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上筠去食堂拿了俩馒头,然后去了宿舍,简单冲了个澡,再换上了一套军装常服。
这种场合是可以穿礼服的,但礼服是裙子,除非在校的时候被强迫要求,一般来说,墨上筠是不会换上礼服的。
她不喜欢被束缚的状态,而且遇到情况的时候,穿裙子很难及时做出反应。
七点,还差三分。
墨上筠拿着一叠资料,来到了礼堂。
集合了所有新生的礼堂,人满为患,为了避免会议开始但人没来齐的情况,所有新生提前二十分钟抵达,而现在,除了有特殊情况的之外,基本都到齐了。
墨上筠扫了眼,就见到坐在第一排的林矛朝她挥手,墨上筠遂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但同时也没忘了跟其他领导打招呼。
“准备的怎么样了?”
一等墨上筠坐下,林矛就迫不及待地问。
“还行。”墨上筠保持着谦虚的良好品德。
“那好,”林矛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道,“到时候你上场了,不用紧张,大不了就将他们当你的兵,你在训话,不用怕……”
担心墨上筠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合,没准会有些紧张,林矛念念叨叨的,想要让墨上筠放心上场。
墨上筠倒是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
面对这样一群人,还不至于到紧张的地步。
如果是朗衍和指导员吕成连,这个时候怕是在劝她,不要把话说得太过分了,尊重领导安抚新兵,你要控制住自己,绝不能当场挑起民愤……之类的吧。
再看非常语重心长的林矛,墨上筠对他的交代,一一点头应声。
七点整。
主持人上场,就军训一事讲了个开头,不到三分钟,就到了墨上筠登场的时候了。
林矛全程目送着墨上筠上场,希望能用视线给墨上筠传递点力量。
墨上筠上场的时候,特地看了他一眼,假装感受到了。
然后,在寂静的礼堂,落落大方地走至讲台前。
在墨上筠开始简单而敷衍地对在座各位问好时,林矛仔细盯了她两眼,总觉得哪儿不对劲,但一时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等墨上筠开始就安城各大普通高校及军校的军训训练情况侃侃而谈的时候,原本坐在墨上筠另一边的教导员忽然惊讶出声——
“她怎么忘了带稿子了?”
林矛一愣,然后看向了右边的教导员,赫然见到教导员将墨上筠座位上的一叠打印稿拿了起来。
正好感觉到林矛的视线,教导员偏过头来,看向了林矛。
两人看了看打印稿,又看了看对方,听着墨上筠语气平稳地报着各大高校的数据,然后两人面面相觑。
这样近乎‘深情’的对视,一直持续了将近十秒。
然后,两人默契地转移开。
教导员一声不吭地将那叠打印稿放回了墨上筠的座位上。
两人再次坐好,随后抬起头来,看向站在台上说话的墨上筠。
脱稿的墨上筠,说话流畅、表情从容、神态自信,她看着礼堂内所有的人,中间几乎没有任何停顿,所有的数据张口就来,并且任何词句都非常得体,从头到尾没让人觉得有丝毫的生硬。
足足等了五分钟,林矛心想这孩子莫不是把稿子完完整整地背下来了,于是拿起了她座位上的那份发言稿,在手里翻了翻,结果非常惊悚的发现,墨上筠并没有完整地按照稿子来演讲,只是分部分进行概括。
至于发言稿,更是让林矛震撼。
对重点处一一进行了标注,并且在旁边进行了补充说明。
林矛越往后看,越觉得这孩子的神奇之处。
很多问题,她都没有直接在今早的会议上进行阐述,就她早上简单概括的那份发言,他们就已经很满意了,没想到她真正想要讲的问题都没有全部说出来。
整个讲话,从各大高校的具体数据进行分析,做了一个笼统的概括,然后就这些现象反映出了一些需要重视的问题,最后转到了他们陆军学院的军训情况,她对这所学校的军训了如指掌,非常具体全面的分析,相较于其他高校的差距,相较于往届的差距,军训教官的不足之处,训练方式的过于温和,军校学生应有的素质,部分学生存在的严重问题……
看到最后,让林矛惊讶的是——这份演讲稿内,她没有给出具体的改进措施。
结束段落在一页的中间部分,但林矛摸着不对劲,赫然发现后面还有一页,于是他好奇之下抬手翻了翻,结果看到一张空白的纸,上面用她的字体写了八个字——
于此现状,无能为力。
这八个字,如重锤一般朝林矛砸了下来,重重的,不遗余力,林矛眼皮子跳了一下。
然后,他放下了手中的发言稿,抬起眼看向已经说到结尾部分的墨上筠。
像样的发言,当然需要有头有尾,点名问题所在便结束,俨然是不合格的,所以墨上筠就正常程序说明了几点无关紧要的建议,然后对学生们说了一番鼓励的话语。
结束。
全场响起了掌声。
墨上筠就这样的掌声中,走下了台,然后于诸多目光中,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林矛一直看着她走过来,见到她将位置上的发言稿拿起来后,林矛不由得心虚、心慌,然后下意识移开了视线。
在台上将情况看的清清楚楚的墨上筠,见到他这样的动作,有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但是没有戳破,而是一言不发地坐了下去。
旁边的教导员递过来一瓶矿泉水,墨上筠道了声谢,将其接了过来,拧开,喝了两口。
讲了十多分钟,还是挺渴的。
接下来,是各大领导上台讲话的时间,墨上筠装模作样的听着,但心里想的却是——
一天都没跟阎天邢联系了,晚上该怎么哄才行。
“我说——”
足足忍了五分钟,按捺不住的林矛,终于朝墨上筠偏过了头。
“嗯?”
墨上筠斜了他一眼,但还是坐得端端正正的。
“待会儿采访结束,你留一下。”林矛道,“我有事想跟你说。”
“好。”
没有迟疑,墨上筠应了一声。
在看过她的发言稿后,林矛留她说事……倒是一点儿都不意外。
她有很多建议想写,可越往里面挖掘,越觉得事情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你可以努力做到一样两样,但是,这问题太多了……她在这所军校只是过客,没必要牵扯太深。
一时激愤,就写下了那几个字。
只是,随手写的字而已,没想过被别人看到。
八点,会议结束。
全程到场的记者团,一下就围了上来,几个领导回应了一些问题,然后就走了,剩下的时间就落到了墨上筠跟一人身上——她只回答跟安城陆军学员军训有关的问题。
几个记者虽然见识过墨上筠的发言,心知她不是简单之辈,可看着年轻,似乎不到二十出头的样子,于是问了好些个刁钻的问题,如“您说安城陆军学院的军训跟其他军校差距大,从各方面剖析,据我们所知您也是军训教官,请问您自己有什么问题吗?”、“您似乎委婉的指责军训体制,请问您能详细说说吗?”、“都一样是军校学生,根据数据对比来看,安城陆军学院的军训成绩跟其他军校相比,确实差了很大一截,这跟你们军训教官应该有很大问题吧?”……
面对这些问题,墨上筠面不改色,就他们问题对答如流,但所有问题皆是没有正面回应,说了一堆让人觉得很有道理、但实际上却提不出什么重点的答案。
最后,等墨上筠结束采访离开的时候,他们一个个都是一脸懵逼,丧气的很。
这小小年纪的,怎么就这么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