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露阁——
十三静坐在软榻旁,耳边仔细的听着外边的动静,双手同时小心翼翼的将沉睡的仿佛毫无知觉的苏瞳轻轻环抱而起。将她抱进书架后边开启的密室,然后走了出来,不慌不忙的走至门边,看向安静的秘院。
直到仿佛传来对话声,见灵惜一脸局促不安的向这边扫视着,而凌司炀仿佛一脸淡笑的走到附近与她说话的声音,不由勾了勾唇。
他曾为了苏瞳的感受而不曾追逐,他曾退让过,可是现在已经无法再给凌司炀任何再伤害苏瞳的机会,感情这条路上,从来就没有谁胜谁负。
“陛下,里边的院子是禁地,是王爷幼时与其母亲前淑妃一起居住过的阁楼,很多年没有人再进去住了,陛下止步吧,免得沾染了亡灵的晦气……”灵惜的声音极为镇静,向来懂得察言观色,也知此时站在这里应说什么话为好。
凌司炀看了一眼灵惜,微微勾唇云淡风地清雅然浅笑:“前淑妃好歹也是朕名义上的另一个娘亲,多年来朕似乎从未前来祭拜过,还怕她老人家地下有知而怪罪于朕,既如此,进去看一看也好。”
“可是陛下……”
秘院的大门瞬间被打开,凌司炀缓步走进,无视四周花草芬芳,直接淡笑着走向汀露阁,直到推开房门时,一袭药香流入鼻尖,本并未打算去戳穿什么,却因为在那些药香间嗅到熟悉那个女人特有的气息,顿时抬眸淡淡扫了一眼前边一侧墙边的书架,停顿了一会儿,便从容的淡淡一笑,轻雅逸然:“原来不是灵堂。”
说话间,淡淡看着里间屏风后摇曳的轻纱。
“陛下,这里只是王爷偶尔会坐在这里思念用的,并没有什么灵堂……”灵惜低语:“陛下,这里是王府禁地,若让人知道了奴婢带陛下进来,到时候一定会有人要责罚奴婢的,求陛下,移驾前院。”
“也好,既是禁地,朕也不必进了。”凌司炀淡淡的应了一声,转身之时,目光若有若无的扫了一眼书里边的书架,便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浅笑着缓步离去。
直到两人离开秘院,走至后花园时,凌司炀一路未再有半分言语。
灵惜觉得空气有些寒冷的逼人,压迫感一直蔓延全身。
他虽未说话,脸上仿佛依然带着从容的淡笑,可是那双愈加深暗的眼眸深处,藏着让人看不清甚至觉得有些害怕的东西。
“陛下。”莫痕迎了上来,淡淡瞟了一眼状似脸红害羞的灵惜,不由抬手放在嘴边假装咳了咳。
“小心照料,待她醒后,记得传信给朕。”凌司炀忽然顿了一顿,转眸淡淡看了一眼灵惜,灵惜点头,然后继续一脸羞涩的转身跑向依然一脸怒意的燕达那边。
“回宫。”凌司炀未理会莫痕眼里的担忧,转身缓步离开。
“陛下,王爷不知跑去了哪里,要不要奴婢去叫王爷送陛下?”灵惜忽然红着脸站在燕达身边一脸娇羞的暧昧目光看向凌司炀。
凌司炀顿时唇边扯出一丝诡异的弧度:“不必了。”又转首淡看了一眼灵惜,忽尔对着那边脸色难看极了的燕达若有所指般笑道:“燕侍卫的干女儿,朕喜欢极了。”
灵惜红脸,燕达蹙眉,莫痕眼观鼻鼻观心,凌司炀笑的越发迷人,转身离去,声音轻柔:“回宫吧。”
“恭送陛下——”
“恭送陛下。”
……
回宫的一路上,莫痕隐约也感觉到凌司炀打从睿王府出来后那脸上的看似越来越云淡风轻又魅惑人心的笑有些惊人,一路没多问一句话,马车里的皇帝安静极了,却也安静的有些可怕。
像凌司炀这样的男人,越安静越让人觉得表面上太过平静时,其实是没有人想得到的无数风浪。
直到马车停在皇宫附近,莫痕犹豫了一下,才揭开车帘,却见凌司炀静静靠在软垫上似是小憩了一会儿,因为他忽然揭开车帘而同时醒来,微微睁开眼淡淡看向他。
凌司炀从昨日回来后,便一直未休息过,带着伤,整晚召见内阁大臣又批阅那些堆积了不少的必须由他亲手批阅的密函与揍折,两日未合眼。
“陛下,回宫休息一晚吧,积压了这几个月的事,不是这么两三天就能处理完的,您伤还未愈,再这样折腾下去,恐怕……”
“莫痕最近与谁学的如此唠叨?”凌司炀叹笑的看了他一眼,便出了马车,没有责怪之意,仿佛有些调笑一般。
莫痕顿时有些窘迫的盯着凌司炀的背影,无奈的叹息,却忽然仿佛有什么东西没看清楚,倏然再次转过眼,看向前边已经快走进宫门的凌司炀随意的背于身后的掌心里,竟然有一个不知哪里来的泛黄的草蚂蚱。
莫痕又一次眼皮直跳。
那是什么东西?
*
十三一直没将苏瞳从密室抱出来,即便燕达与灵惜在外边唤了他许久,他也未动。
只是坐在密室里,静看着躺在临时的软榻上的苏瞳依然睡的极安静的模样:“恐怕这一两个月之内所有事情都是一触即发,你还打算这样睡下去?我有预感,不用多久,睿王府的军队和所有支援即将涌入皇都城,凌司炀那边恐怕也早已经做了防备,即便我胸有成竹,但是面对的人毕竟是个深藏不露的聪明的太诡异的皇帝,我多希望你现在能睁开眼睛告诉我,我究竟要不要破坏这份表面上仿佛和谐的兄弟感情。”
“筹备多年,只为了不久后的那么一刻,胜败都好,胜了,我就是皇帝,败了,我便是一介亡魂,叛党之名,死后连一方坟地都无法拥有,一切都是一个未知数,这么多年我也不曾怕过,可是现在,你这样睡,反倒让我心里极为牵挂,若是我胜了,我若为皇,你必为后,可若是我败了呢,还有谁能替我看着你,替我照顾你,替我宠着你,把你这个表面上像个刺猬一样其实心里脆弱不堪的女人好好的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