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一阵沉默,良久才送来了这么一句:
“小萧,你有多久没见过你父亲了?”
靳恒远抿了抿嘴,没接话。
这六年,他从来就没和父亲同桌吃过一顿饭,也没正式面对面的见过他一面。
“子欲养而亲不在的滋味,其实并不怎么好受的……
“小萧,你爸这么做,只是希望和你见上一面。
“我驳不了他的请求,也不能违背对你的承诺,所以,我同他们一起去了。
“你放心,我会看着弟妹的。
“我也相信,你父亲对苏锦这个儿媳妇,肯定不会有太多的刁难。
“要是萧先生过份的话,还有我。
“重要的是,你可以马上跟过来的不是吗?”
很显然,薄飞泓已经被洗脑了。
“……”
靳恒远听着直捏眉心。
他老子,最大的本事是什么?
就是扮可怜,搏人同情。
哦,不对,应该说是他最能掐人软肋,给人洗脑。
瞧瞧,薄飞泓就这么上当了。
他不吭一声掐断了电话,想要走,转身时,眼角余光瞥见了保安室内那个女人,想了想,还是走了进去。
十几分钟后,他走出来坐进了自己的路虎,看了看腕表,都快五点了,太阳已斜去。
他想了一下,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长宁,给我订一张去香港的机票……”
苏锦在靳恒远笑吟吟的睇视中,醒了过来。
哦,不对!
那不是真的靳恒远。
那是一张放得比真人还要大的照片。
就镶在床对面的墙上。
白衬衫,浅牛仔,站在豪华游轮的船头上,双臂张开,面朝大海,在飞溅的白色浪花中,笑容放肆,似将一切尽揽于怀。
年少,轻狂,阳光,明亮。
再衬着大海,蓝天,沙滩,阳刚气十足、俊的一踏糊涂的脸孔,就这么眩目的呈现在了她的眼帘里。
那一刻,她心头迸出的第一个想法是:
这男人,好帅。
再想到,这是她男人。
一抹淡淡的笑,就在她唇角边上泛了起来,丝丝缕缕的甜,在心头溢出来,整个人,就像吃了蜜似的。
苏锦痴痴然看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环视起自己身处的这个房间。
英伦风格,不论是家俱,还是其他各种装饰物,无处不显示着那浓郁的贵族色彩。
房内的大小物件,一处处都显得精致而金贵。
她怔怔看了好一会儿。
惊讶感,这才一阵阵袭了过来。
而记忆中最后一个画面,仍停留在别墅那边。
自己好像遭了暗算。
是鲍玉暗算了她?
好奇怪的。
她和她素不相识的,这人为什么要暗算自己。
而现在,她又身在何处?
这是她所弄不明白的。
她急忙从床上下来。
站起来时,头晕了,有那么一瞬间双眼发了黑,隔了好一会儿,感觉一点一点又回来了。
她扶了扶秀发,走向窗台,手一扬,就将那窗帘唰的一下拉开,偌大的窗台前,她被眼前的画面所惊到:
东方有红日冉冉升起,天空蓝如碧海。
一个巨大的花园,园中开满了色彩缤纷的鲜花,有园艺工人在修花剪枝。
花坛边上,是一个明晃晃的游泳池,水清澈可底。
远处,是一片绿茵茵的草地。
宽阔的车道边上,梧桐树似卫士一样,撑起了郁郁葱葱的树冠……
哎呀,她这是在哪啊?
她摸了摸额角,转头又看了一眼那张自家男人的照片,头晕晕的。
这失去知觉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什么了呀?
苏锦摸了摸自己身上,衣服还是那身衣服,只是手机和笔本记不见了。
想了想,在好奇心怂恿之下,她转身,小心翼翼的把门给打开了,想去探个究竟。
卧室外头,是一间温馨、线条柔软的起居室。
和起居室相连,是一间简约大气的客厅。
打开门,倚栏而望,底楼华丽丽的大客厅深深震撼了她。
是的,目光所到的每一个细节,每一处装饰,将顶层豪宅的理念,尽数展现到了极致。
这样的软装,绝对是大师级的作品。
天呐,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香港,另一幢巨宅。
阳台之上,一女子,静静的任栏而站,短发的她,双手张开,仰望天空,正深深的感受着阳光、春风带来的触动——那些触动,全都来自遥远的记忆……
如今,唯一支持她活着的,也只有那么一点记忆了。
“姐!”
身后,一个着白衬衣、五官俊朗的年青男子,双手插袋,从门后缓缓走出,低低叫了一声。
女子维持着着她最初的动作,纹丝不动。
“有件事,我想我应该告诉你的。”
男子轻轻说。
“萧璟珩结婚了。”
六个字,让那张开的双臂一点一点收了回来,并无力的垂了下去。
“那女人,名叫苏锦。没背景,还是个孤儿出身,一个多月前,萧璟珩和她闪婚了。昨晚上,萧至东去把人带回了香港,如今安排在璟宫。”
男子的喉节滚动着,冷冷的讥讽在他唇角挂着:
“璟宫,那是萧至东送给萧璟珩准备结婚用的巨宅。他一直希望他儿子可以到香港定居,帮他打理萧氏的产业。如今,他把人安排进那边,看样子,他是想借这个女人,重新把萧璟珩拉回身边来。”
女子垂下了头,脸色呈现一片惨白。
“姐,您必须重新振作了。为了祺儿。否则,你会人财两失的!属于你的东西,你一定得寸步不让的抓在手上。因为,那全是你应得的。”
男子沉声劝着,声音里露着深深的盘算。
“他要不肯给,你就闹,最好闹得他们父子老死不相往来……”
女子缓缓转过了头,惨淡的唇角,落着一抹惨淡的笑:
“至始至终,我只想要他而已,弟弟,你说,这辈子,我还有机会吗?”
彼时,另一边。
“苏小姐,您醒了!”
苏锦从二楼望下去,心,犹陷在深深的震惊当中,身后有个女人轻轻叫了一声。
“呀!”
她吓了一跳,转头,看到一个穿着深紫色工作装的中年女性,正笑吟吟站在其身后,讲的是很流利的普通话。
不过,带着一些粤语味儿。
为什么会认为那是工作装呢?
因为这衣服和外头那两个园艺工人的打扮是一模一样的:短袖,深紫色中镶着白色,领子是男式领,很干净的打扮。
为什么是粤语味呢?
那她就不得而知了。
“抱歉,吓到您了!”
那女人微笑道了一声歉。
“哦,没事,是我太出神了。没留心到你。”
苏锦定了定魂,嘴里则打起普通话:
“对不起,我刚刚醒过来,还有点摸不着头脑……我,我能问几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
那女人落落大方的任由她打量着,态度非常的好。
“首先,我得冒昧的问一句:你是谁?”
那女人笑笑:
“哦,真是对不起,都忘了向您自我介绍了。嗯,我姓孟,这里所有人都叫我孟姐。”
“哦,孟姐你好……其实,我最想知道的是,我怎么会在这里?还有,这里……”
苏锦用手指环指了一下身在的这个华宅:
“这里,看着不像是酒店。既然不是酒店,那肯定就是私宅。如果这是私宅,主人是谁?另外,你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吗?”
她一连问了好多问题。
孟姐又笑了笑,马上作了回答:
“嗯,这么说吧,苏小姐现在是身在香港,这儿是璟宫。我呢,是这里的管家……这边呢,一直是萧……”。
“等一下,香……香港?”
苏锦惊讶的打断了她。
睡了觉,醒来人在香港了?
“对!”孟姐点头。
“可我……我怎么就来香港了?”
“……”
苏锦眨了一下眼,又环视了一圈,心下有点明白了,可开口出来,说出来的话,却还是迟疑的:
“你……你这是想对我说,这……这是靳恒远的房子?”
语气中的难以置信,显而易见。
“对,这座别墅落成之后,就归于二少名下。”
孟姐含笑回答。
苏锦无语瞪着,虽然知道靳恒远挺有钱,可不至于油水这么足吧……居然在香港还有这么一幢巨宅。
她头皮一下发麻了,有点回不过神来,好半天才又问了几句:
“孟姐,你还没说,我这是怎么会来了这里的呢?是……恒远带我过来的?如果是,那恒远人呢?”
“苏小姐,您是乘专机先来的。二少另外有事,应该会晚到一天。要是没有意外发生,上午,您就有可能见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