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在司马炎、贾充、裴秀等人的陪同下,简单一行三人在来到洛阳四天后,终于进入了晋王府,见到这这个东亚第一帝国事实上的统治者,司马昭司马子上。
刚刚站到司马昭书房的门口,打头的简单就感觉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待得进入房间后,更是感到口干舌燥。
这家伙有毛病吧?这都初春时节了。虽说气温还是比较寒冷,但也不至于怕冷怕成这样吧?你看这老头在这么热的房间里待着,居然还穿得那么厚。但说你怕冷吧,可你的额头却在不停的冒汗——你也觉得热啊。可是为什么还是把房间搞得这么温暖呢?嗯,这司马昭看来病得不轻啊。
“外臣简单、李密、马杰拜见晋王。”
坐在软椅上的那个肥胖的身躯,一开始还微闭着眼睛处于假寐状态,在简单等人鞠躬行礼后,猛地睁开了眼睛,那目光中的精芒,刹那间让简单等人有一种心惊肉跳!
这是久居上位者身上自带的威严。
“嘶~~这老头儿比我们家那个皇帝看起来厉害多了。待会可得小心应对。”
“使者远来辛苦,桃符,沏茶。”在招呼司马攸以王子之尊亲自给简单等人沏茶后,司马昭斜斜的看了马杰一眼:“这位就是西凉锦马超的后人马仲英么?”
“劳晋王过问,外臣的家祖正是马孟起。”
“好啊,果然是累世将门。嗯,正使的祖上好像也和我大魏太祖皇帝颇有渊源?”
啧啧啧,老头子,你还好意思提曹操?还一口一个我大魏?
不过吐槽归吐槽,面对这个身上有着极强压迫感的王者,简单再也没有了以前那副吊尔麻当的戏谑样。当司马昭向自己问话的时候简单也只有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外臣的祖上乃是简雍简宪和,早年应该在战场上和魏武见过面。”
“呵呵呵,魏武皇帝啊。老夫在幼年时曾经见过一次。其时也,武皇帝虽然大限将近,但身上那股威压,实在是令人心生向往……哎,人老了,就是喜欢怀旧。令伯,怠慢了。”
“不敢,晋王请随意。”
“呵呵呵,令伯前天晚上的精妙言论老夫也有耳闻,确实有振聋发聩之感。不知令伯家世为何?又师从何人?”
“劳晋王过问。密乃益州犍为人。出生六月丧父,四岁母亲改嫁。幸赖祖母抚养才得以长大成人。至于师尊,密幼年读书识字乃是祖母亲自教导,成年后受过谯允南的指点。而前晚之言论,其实乃是我家太守的传授。”
“你家太守?便是那关子丰么?”
“正是!”
“嘶~~那岂不是文武全才!哎,如此英雄人物,可惜生在了西蜀。只有一个小国寡民的境地,这一身才华,终究是发挥不了多少的。哦,哦哦,老夫失言了。”
你哪里失言了?分明就是故意的。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们不跟你一般计较。
房间内暂时冷了场,裴秀见此便开了口:“贵使此次的来意,我等已经知晓。先请贵使说说,你们准备让我方的哪些将领回国?”
“我方在战后对贵方所有未阵亡将领都进行了招降,无奈贵方将领一心效忠晋王,所以成效不大。嗯,我方预计放回的贵方将领是:卫灌、夏侯咸、胡烈、爰青彡、句安……另外丘建已经放回……差不多就这么多吧。”
黑着脸听完简单的叙说后,司马昭开口问了一句:“邓士载呢?”
“士载公在新都战败被俘,因为不愿投降,已经被我家太守斩首!”
“哼,都是不降,为何偏偏要斩邓士载?”
“晋王想听真话?”
“使者敢讲真话吗?”
“有何不敢。原因很简单,士载公当世名将,本次新都战役,我家兄长在兵力多出一倍。而且我军养精蓄锐,士载公之军队连场恶战,体力不支的情况下都打得极为艰难……我家兄长坦承,若是双方兵力相等,他对上士载公无法战而胜之。所以,若士载公不降,则必须将其斩首!”
“你!”司马昭听完简单的解释后第一次从软椅上站了起来,可是一瞬间,他又恢复了刚才淡然的表情:“哼,如无双所言,那你们放回来的诸如卫伯玉、夏侯咸等人,都是土鸡瓦狗吗?既然如此,我要这些废物干什么?”
“呵呵呵,晋王殿下,所谓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我家兄长自是认为这些人在战场上不是威胁,但到了晋王殿下麾下,这些人未必不能成为良将啊。”
“哼,伶牙俐齿。老夫再来问你,钟士季何在?老夫可记得,他可不是以军略见长。”
“钟士季啊,此人最擅使用阴谋诡计,我家兄长可不敢用他。我家兄长说,这个世上,只有晋王敢用他而不担心被反噬。但可惜的是,钟士季这一次败得这么惨,不敢回到晋王身边,所以我家兄长只好写了一封推荐信,让他去了东吴。”
“……”司马昭这会已经懒得生气了,只是轻轻的长叹了一声:“关子丰,果然是位人杰。”
说完这句话,司马昭又躺在软椅上开始假寐了。
贾充于是开口道:“这些人我们全都接了。说说你们的条件吧?”
“嗯,贵国陇西军团的牵弘牵仲远、王颀王孔硕两位太守以及陇西军护军田续田子连已经归降我军。所以,这三位的家眷,我们希望贵方替我们送到兴势交接。另外,我国大将军姜维的母亲,已经快要九十岁了,这时日也不多了。所以希望贵国能够将其送到我国,由其子为之尽孝。”
“什么?连子连也……”听到以前同在大将军府里的同事田续居然投降了,贾充也轻轻的发出一声惊叹。但他很快看到司马昭一点表示也没有。于是对着简单点了点头:“可”。
“善,如此,本使这次的任务就算完成哪。未知晋王殿下还有什么要示下的?”
双方根本没有去争吵,也没有去问那十几万士兵民夫的问题。因为这些东西没有意义。过于纠结这些东西,那才是对这片大陆上最顶尖的这群人的侮辱。
“贵使可通医术?”
“呃,殿下您说什么?”
“呵呵呵,如尔等所见,老夫命不久矣。而今日之局,即便你们是外臣,相信也看得很明白,老夫归天之日,就是安世代魏之时。”
听到司马昭说出如此露骨的话,简单额头上也不禁冒出了不少冷汗,他微微一俯身:“晋王有何要求?单一定尽力做到。”
“你是做不到的。回去给你们的关子丰说一声,十年!老夫要他一个承诺,十年之内不得再次进犯。如若不然,老夫拼着举国反对,也要在今年之内二次伐蜀!”
“既然晋王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那我也把话敞开了说。我家兄长即将在鄙国以大司马的身份开府,录尚书事。以我家兄长行事的风格而言,鄙国内政没有处置好之前,绝不会兴兵北伐。所以,单在这里就可以替我家兄长许下这个承诺!”
“善,如此,此间事了。贵使请早日回去吧。”
“叨扰晋王许久了,真是过意不去,我等告退。”
简单等人退下了,刚才一直沉默不语的司马炎终于开了口:“父王,为何您刚才?”
“你是说为父为什么把话说的那么直白么?哎,公闾,你来教他!”
“喏!世子啊,这关子丰是人杰啊。文武双优就不去说他了。关键是此子在立下如此挽天将顷的不世之功时,脑袋仍然很清醒,对自己的实力看得很明白。他杀士载,放逐士季,都是在有自知之明下的体现。这样的人,现在还未彻底把控西蜀国政就已经如此可怕了,将来若是……”
“安世啊,你听明白了?这关子丰,在为父去后,就是你一生之大敌!本来这样的敌人,最好是扼杀于萌芽之中,可惜……我军先是彻底大败,国家军力少了三分之一。我们又强行称王,恶了诸多世家。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安抚军民,勾连世家,稳定局势……为父去世之后,你必会代魏。那时候很有可能有不少幸进之人怂恿你伐蜀雪耻,以正禅代之名。可你千万不要如此……五年,至少五年,我们才能从这次失败中缓过劲来。如果你一代魏就去伐蜀,可能社稷不稳!”
“父亲的身体,终究会大好的。”说了一通自己都不信的话后,司马炎忧心忡忡的问道:“我们需要休养生息五年,可是蜀贼也一样能修养五年啊。而且,父亲您刚才说的是十年?”
“蠢!条约这东西本来就是用来撕毁的!至于休养生息,我方占据中原,人口是其五倍以上。同样的修养五年,谁恢复得更快?那时候如果关子丰不来入寇最好。我们毕竟是大国,修养的时间越长,两国国力的差距自然就会更大。而若是关子丰入寇,我们只需要扼守险要,防其深入即可。安世,你要记住,关子丰此人虽然即将成为西蜀的权臣,但他的身边也充满了敌人。我们时间拖得越久,关子丰被自己人干掉的可能就越大!真要是有那么一天的话,就是我们再次伐蜀的良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