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很不可思议。
朴老师身上有一种很妈妈的味道,令她无比贪婪,总想得到她的夸赞。
她不敢把这种小心思告诉爸爸。
爸爸因为妈妈过世,太伤心了。告诉了,只会徒增他的烦恼。
两天半时间,她就这样在学画画的过程中过去了。
这两天半,爸爸都在家工作,偶尔会来看她们画画,还会给她们送水果。
可是朴老师始终带着口罩,无论怎么样都不肯拿下来。
后来,爸爸想了一个办法,把水果榨成了汁,倒在杯子里,再在杯子里插了一根吸管,让她送进来给朴老师吃。
“这是爸爸特意给您准备的。老师,您就喝一点吧!说了这么多话,一定渴了。”
朴老师看了,怔了怔一会儿,然后呢,将吸管塞进口罩,真就把那杯果汁喝了。
萧潇很高兴啊,问:“老师,好喝吗?”
朴老师点头,眼底全是温柔:“好喝。很甜。”
这份甜,甜在朴襄心里。
记得以前,他常榨果汁给她吃的。
早在养母还在医院时,他就有这样一种习惯。
后来,两个人生活在一起,喝果汁成了他们生活当中一件必须做的事。
他总是想尽法子的在工作之余,调上一杯鲜榨的果汁,给她,也给他自己。
手执水晶杯,一边喝果汁,一边聊天,曾是他们的一种生活规律。
如今,重新又喝到了。
真心好喝极了。
“萧潇,你明天就要去学校了对不对?”
傍晚五点,她的教学任务完成了,一边收拾一边她问萧潇。
“唉,可不是!”
萧潇小大人似的直叹气:“我得有好几天见不着朴老师了。朴老师,你QQ号多少,我们有空QQ聊天啊?”
“呃!”
朴襄转了一下眼珠子:“我不玩QQ有几年了,那QQ密码都忘了。你要是觉得闷,想找我聊天的话,可以打电话给我。”
主要是那QQ不能上。一上就会让他知道她还活着。
因为没有朋友,所以就没再申请。其他任何联系,都可以通过电话进行。
“好!我要闷了一定找你!”
萧潇黏着她,有点依依不舍。
从画室出来时,却看到靳恒远正在厨房煮饭熬汤,身上系着一个花式的围裙,神情很认真,身上神一样的光圈不复存在了。
这一刻,她看到的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父亲,正在为女儿做有营养的晚餐。
空气里充斥着淡淡悠悠的大骨的味道。
那味道令朴襄的肚子咕咕咕就直叫了起来。
这叫声啊,令萧潇不由得瞪大了眼,并且抬起了头来:“朴老师,你肚子饿了吗?要不,你在我们家吃饭吧!爸爸,您说好不好?”
说到后半句,那小家伙居然就扬起声音问了起来。
靳恒远听到了,脸上散尽清冷之光,而变得温情款款,目光淡淡的往她脸上飘了过来:“只要朴老师愿意,当然可以。”
“不不不……”
朴襄连忙摇头:“不用,我回家煮。”
“朴老师这是怕我爸爸煮得不好吃吗?我告诉你哦,厨师都没有我爸爸煮得好吃。我爸爸要是不做律师的话,都可以去做五星级大厨师了……”
那语气,是何等的骄傲。
朴襄想像了一下,堂堂靳大律师,不做总裁,不做律师,跑去当酒店当大厨师,那会是怎么一个场景?
有点好笑:太大材小用了。
“不是!闻着这么香,肯定好吃。不过,朴老师不喜欢在外头用餐。对不起。”
朴襄很歉然的望着孩子,自己又要扫她的兴了。
“好吧!”
萧潇苒然轻轻一叹。
朴襄蹲下身子,抱了抱这个贴心的孩子,转身离开前,看到靳恒远目光深深的在盯着自己。
她心里莫名有点七上八下的。
昨天来的时候,她有把自己的身份证拿来。
事实上:身份证是真实有效的,就算他要去查,应该也查不出什么名堂!
当然,那是指一般人。
眼前这人可不一般,他还有一个了不得的破案专家呢!
想当初啊,他凭着一个手镯,就把她的身世一古脑儿全查了出来。
这万一,他又生了兴趣呢?
他和那个季北勋一联合,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的……
她冒用了别人的身份,细节上头肯定顾不周全。
也就是说,她啊,是经不起查的。
唉,但愿,是她想多了。
事实上呢,朴襄没想多。
靳恒远的确在查她。
这天晚上,靳恒远把孩子送去了嘉市祖父祖母那边。
本来是决定好了的,他一结婚,就把孩子接过来,一起住到上海别墅那边去。
可后来,一连串的变故终令这个美好的计划流产了:
2014年1月2日晚上,苏锦伴着沉入海底的和谐号,消失不见。他的心,跟着沉进了暗无天日的世界。
2014年1月7日,所有救援打捞工作停止不再。
苏锦被列入了失踪名单之列。
他在港口痛哭了一场。
2014年1月15日,他以精神不济为由,辞去了萧氏代理总裁一职。
因为,他深知,在这种情况下,他实在没有多少心思和精力去处理公司的事。
这世上,有些人,会以江山为重;有些人,则以家人爱人为重……
他是后者。
在他看来,事业再如何成功,都比不上拥有一个温馨的家。
事业的成功,必须建立在一个圆满的家的基础上,那才是最最志得意满的。
当一心想营建的家破灭,他的世界,就那么塌了一大块。
这一块,不是说补,就能补得上的。
他需要处理伤口,需要重新振作,需要时间去收拾那颗破碎的心。
同一天,萧至东回到萧氏总部,宣布复出,以主持大局。
与此同时,萧至东另外聘请了一个高智商精英份子,成为了整个集团的总监代管所有业务,萧至东则在其中充当了监管作用。
因为这事,萧氏在股市是接连受挫。
自那日起,靳恒远将空出来的时间,放到了查凯琳尔这件事上。
他发誓,不把凯琳尔找出来,他誓不为人。
2014年1月20日,他和季北勋顺着萧至阅这条线,终于查到了真正的凯琳尔是谁。
那个女人,已在某个名门大族落户,不光结了婚,还生有一子。
2014年1月22日,公安部带着逮捕令上门,凯琳尔闻讯,抱上儿子逃蹿。
追捕过程中,其子死于车祸,凯琳尔弃子逃离时用血字,在车窗上写下了几个字:血债血偿。
三日后,也就是25日,这个丧心病狂的女人,为报子仇,利用璟欢寻找邵锋心切,将其抓住,后诱去了靳媛,打算毁了这对母女以泄恨。
在那个女人看来,她们姐妹俩的人生悲剧皆源起靳家:她要让靳恒远后悔他这一番执迷不悟的追查。
2014年1月26日,一场解救行动悄然展开。
其结果是:易梵为救璟欢,被重物砸伤了头部,就此昏迷不醒。
靳媛本来也难逃一劫,是萧至阅最后拼命一搏,替她挨了子弹,也是萧至阅抱着凯琳尔跌落高楼同归于尽,终令她保全了一命。
所有不幸的事,皆发生在春节前夕。
为此,整个春节,不论是萧家还是靳家,皆沉浸在了一片沉痛中。
祖父祖母在再一次历经了白发送黑发之后,难受了好一阵子——幸好有萧潇在他们身边,解掉了他们不少哀思。
在这种情况下,萧潇只能继续养在二老身边,如此,才能转移掉他们心头的痛楚。
不管是因为萧至阅做了那些错事而引发的痛,还是因为他的死亡而带来的痛,因为有萧潇,他们才能走出来……
至于靳媛那边,有那么一阵子,她把所有工作放下了,交给了长宁管理,她一边养着身子,一边照看着易梵,如此休养了一年,才算勉强恢复过来……只是易梵,一直没醒。
而璟欢,则去了英国,因为被解救出来的邵锋,去了英国治病。
总之,不管是萧家,还是靳家,皆被凯琳尔闹了一个人仰马翻。
所幸,现在,这个罪大恶极的人终于得到了她应有的下场。
从此,他们的生活终可以回归平静了……
是啊,凯琳尔一死,一切恩怨都结束了。
可是由她繁衍出来的失侣之痛呢,却在他心里深深种下,再也挖不去了……
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要到何时才能结束……
他只知道,心,一直在痛。
第二天中午,靳恒远去了季北勋在上海的公寓。
铁镜来开的门,脸上露着兴奋之色:“来得正好。我们正谈着你昨儿个委托的那事呢……你给的这张身份证,我们一查之后,反应出来的信息相当有意思啊……”
“怎么个有意思法?”
靳恒远走进去,看到季北勋坐在沙发上摆弄着他的电脑。
前天,朴襄给了他身份证。上头的信息是:朴襄,女,二十七岁,浙江B市人,汉族。
身份证照片,很秀气。
虽然没见到现在的朴襄长什么样,但两者眼睛长得一模一样。
他让人初略的查了一下这张身份证的真实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