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的陵水记者云集,记者们重点包围的区域就是陵水大酒店附近。大家都知道,淮阳市委张青云书记就下榻在这家酒店。
现在的张青云俨然成为了华东最炙手可热的官员。媒体和民众对泛黄海经济都给予了极大的期望,而淮阳和黄海的主要领导都先后对媒体表态,双方可谓是一拍即合。这让所有期待泛黄海经济区的人一下看到了明朗的前途,当然,张青云备受人们关注也就顺理成章了。
张青云是直接从京城过陵水的,对受到如此礼遇没有心理准备,最后刘鹏不得不打电话回淮阳,让淮阳相关单位重新部署张青云的安全保卫工作。
除了媒体的追捧,在陵水政坛张青云也成了大家挂在嘴上的热门人物,张青云和凌祖红两人的一唱一和,无形中涨了他的身价。本来,张青云的黄海之行,陵水政坛就吵翻了天,要严肃处理的呼声非常高。
哪曾想风吹得很凶猛,一直没有下雨,这已经就让很多政治嗅觉敏锐的人意识到不对劲了。现在黄海市市委书记凌祖红再公开对张青云表示支持,这等于就是宣布反对派的彻底失败。这对华东本土势力,对华东山头主义势力是一个非常沉重的打击,最近就有人哀呼,称华东精神已经江河日下,不复当年了。
这种呼声显然是华东系内部官员对上层处理事情不给力的一种发泄,当然也有可能是某些人在造势刺激华东系的头面人物,希望他们能强硬起来,来一改目前的颓势。
华东省委常委楼,书记办公室,秦卫国用手抚摸着办公桌前一个偌大的木质地球仪呆呆出神,似乎是在斟酌思考什么问题。办公桌前的沙发上,褚魏强赫然在坐,华东省的两大巨头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在碰头。
“书记,我看黄海凌书记这就是添乱,在我们没有做出反应以前,他讲这些话不是让我们为难吗?而且,现在这样一来,你看看张青云的气焰,我听说他现在出行是前呼后拥,他下榻的酒店媒体记者云集,俨然成了明星。
如果再这样下去,他眼中还有我们省领导吗?这事我看不能小觑,一定要严肃认真对待才可以。”褚魏强道。
秦卫国不做声,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没人知道他心中所想,半晌道:“凌书记的所言所行不是你我二人能说三道四的,现在几个问题聚在了一块儿,一个是淮阳的问题。另一个就是江水市责任事故定性的问题。
这两个问题都很敏感,很关键,一定要处理妥当。这两件事稍微出一点差错都不会是小事,所以要特别认真对待。”
“要不书记,我们多征求一下同志们的意见?或者是我先在政府召开一个班子会议,先吹吹风,您看怎么样?”褚魏强道。秦卫国摇摇头,用手使劲转了转手中的地球仪,冷笑一声道:
“有些事情是不能广泛征求意见的。我们两人现在就是可怜虫,多方面都在逼我们,有内部的,也有外部,这些人都是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主儿。”
他啪一手拍在办公桌上,似乎在发泄心中的怒火,褚魏强也叹了一口气,道:“反正不管怎样,张青云的问题不能够轻视,我们……”
他话说一半,被秦卫国抬手止住,其时有人敲门,秦卫国应了一声,秘书周朝推门进来,手上拿着一份文件匆匆的放在了秦卫国的面前。
“是啥东西?”秦卫国皱眉道,周朝脸上泛起一丝不自然,道:“是……那个……我……”
秦卫国伸手将文件抄起来,翻开一目十行,脸上的神色瞬间变得很精彩,抬眼看着周朝,周朝忙道:“是张青云书记亲自送办公厅综合处,让我转交您……”
褚魏强一听跟张青云有关,也扭头过来,秦卫国朝周朝挥挥手示意他出去,他则拿着手上的东西到褚魏强边上给他看。
褚魏强认真看了一遍,道:“嘿,这家伙倒是反应很快,这时候向组织上做检查还真及时啊,只是通篇检查我没看到诚意,他这哪里是检查?分明就是辩解词。”
“那你是什么意见?”秦卫国道,眼睛盯着褚魏强,褚魏强下意识的扭头,张了几次嘴,没有说出一句话。现在的局面很敏感,在淮阳方面,张青云和凌祖红一唱一和,直接让那些老牌华东系的官员颜面扫地,这就已经给省委出难题了。
另外,江水方面,责任事故相关责任人的处理结果要出来,这中间涉及到京城的敏感人物。一个处理不好可能又是一场风波。
这就是难局,怎么处理都会有人不满意,从褚卫国的感情上说,他当然希望华东系能够大获全胜,但是实际情况他了解,知道这中间的利益纠葛太复杂,冲动行事是绝对不行的。秦卫国现在把皮球踢给他,他一时真想不出妥善的处理办法来。
“行,既然没办法!那就把张青云叫过来,让他想办法!”秦卫国道,说完抓起电话就拨给周朝,让他以最快速度通知张青云来省委,他秦卫国等着他。
张青云接到周朝的电话的时候,他正准备去拜访赵海民,周朝在电话中一说情况,他除了让司机火速调转车头去省委外,来不及做任何准备工作。
对见秦卫国他有心理准备,但是被省委书记突然紧急召见他还是没有预料到,由于他去赵海民家并没有把刘鹏带在身边,想临时抱佛脚,看一些必要文件的愿望都实现不了。
车的速度很快,大约十分钟不到就到了省委院子门口,由于张青云是省委委员,有特别通行证,门口的武警战士毕恭毕敬的敬礼,顺利放行。
进门的时候车速放得很慢,张青云深吸了一口气,突然觉得有些紧张。他非常清楚今天见秦卫国的意义在哪里,一个应付不好他可能就会在秦卫国心中留下极其恶劣的印象。
实话实说,张青云来华东后,秦卫国对他一直都是很关照的,不管他是怀有什么目的,但是他毕竟是张青云的直接上司,让上司为难其实就是对领导的一种不尊重。
从这个角度来说,张青云现在有些理亏,虽然说这不是他的主观意志造成的,但是阴差阳错就弄成这样了,他是有一定责任的。
脑子里飞快的转着,车已经停在了常委楼下,张青云下车,快步走上台阶直奔常委楼的大门。大门口一左一右站着两名武警,两人见到张青云并没有阻拦,只是同时举手为礼。
张青云身子顿了一下,似乎还不适应这种礼遇,他知道这两人一定认清了自己的身份,他们究竟是怎么分辨出来的张青云不了解,但是这恰恰体现出了这里的戒备森严。
秦卫国的办公室张青云去过,一路乘电梯到相应的楼层,快步到秘书室的时候他抬手看看表,离周朝打电话的时候刚刚20分钟。
他的这种快效率似乎也让周朝很惊讶,他仔细打量了张青云几秒钟才道:“快进去吧!书记真就在等你!”
张青云严肃的点点头,推开了秦卫国办公室的门,一进门,他便看到了沙发上吞云吐雾的褚魏强,他连忙打招呼,而后又给秦卫国打招呼。
褚魏强没有理他,秦卫国回过头来一双眼睛就在他面部逡巡,足足僵持了半分钟,他才道:“速度很快嘛!我刚才还跟老褚商量,我和他两人等你,这事如果也让外面那些好事的记者添油加醋的去吹一吹,估计你明天就可以闻名全国了。”
张青云嘴角扯了扯,听出了秦卫国言辞中讥讽的味道,他道:“是我工作上草率,考虑不周到。最后让领导们为难了。淮阳的事情本来是一件小事,但是总有别有用心的人会拿这件事来上纲上线,硬就是让他们搞出了两个对立面来。这种做法不仅让领导为难,同时也让我们淮阳有被孤立的危险……”
“事后诸葛先生,你既然现在知道得如此清楚,当时为什么就不仔细考虑呢?你有什么想法,就从来不跟同志们沟通,就说你去黄海的所言所行,据我了解吴副省长就是完全被蒙在鼓里的。
你这是不信任自己的同志,不信任领导。现在事情落到今日的这个样子,你再过来说什么让领导为难的话,不全是废话吗?你当时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就应该能够意识到这一点。”一旁褚魏强瓮声道,他的语气非常不善,批评的味道很浓。
张青云不做声,算是默默接受了褚魏强的批评,他沉吟了片刻,又道:“另外,这次我进京本来只是想办去相关部委办点事情,但是最后还是被人拉去赴了宴,这也是我事先没有考虑到的。”
秦卫国和褚卫国对望了一眼,显然两人对张青云如此坦诚都很惊讶,要知道京城的事是很敏感的,张青云承认错误是需要很大勇气的,有了张青云这句话,秦卫国脸上的神色终于放松了很多,没有了初始的严厉……