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是:他为什么要关心她?
朴襄不想去,朝夕相处的,这算怎么回事?
可他说:
“我在XX路上有一幢别墅,屋子空着也是空着,我把你送那边去住。
“那边环境清幽,很合适疗养,就住着一个管家和一个园艺工人。
“你去那边呢,周六周末的时候,只要天气好,就可以在园子里写生。下个月,该开的花都开了,园子里会很漂亮。
“我呢,也放心一点,省得每天忙着工作,还得惦着萧潇的老师的性命问题。
“万一你翘掉了,萧潇会哭死的……
“为了不至于我家里因为你闹翻天,接下去这一个月,你得听我的。”
他嘴里的别墅可不正是当初她亲手设计并盯着人装修的婚房么?
结果呢,他们一直没机会在那幢楼里住上一晚。
对于那个她用足了心思营造出来的小家,她有着满满当当的怀念。
本想要和这个男人保持距离的,可因为他这个提议,她的心,立刻又蠢蠢欲动了起来。
“这样会不会不适合?”
“有什么不适合的?等一会儿,我问一下医生,只要高烧不复发,我们就过去……”
下午三点,医生允许出院,靳恒远就给朴襄办了出院手续。
上了他的车之后,他给她看医院给开的发票:“这是你欠我的钱,看明白了?”
自是故意这么说的。
上头那个金额,让朴襄长长一叹,末了,忍不住咕哝了一句:“上海果然是一个看病看不起,想死也死不起的地方……瞧瞧,本来,吃几颗药就能解决的事,你非得让我欠你一屁股债,才肯把我带出来……”
临出院,还抽了她那么多血……那些血一验下来就是一个惊人的金额,偏偏,她又拒绝不了。
“关乎健康的事,怎么能马虎?”
靳恒远淡淡反问。
“我就觉得有点冤了。其实我让你买的药,和昨天输液用的药,就是同一种。只不过,一种是口服的,一种是直接注射的……你让我吃药,一样有效果……”
“医生不是说了吗?你情况特殊,光靠口服,不管用,只会伤了你的胃。把安全带系上!”
他叮咛她。
“哦!”
她低头找,没找到。
他只好探了过来,帮她。
距离那么近,属于他的清凉味道浓浓的就侵了过来。
她呆了一下,心,砰砰砰,是好一阵狂跳,脸上更是烧了起来,眼神跟着大乱。
“谢……谢……”
哎呀,不好,都结巴了。
她忙把脸往右车窗外转了过来。
靳恒远嘴角一抽,很认真的说道:“我不在车外。我在这边……要谢的话,该冲着我说才对吧……”
朴襄转头:“……”
看到他在唇角含起了笑,手麻利的起动了车子。
哎呀,又看到他笑了,淡淡的,唇线弯得好看极了。
哎呀,她这是在想什么?
慢慢的,她把头给挪开了,借着说话,缓解那份紧张:
“先送我回家拿点衣物好不好……”
“不顺路。方向是反的,衣服明天我帮你回家拿。画板什么的,别墅那边都有。那边有一个比我公寓房还要大的画室。以后,够你和萧潇用的。”
唉,好吧!
驾驶员不肯调头,她是没办法的把方向盘抢过来自己开的。只能听他的。
三点半多,路虎驶进了别墅。
别墅还是那幢别墅,精致,漂亮。
两年前和两年后,唯一的区别是,那些花花草草,都长个儿了,一坛坛碧油碧油的,湛亮湛亮的。
早春的花也已经开了,红花绿叶的,极为好看。
重要的是,空气很新鲜。
阳光,绿树,红花,小路,欧式别墅,漂亮的路灯,清澈的鱼池,秋千静静沐浴在阳光里,正在召唤她去荡一下呢!
哎呀,这画面,真是太美了。
深吸一口气,整个人顿时心旷神怡,轻飘飘的都要飞起来了。
“我能去坐坐秋千吗?”
她双眸发光,轻轻的问。
“你随意。我去和管家打个招呼。”
“好!”
他大步往大门走去。
她呢,睇了一圈园子后,就欢喜的转身坐上了秋千,轻轻然就荡了起来,脑子里回想的是当初自己想要在家里按个秋千时两个人的对话。
她说:“我要在这边做一个漂亮的、独一无二的秋千,秋千的形状,我要亲自设计……以后,只要有空我就可以陪着萧潇在这边玩了……”
他笑着环住她反问:“为什么不是我和你一起坐在这里一边荡一边数星星?”
她笑着点头:“嗯,也可以,等萧潇睡着了,我们就悄悄来坐一坐……”
结果呢,他们从来没坐在这里数过星星!
唉!
靳恒远走进大门,管家巧姐迎了出来,语气有点惊讶:“靳先生今天怎么有空来这边?”
“嗯!”
他一边解外套,一边吩咐:“把主卧室对面的客房给我整理出来。我带了一个人回来,会在这边住一阵子……还有,厨房冰箱里有没有食材?”
说着话,他往那边去了。
“有是有一点,不过不多!”
巧姐紧跟其后。
靳恒远检查着,的确不多,而且都是他用不上的料:
“老张在干嘛,让他过来一下,我写一张单子,让他马上把我要的东西全给备齐了。这一个月,朴小姐会在这边住,三餐的食材一定得新鲜……周一到周日的菜单,我会写下来,回头我要不在,会有厨子过来做……”
声音突然停住了。
巧姐顺着这个位置往外瞧去,只看到花园的秋千上,一个穿着红色宽大卫衣、戴着口罩的女子,正坐在上面,把秋千荡得高高的……晚霞照在她眼里,闪闪发亮的,似在愉快的笑……
别墅客房的设计很雅致。
只是,她从来没料想过,第一个入住这间客房的会是自己。
床很软,很大,她往上一扑,意识就沉了下来,后来是被靳恒远拍醒的:“吃晚餐了,吃好了,洗个澡再睡。”
晚餐,是靳恒远亲手煮的。
餐桌上,三菜一汤,色香味俱全,味道很鲜香,馋得她虫子都钻出来了。
“坐啊,傻站着干嘛?”
“我……”她没坐,轻轻道:“我能回自己房间吃吗?”
时,管家不在,就他们俩。
靳恒远勾了勾唇角,径自倒了半杯红酒,嘴里慢悠悠的说道:
“医生说,昨晚上,你要是烧个一宿,你这条小命,就等于废了。我呢,也算是救了你一条小命的人。是恩人。救命恩人在古代,女人报恩的方式可都是以身相许的啊……朴襄,说说看,你打算怎么报恩?”
好吧,他承认,他又起了捉弄她的心思了!
哼,谁让她故弄玄虚来了!
“……”
什么以身相许?
这家伙在揩她油吗?
朴襄皱了一下眉,心里忽有了警觉:这人,不可能随随便便在陌生女人身上开这种玩笑的。
她的神情,顿时凝起。
靳恒远当然有注意到,马上改了语气:
“怎么这么开不起玩笑?行了,我只喜欢我老婆,对别的女人不感兴趣。你不用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我就是觉得你懂画,我也懂画,今天又有缘聚在一起,想和你一起吃顿饭,就这,你都不肯赏脸的么?”
看样子还真是玩笑。
“不是不赏脸,实在是怕倒了你胃口……我……我还是回房吃……”
她往一只空碗里夹了一些菜,一手拿了一碗饭,一手拿菜和筷子,逃也似的往楼上跑了去……把靳恒远独自留在了空荡荡的餐厅。
才上楼没一会儿功夫,她洗了洗手,正准备开吃呢,有人敲门,她去开,却是这里的管家巧姐,手上端着刚刚摆在餐桌上的三菜一汤:
“这是干什么?”
“先生出去了,让我把饭菜往楼上送来给您吃……”
“……”
她不接,转而跑到了窗口,只看到伴着两道车灯,噌的在黑夜里爆亮,停在附近的路虎,似狩猎的夜豹,迅猛的往外蹿了出去。
她呆呆看着,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是她不肯摘口罩陪他吃饭,惹他生气了?
靳恒远不是生气了,而是刚刚接到了一个电话,季北勋打来的:
“有空吗?有个消息,你肯定会感兴趣的……”
半个小时之后,靳恒远抵达季北勋在上海的工作室。
“有什么新发现?”
靳恒远走进去后就发了问。
“查出来了,带走朴玉静的人,的确是明澹手下的助理焦昆。我今天下午去过朴家,帮你从朴乾旺嘴里把真相套了出来……
“明澹年轻时轻狂,有过一次,被人打了一个半死,是朴乾旺帮着送了医院。
“2014年,朴玉静因为医院费用庞大没办法继续就医时,是明澹秘密帮着带去了国外。
“今年年初,明澹让朴乾旺回来,把女儿的名字改成了朴襄,为的是能让另一个烧伤女孩可以凭着这个身份回国住一阵子。
“他说了,那女孩子叫小书。因为喜欢看书,所以,取名字为:朴襄……”
靳恒远的面色因为这些话而一点点冷了下来。
明澹。
还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