底气。
当天,袁方便留八千兵马,令郝昭太史慈等守平原,袁方自己则率七千步骑,以颜良和高顺为将,向着西面清河国治所甘陵城杀奔而去。
袁谭yu攻青州,相邻的清河国就是其必经之地。
袁方此前正是以清河国为跳板,才杀入青州,他对清河国的地形,以及军事布防,简直再熟悉不过。
今袁方刚刚“造反”,袁谭的兵马还在路上,清河国方面定然还没有足够的防备,又如何能抵挡袁方七千jing兵的急袭。
果然,清河国相万没有料到,袁方竟然会先发制人,措不及防之下,被袁方轻易的攻破治所甘陵。
袁方夺下甘陵城,一面下令将城中钱粮和男女丁口,统统都迁往青州境内,一面放出风声,称要亲斩袁谭首级。
袁方深知袁谭xing情自傲,他自以为是的想要灭自己,却给自己抢先动手,夺下甘陵城,还放出狂言,必然会恼羞成怒。
愤怒的袁谭,一定会肆无忌惮的狂杀而来,疯了似的要与他袁方决战。
因怒而战,必出破绽,这正是袁方先发制人所要的效果。
……
一天后,袁方发兵突袭甘陵的消息,随着败兵,被带到了甘陵以西五十余里的清渊城。
中军大帐中,酒香四溢,一派轻松的气氛。
帐前,美姬们起舞弄影,翩翩如仙,只把上首豪饮的袁谭,瞧得满脸乐呵。
自离邺城以来,袁谭一路且行且停,根本不急于进兵,他甚至还把珍藏的舞姬也一并随军带着,以备随时取乐。
“大公子此番出征,只要灭了袁方那逆贼,夺下了青州,大公子的威名与声势,必将大增,老朽先在这里贺喜大公子了。”
左首处,须发半白的老将淳于琼,笑呵呵的向着袁谭敬酒。
袁谭听着得意,哈哈大笑,举杯饮尽。
几杯下肚,袁谭的目光瞟向了右首处,那胡须如刚丝一般,脸se铁青,滴酒不沾的武将。
“鞠将军,本公子的美姬们舞得不好么,让你连饮酒的兴致也没有。”袁谭不悦道。
那武将,正是鞠义。
鞠义深吸了一口气,拱手道:“大公子,那袁方造反,眼下必定是星夜修筑城池,准备固守,我军应该快马加鞭,直奔平原才是,岂能在此饮酒作乐,白白错过了最佳战机。”
鞠义语气中,隐约有透露着不满。
袁谭脸se顿时一yin,不悦道:“怎么,鞠子信,难道你是在教训本公子吗?”
鞠义眉头微凝,粗声道:“末将不敢,末将只是在提醒大公子,当尽快进兵,免得给袁方更多准备的时间。”
这时,淳于琼笑呵呵道:“鞠将军啊,我看你是多虑了,袁方造反,乃大逆不道之举,定然不得人心。有大公子出马,大军只要一到,只怕袁方的部众就群起背叛投降,到时也许用不着我们出手,那袁方就被自己的部下所杀了。”
“淳于老将军言之有理,袁方那小贼出身卑微,还敢背叛父亲,必是人神共愤,岂会有人追随于他。”袁谭信心满满道。
那一主一将,二人皆信心爆涨,对袁方极是不屑。
鞠义暗自摇头,只好闭口不言。
正当这时,帐外亲兵急入,拱手叫道:“禀大公子,清河急报,袁方于昨ri率军突袭,清河守军不敌,甘陵城已为袁方所破。”
噩梦,如惊雷轰落。
袁谭举到嘴边的酒杯脱手惊落,酒水溅了一身,半醉的脑子猛然震醒,表情瞬间错愕无比。
惊悚的袁谭,急将美姬们斥退,厉喝道:“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袁方那小子怎敢主动出击?”
“回公子,千真万确,袁方还放出狂言,说要亲斩公子。”亲军慌张的回道。
袁谭勃然变se,猛的将案几掀翻,怒骂道:“好你个贱种,我还没攻你,你竟然还敢主动出手,我若不杀你,誓不为人!”
惊愤万分的袁谭,彻底的被激怒,当即下令全军即刻拔营,向甘陵杀奔而去。
这时,鞠义却冷静劝道:“大公子且息怒,那袁方此举只恐想故意激怒大公子,请大公子冷静点,先探明敌情再进攻不迟。”
鞠义的劝说,非但没让袁谭冷静下来,反而令他愈加的恨怒,冲着鞠义叫道:“鞠子信,适才你还劝我立刻进兵,现在到好,甘陵城已失,反倒又让我不要进兵,你到底想干什么?”
鞠义脸se一变,被袁谭这般相斥,心中顿生怒意,却硬生生的给咽了下去,沉默不语。
盛怒的袁谭,什么也顾不得,当即尽起两万大军,向着星夜杀去。
次ri天明时分,赶了一晚路袁谭,统帅的两万冀州军,浩浩荡荡的出现在了甘陵城以西十五里。
早就收到斥候回报的袁方,毫无所惧,当即尽起七千之众离城,向着敌军正面迎去。
旭ri东升时,两军在城西十里相遇。
朝霞东来,将辽阔的原野,染上了一层金黄。
两万冀州军集结列阵,形如一只饥饿的野兽,隆隆咆哮着,向着青州军所在推进而去。
那一面“袁”字大旗,在晨光下耀武扬威的飘扬。
袁谭高踞马上,身披铁甲,一副傲然威武之势。
那傲慢的眼眸中,仇恨之火在滚滚燃烧,一肚子火的袁谭,俨然要在今ri,将对袁方所有的恨,统统都爆发出来。
一年多来,多少次的图谋,都没有除掉那个贱种,反而眼瞧着那贱种声势越来越大,直到今天竟然坐拥一州,造了袁家的反。
今天,终于有机会,在战场上跟那贱种大战一场,这机会,他岂能放过。
袁谭深信,自己两万步骑大军,又有鞠义的先登死士在手,这一次,必能致袁方于死地。
袁谭的脑海中,甚至已经开始想象着,袁方被生擒活捉,如何跪在自己面前,卑微的求饶,却被他无情的嘲笑之后,五马分尸的痛快。
越想越得意,袁谭的嘴角,不禁暗自扬起丝丝的冷笑。
“鞠子信,我命你率八百先登死士于阵前开路,给我扫荡敌寇!”袁谭扬鞭下令。
身旁鞠义却道:“公子,我的先登死士主要克制轻骑,袁方不似公孙瓒那般,有那么多轻骑,以先登死士布阵于前,似乎没有太大的作用。”
话音方落,斥候却来回报,称对面青州军,乃是以五百骑兵打头阵。
袁谭听罢,冷笑道:“袁方这贱种知我军势大,只好把压箱底的那点骑兵都用了上,鞠子信,现在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还不快执行本公子命令。”
鞠义眉头凝了凝,只得拨马而去,率八百先登死士,奔往阵前。
远望着青州军州,袁谭咬牙切齿道:“袁方,让你活了这么久,我已经够仁慈,这一次,我就亲手摧毁你,夺走你的一切。”
傲然自信的袁谭,下令全军前进,庞大的军阵缓缓推进,转眼已距青州军阵千余之遥。
同样一面“袁”字的大旗下,袁方怀抱碎颅棍,沉静如水,驻马静立。
七千青州军列阵于此,这些,都已是他的百战jing锐。
迎面处,冀州军庞大的军阵,如钢铁怪兽一般,缓缓的撞入眼帘。
三倍之众的敌人,就这般气势汹汹的杀奔而来。
袁方俊朗的脸庞,云淡风轻,不起一丝波澜。
脑海之中,袁谭种种轻视,字字嘲笑,诸般的谋害,统统都从眼前闪现而过。
那个名为大哥,暗中却恨自己如骨,恨不得置他于死地的人,此刻,就在眼前。
积蓄的愤慨,在此时被彻底点燃。
“袁谭,你对我屡次加害,无休止的轻视压迫,今天,终于到了你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袁方的脸上,铁血冷绝,凛然的杀机,在双眸中疯狂燃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