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胡宅。
胡洛北忽然为女儿大宴宾客,收到请柬的人无不诧异:众所周知,胡洛北是有个儿子,亲友故旧早几年还参加过他的满月宴、抓周宴,后来听说得了病,死了,但是这又从哪里冒出一个女儿来?
还捣鼓出这么大的阵仗,不仅请来了亲友故旧,社会名流,甚至还请来了记者。
有段时间没在社交场合露过面的胡洛北比起半年前要瘦了一圈,也更加精干了,他清了清嗓子,说道:“之所以请各位来参与小女的生日宴会,主要是想宣布一件事:月牙儿,是我和子茜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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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榕城城北商家别墅,有人按下关机键,电视屏幕顿时黑了下去,再也看不到胡洛北那张英俊的面孔。
电视机前的女子差点没叫起来。
“子茜。”商墨渊走到她面前蹲下,握了握她的手,“你的临产期近了,还是不要看电视的比较好。”
莫子茜怔了怔,失焦的目光这才慢慢拉回来,她把手抚在隆起的腹部,轻轻应了一声:“是,我知道。”
她知道她不该看,她应该在那张脸出现在电视上的第一秒就果断关掉电视或者换台,而不是贪婪地看着他,都舍不得眨眼,然后听到他宣布,月牙儿是他们的女儿——笑话!月牙儿明明是郑司音的女儿!
他为了给那对母女一个名分,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莫子茜慢慢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次,真的,她为什么要看,她为什么不赶紧换台,她为什么……要是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这个好不容易保住的孩子,有点什么问题,她该有多悔恨。
要知道,几年前她生下宝宝的时候,医生就已经给她判定过,不会再有孩子。
这个孩子从怀上到这时候,经历了多少波折,商墨渊几乎动用了他全部能够动用的资源,才做到瞒过胡洛北和保住孩子,要是孩子有个三长两短,她绝不会原谅自己!
商墨渊的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你这一向胎象都挺稳的,怎么忽然之间……”他回头看了一下电视机,说道:“还是国内各种消息繁杂,要不,我还是送你出国吧,北欧或者澳洲,都比国内清净。”
“哪里有这么娇弱,”莫子茜赶忙打断他,“本来就已经够麻烦你了……”
“子茜,答应我,你和我之间,永远都不要用到‘麻烦’两个字,好吗?”商墨渊柔声说道。
莫子茜又“嗯”了一声,有些手足无措:商墨渊对她太好了,好到有时候让她生出无以为报的歉疚感来。
商墨渊是她的老同学,早几年出了国。她结婚生子,就断了音讯,她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又怎么把她的情况摸得这么清楚,也幸亏是这样,不然那天她从天台上掉下去,就死定了!
胡洛北才不会管她死活!一想到这个事实,莫子茜心里就是一阵绞痛:四年夫妻,到最后,他竟然恨她到这个地步,他就眼睁睁看着她掉下去,任由她躺在地上流血,直接宣布了她的死亡。
要不是墨渊刚好经过,她,莫子茜,现在就不仅在法律上,连在生理上,都已经是一个死人了。而胡洛北并不在乎这些,他举办了盛大的宴会,为他的私生女,那个得了宝宝心脏的私生女!
一直到晚上,莫子茜的心都没有平静下来。
她做了一个梦,梦见她重新回到那天,回到她“死去”的那天,回到了天台上,那个天真的小女孩举着糖和她说:“阿姨吃糖!”她用力推了她一把,然后那个女孩子,那个得到了宝宝心脏的女孩子,月牙儿,会亲亲热热喊她“阿姨”的月牙儿,就像是断线的风筝一样掉了下去!
“不、不——”
“救命、救命啊!”莫子茜在梦里尖叫起来,然后满头大汗醒了过来,腹部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不好!
莫子茜艰难地挪动笨重的身体,按下了床头的铃。
一时间,商宅里警铃大作,所有的灯都亮了起来,商墨渊急匆匆冲进来:“子茜、子茜你怎么样了,你醒醒、你醒醒!”
“洛、洛北……”
“我是墨渊、我是商墨渊!”商墨渊大声道,“子茜你醒醒,是我,是我商墨渊!”
“洛北,”莫子茜脸色苍白,气若游丝,很显然,她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了,“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有意推她下去的……我不是……你恨我就来找我,别、别为难我的孩子……”
“子茜、子茜你醒醒!”商墨渊目眦尽裂,“来人、来人啊!”
商家的家庭医生很快提着药箱赶到了:“商少、商少你让让……夫人的情况不是太好……”
“不是太好是什么意思?”商墨渊变了脸色。
“就是、就是光用药不行,要送医院……”家庭医生小心翼翼地回答,“商少你也知道的,榕城最好的妇产科……”
榕城最好的妇产科,在胡洛北开的医院里。
商墨渊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忽然手上一紧,却是莫子茜睁开了眼睛,莫子茜死死抓住他的手:“墨、墨渊!”
“我在……子茜我在!”
“保、保住孩子……”这句话耗尽了莫子茜全部的力气,她头一歪,昏死过去。
商墨渊心乱如麻,最后一跺脚:“送!”
“送?”医生战战兢兢地问。
“送夫人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