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夜风叹了口气道:“其实司夜风这个名字,我很久不用了。”
唐傲问道:“为什么?”
司夜风苦涩道:“我现在随我娘的姓,我叫季夜风。”
唐傲默然,司夜风缓缓道:“我并非司家正门所出,而是庶出之子,我和夜云都一样,是司正疑酒后玷污的一个侍女的骨肉。”
众人一听,登时就有些动容。
司夜风淡淡一笑,似乎早就不在乎了,他沉声道:“我娘地位低贱,虽然给司正疑生了一对子女,却从没有被司正疑睁眼看过一次,我们兄妹两人在家中也一直如履薄冰,过的极为艰难。”
众人无言,司夜风又道:“我们小时候,其他子女都住在大房子里,只有我们兄妹俩还有我娘挤在柴房,司正疑对我们两个也从来都是视而不见,数次路过,见到我们也从没有一句话。”
说着,司夜风笑道:“其实在我们心中,早就当他死了,我们只有娘没有爹。”
唐傲想了想,问道:“那既然你们过的这么苦,为什么不脱离司家?”
司夜风看了唐傲一眼道:“你当我们不愿意么?只是我们不能。”
“不能?”唐傲疑惑。
司夜风点了点头道:“我们母子三人,虽然辛苦,但也能生活下去,虽然挤在柴房,但也能勉强温饱,我和夜云那会儿每天被兄弟姐妹欺负,纵然再苦,只要有娘在,这都没什么。”
众人听的唏嘘,唯有唐傲听的极为认真,他现在还没有彻底相信眼前这个司夜风,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司夜风似乎彻底的陷入了回忆,过了好一阵他才悠然叹道:“只可惜……就连这小小的愿望,都难以实现。”
他似乎回忆起了那个雨夜,那个如恶魔一样的人的到来,瓢泼的暴雨,闪烁的雷鸣,以及那人魔鬼一样的笑容。
司夜风的嘴角缓缓嗫嚅,指尖叩的发白。
过了好一阵,他才叹了口气,睁开眼睛道:“那是一夜下雨天,我印象很深,我和娘还有夜云在屋子中,那天娘白天被大夫人欺负了,手被打的青紫,我和夜云为她上药,突然家中来了很多人。”
“很多人?”唐傲沉吟一阵问道:“是谁?”
司夜风摇摇头叹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来了很多人,很多很多人,他们绑着四个人,送到了家中。”
唐傲闻言神色一变,登时站了起来:“你说什么?那是什么时候?”
司夜风看了唐傲一眼,沉声道:“十一年前。”
唐傲闻言只觉得脑子中轰隆一声,好像一道晴天霹雳在脑海中响起。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颤声道:“你说的,可是我爹娘?”
司夜风点了点头:“不错。”
唐傲一把拉住司夜风手臂急道:“那他们现在在哪?”
司夜风道:“你莫急,听我说完来龙去脉,我会把我知道的全部都告诉你的。”
唐傲哼了一声,强忍着冲动坐下。
司夜风叹了口气道:“那伙人绑着四个人,当时我年纪小不懂事,就想去看看。谁知道却被人发现了,为首那人年龄不大,嘴角一直挂着笑容,他盯着我,却说我看到了不该看的事情,我该死。”
说着,司夜风紧紧闭起了眼睛,似乎那晚的记忆对他影响极深。
唐傲默然半晌道:“你可知那人是谁?”
司夜风哼了一声:“我怎么会不知道?他不是别人,就是你之前杀死的匡仲!”
唐傲一惊:“是他绑走了我爹娘?”
司夜风哼道:“就凭他也没那个本事,绑走你爹娘的另有其人,他不过是个马前卒罢了。”
唐傲惊道:“是谁?居然能驱动匡仲为他办事?”
司夜风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这个人我一直在追查,但所知甚少,唯一的线索我也是最近才得知,一会儿我就会给你。”
唐傲点点头,他心中很清楚,这伙人绑走爹娘,肯定有什么缘由,而那幕后黑手,他是一定要挖出来的,不然就算他把父母救出来,也并不安全。
司夜风又道:“我清楚的记得,匡仲要杀我,我很害怕,我不停地求爹救我,可是他却一言不发,任由匡仲将我抓住,我一辈子都忘不掉司正疑那冷漠的眼神。”
说着,司夜风闭起眼睛,默默叹了口气。
唐傲默然,司夜风又道:“我被匡仲捉住,我娘却冲了出来,那匡仲根本没有人性,只一掌!就一掌!就把我娘打死了!”
说到这,司夜风双目通红,浑身颤抖,神情极为激动。
唐傲从小失去父母,颇能感同身受,拍了拍司夜风的肩头叹道:“节哀。”
司夜风叹了口气,脸上的激动和难过褪去不少,这才道:“他杀了我娘,本来还要杀我,却没想到夜云也冲了出来。”
说到这,司夜风满脸都是愧疚:“我不仅害了我娘,还害了夜云,就因为我儿时的调皮捣蛋,才铸成大错。”
唐傲闻言问道:“司夜云和这桩事情有什么干系?他想起司夜云圣龙门教徒的身份,不由得起疑。”
司夜风叹了口气道:“那匡仲见到夜云,本来也想杀了她,但谁知道她一看之下,居然说夜云是药鼎的绝佳材料,他想要将夜云带走,用她试药!”
众人闻言,神色都是一变,圣龙门诸般恶毒行径,罄竹难书,其中用毒更是残忍无比,邪恶难饶,这司夜云如果真的被匡仲当成药鼎试药,这些年来忍受的都是什么生活?
唐傲一想到这,忽然想起那日司夜云绝望的目光,唐傲忽然感觉,也许司夜云早就死了,正因为跟自己的事情,才让她有了一丝生的希望,正是这线希望,犹如救命稻草一样,被司夜云紧紧握住,她才会不顾一切的救自己。
但实际上,唐傲又是司夜云的仇人,是唐傲在药物的作用下,夺走了司夜云最宝贵的东西,那晚落的红,就是最好的证明。
想到这,唐傲叹了口气,这姑娘,究竟忍受了多少折磨?
想了一阵,唐傲似乎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他道:“那之后呢?”
司夜风苦笑一声道:“那匡仲说,只要司夜云肯跟他走,就不会杀死我。夜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唐傲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
司夜风点点头:“但是走之前,匡仲担心司夜云逃跑,于是就给夜云服下了一种剧毒,这种毒药普天之下,只有匡仲有解药,所以夜云只能跟着他,否则用不了多久,就会毒发身亡。”
唐傲听的浑身冷汗长流,如果真是这样,那现在的司夜云岂不是已经毒发身亡了?但愿莫伤神通广大,能化解她身上的剧毒。
司夜云又道:“之后,司夜云就被匡仲带走,这些年匡仲用她试毒,无数种恶毒的毒药都是先让夜云服用过,等她毒发痛不欲生之际,再给她服下解药。也许夜云真的体质特殊,这么多年来,这些毒药虽然总让她痛苦,却没有一次真的取了她的性命。”
唐傲点点头又问道:“你的事情我知道了,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匡仲那晚带来的几个人,究竟是为什么?”
司夜风道:“其实匡仲要杀我,也正因为我听到了不该听的话。”
唐傲一愣:“什么话?”
司夜风道:“我听匡仲审问那四人,追问他们伏龙鼎的下落!”
唐傲身子一颤,今日对他的冲击实在太大了,许多他以前想不明白的事情,被司夜风说破,为什么司夜云明明是司家的人,却要跟圣龙门为伍,为什么父母会被人捉走,抓他们的人究竟目的是什么?
唐傲在今天都明白了,“伏龙鼎……”唐傲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艰难的吐出来三个字。
司夜风没发现唐傲的异样,而是叹了口气道:“这些年来,我也暗中查了一些关于伏龙鼎的记载,只可惜,这个伏龙鼎在书中的记载极少,我只在一些上古残卷中看到只言片语,但都没什么用,唯一可以确认的是,这伏龙鼎有某些了不得的能力,所以才会让这些人想方设法的弄到。”
唐傲默然,想起那日伏龙鼎在自己体内觉醒,匡仲难以置信的神色,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匡仲会那么惊讶,原来他们找了这么多年的东西,一直在自己体内。
司夜风又道:“他们逼问四人,但是这四个人都是一个字都不说,那匡仲很生气,登时折磨他们,将两个人活活折磨死了。”
唐傲一惊,急道:“谁被折磨死了?”
司夜风道:“你不要担心,死的并非你的爹娘,而是一对师兄妹。”
唐傲听后这才放下心来,问道:“师兄妹是谁?可与我爹娘有什么联系?”
司夜风道:“这两人你也许听过,他们就是赤月宗的仙莲伴侣。”
唐傲一愣,司徒师插嘴道:“仙莲伴侣?我曾听掌门提起过,只是这两人不是看破红尘,携手归隐了吗?”
司夜风奇道:“归隐?怎么可能,我亲眼见到他们死在我面前!”
唐傲和司徒师对视一眼,顿时觉得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