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绛失笑。
原来她以为自己爱吃这道点心么?
他一迟疑,金枝瞧了出来:“官家不爱吃么?”
朔绛摇摇头:“不,爱吃。”
她爱吃,他便爱吃。
金枝便喜滋滋将点心呈上来:“多谢官家为我家肉铺题写牌匾。”
她心里还怀着一些小女儿的心思,为什么后宫那么多女官,官家不替别人写呢?!
肯定是官家待她也比旁人要好一点!
哪怕是一点点,都足够让她窃喜。
朔绛轻描淡写:“不过是顺手写的。”
金枝却不气馁。
她将点心银叉递给官家:“这里一碟是我做的,一碟是御膳房做的。”
她生了促狭之心:“官家,您尝尝,谁做的好吃?”
朔绛慢慢品尝。
一碟青色盘子甜淡适中,还有淡淡荔枝香气,
一碟子粉盘子糖似乎放多了,有点甜腻腻的。
他毫不犹豫指着粉盘子:“这碟更合我的口味。”
是吗?金枝笑逐颜开。
那可是她做的。
只不过她不说,只是喜孜孜笑。
朔绛也不点破。
坐在窗下,一口接着一口,将那碟子荔枝馅儿团球,尽数吃光。
原来官家喜欢吃糖重点的吗?
金枝看在心里。
她决定以后给官家做点心,都要多放糖!
过几天进入腊月。
这日午后,朔绛唤来金枝:“今日可有空陪朕去七宝阁一趟?”
“好。”金枝应下,不过要做什么呢?
朔绛瞧出了她的疑问,淡淡道:“陪朕给太后娘娘挑拣件过年的贺礼,挑得好有赏。”
王德宝在旁听见了,垂眉敛目不吭声。
啧啧,说什么挑得好便奖你。
官家的私库里就是闭着眼睛都能挑到好东西,
不过是寻个由头给金娘子送东西罢了。
官家真是太过宠着金娘子了,却又不封赏个封号宠幸了她。
当真是看不懂。
不过金娘子人不错,王德宝这些天是着实被金娘子人品所折服了的。
原本稳重端正的他都忍不住私下里提点金娘子一句:“那里是官家私库。”
官家私库?
啊天子放钱的地方,那得多金碧辉煌啊!
金枝听到自己的心脏在噗通噗通剧烈跳动,似乎比那天朔绛覆盖她的手背教她写字那时还要激动。
一定是架子上堆满了金条银块,不小心撞到,便有金银叮叮当当掉落,还有无数珍宝闪着璀璨的光泽,吸引着诸人的目光。
她咽了咽口水。
谨小慎微跟在朔绛身边。
进了七宝阁,左右皆被屏退。
并没有金枝想象中金银满坑的场景,
殿内整整齐齐陈列着十几个顶天立地的檀木架子,架子上摆设着一个个木盒子。
有些过于庞大的便用丝绸盖着。
朔绛递过一本图册:“你挑挑。”
哦原来有钱人都是这般清点自己的财宝,金枝恍然大悟。
她接过册子,只见上面是工笔写实所画的各色珍宝,旁边还有编号。
金枝长了见识:“这法子好,倒整齐有序。”
金枝挑来选去。
“咳咳。”库房里虽然日日打扫,可有也灰尘从高处掸落,金枝被呛到了。
朔绛忙出身传唤:“来人,送茶水进来。”
立刻有小黄门端上茶水,朔绛接过茶杯,小心递到金枝嘴边。
金枝呛着了难受,先喝为敬。
可等一口气下去忽得反应过来,她适才就着官家的手喝茶了!!!
啊!!!
那茶水似乎格外甜呢!
虽然心里不但劝说自己:官家是因着看自己手里捧着账册无手拿杯子才端茶给自己喝的。
可是心里甜得要死。
原因是什么不重要!
重要的是最后官家给自己喂水了!!!
她两颊绯红,轻咳一声做正事:“既然是要给太后娘娘,那么自然要意头好。”
她挑了个南极翁贺寿的玉雕。
“这个可好?”
有些忐忑,也不知这个合不合官家的心意。
她先前与官家生活过一段时间,自然知道他出身不俗的缘故品味也极为高洁,担心官家会觉得俗气而不喜。
“这个甚好。”朔绛点点头,将账册交给她,“喜欢什么自己挑个。”
什么?我真的可以自己挑?
朔绛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温和笑笑,像是在鼓励她。
金枝像个小老鼠,这个太贵,那个又太重不好变卖,朔绛被她的谨慎惹得好笑。
他叮嘱金枝:“随便挑,莫要瞧中价格,就随着自己心意喜欢。”
“嗯!”金枝埋首账册,眼睛都拔不出来,“这画册画得栩栩如生,跟真的一样!”
朔绛顺当当接口:“既喜欢便叫画师也给你画一份,等以后你的……”
等以后你的皇后私库也这么整理。
话说了一半他忽得想起来金枝不想嫁进宫里。
他生生将话咽下去,改口:“等以后你的库房也可这么整理。”
“我可没有那么大库房。”金枝啧啧了两句便继续翻看册页。
朔绛长身玉立,站在初冬的暖阳里不说话。
他早就盘算好了,等金枝修撰完书籍便给她赐个封号,食邑三百户。
有了封地和产出金枝这一辈子便可安然过富足舒心的日子。
若是金枝日后改了心意要嫁给他,那便将苏三娘先封为郡夫人。
三品以上官员的母亲可为郡夫人,金枝弟弟若是有才干做到三品自然不愁,若是做不到便给个闲散鸿胪卿的官职做着。
至于金枝早死的父亲就给追封个太尉,
日后再追封个齐国公,苏三娘封为齐国夫人。
实在不行就抬举金枝的妹夫,
要是都抬不起来也不是不可以抬举游飞尘,那厮算金枝半个娘家人。
她的孩子一出生便要封为太子,选几个士林领袖做太子少傅。
这样就算他日后鬼迷心窍犯了什么糊涂,
金枝有个做太子的儿子,有崔家的支持,有士林做依傍,还有游飞尘的兵权在手,也能立得起来将他废了。
金枝笨手笨脚,差点打翻一个小件的檀木盒。
“当”一声。
朔绛才回过神来。
他这才惊觉适才自己胡思乱想了那么多。
竟连怎么帮金枝做武后都盘算得一清二楚。
他先前读史书觉得有位皇帝真够糊涂,作为皇帝岂能将朝政大权交给妻子代为处理?
可直到轮到他自己才明白,命都可以给。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